“只一杯。”萧澜道,“不许多喝。” “这掺了水的薄酒,你当是西南府的陈年雪幽。”陆追仰头一饮而尽,“有星有水有琴音,喝个意思罢了。” 萧澜依旧坚持:“那就两杯。” 陆追笑,倒是真不喝了,盛了一碗芋头与鱼虾出来,拿着勺子慢慢吃。 秋夜天寒,水面上就更冷,可有这热气腾腾的一盆菜,倒也吃得周身温暖,背上还出了薄汗。 “人间至味。”陆追放下碗,称赞道,“下回带温大人来吃。” 萧澜伸手替他擦嘴,顺便叫主人来结账。 “嚯!”船主出来,看着那桌上光盆,竖起大拇指称赞,“两位公子真是好食量!” …… 好食量,换言之便是饭桶。陆追淡定一指萧澜:“他为这顿饿了三天,老人家见笑了。” “见什么笑,多吃些好,男人就该要壮些。”船主呵呵笑,招呼两人上了岸,又道:“常来啊。” “好。”陆追答应一声,吃得心情愉快,满面惬意。 萧澜握住他的手:“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过了。” “什么?”陆追看他,一撇嘴,“难不成先前这段日子,我天天都丧着脸?” “分明就懂我的意思,”萧澜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认真道,“我想让你将来每一天都这样。” 陆追与他四目相接,展颜一笑:“那约好了,等掀完冥月墓,我们再来这里吃一顿!” 第一百五十七章-入墓 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 往后几天, 萧澜一直在研究墓中机关, 虽是半路出家,也并没剩下多少时间能让他好好钻研, 可也算是每日都有新收获, 即便是严格如空空妙手, 也对他甚是满意。 傍晚城中风起,又落了一场秋雨。萧澜带着一身寒意回到卧房时, 陆追已经煮好一壶甜汤, 正单手撑着脑袋,坐在桌边翻看冥月墓的地图。 “早就烂熟于心, 何必总是盯着看。”萧澜洗完手, 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明晚别等了,早些睡。” “也不是干看,还可以出神想想事情。”陆追向后靠在他怀中,“今日前辈又教你什么了?” “这个。”萧澜递给他一叠纸。 “吃宵夜。”陆追扬扬下巴示意, 而后便将他带回来的东西翻看了一遍, 感慨道:“这机关可真是精巧, 旁人看到也只会当是蝴蝶屏风,谁会猜到竟能杀人于无形。” “我发现这机关拆解还真有几分意思。”萧澜吃着甜汤,随口道,“你煮的?” “什么我煮的,阿六去街上买的。”陆追也凑过去吃了一勺,“提前让你享享天伦之乐。” 萧澜险些喷了出来, 笑着用勺尾敲了一下他的鼻子。 “不过你会喜欢拆机关,也不奇怪。”陆追道,“毕竟祖祖辈辈都是干这个的。” 萧澜盯着他看了一阵,问:“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陆追一眯眼:“一半一半。” “对了,今日李老瘸送了封信来。”萧澜道,“说那飞柳城的宅子已经布置好了,还问我们何时去住。” “那宅子,好看吗?”陆追问。 萧澜点头:“好看,你定然会喜欢。” 陆追答应一声,在灯下看着他笑,眼底光华流转。 此景此夜,当真再好不过。 冥月墓依旧是平静的,可也仅仅只是表象,在墓- xue -的深处,一股强大的情绪正在隐隐流动,那是由无数野心汇聚而成的,像一条即将决堤的长河,随时准备涌向地面。 比起先前- yin -森沉默的鬼姑姑,冥月墓的弟子们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接受了新的主人----美艳绝伦邪功绝顶,那一身红裙像是来自炼狱的烈火,焚烧点燃了每一颗心。他们亢奋而又躁动,只等她一声令下,就举起手中的刀与剑,冲向不远处的阳枝城。 药师行走在墓道中,手指缓缓滑过那- shi -腻的墙壁,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来。与鬼姑姑不同,她对打开冥月墓一事并无太多执念,也不信那墓- xue -里会藏有什么武功秘籍。这些年墓中积累的财富,已经足够她另择一地东山再起,这墓- xue -要渗水坍塌,那就只管让它塌。 脚下有一汪积水,药师轻轻俯身下去,看着水面上那漂亮的脸蛋,笑得愈发妖娆。重活一世,她想做的事情有太多太多,可那其中绝不包括修补这破破烂烂,苔藓横生的破墓- xue -。 “药师。”弟子匆匆前来,道,“已经将所有珍宝都装好木箱,暂时码放在安魂殿中。侏儒们还在四处挖掘,会尽量在离开墓- xue -前,找到更多的墓葬。” “做得不错。”药师点头,又问,“可有萧澜的下落?” “没有。”弟子摇头,道,“这山里山外绵延广阔,一个人想藏匿其中轻而易举,更何况对方是萧澜,他若存心想躲,我们实在是……抓不到他,还请药师息怒。” “息怒?我有何可怒的。”药师摇摇头,“找不到,就不找了,随他去吧。” 随他去?弟子心里忐忑,微微抬头想看清她的表情,好辨明到底是真的要撤离,还是赶忙增派人手加紧搜寻。药师却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 陶玉儿也下了山,住进了曹叙的武馆中。 “没人知道那老妖婆功夫究竟有多高,”临战前一夜,她对萧澜与陆追道,“明日行动,务必要多加小心,不可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