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壮壮愤怒地拒绝了烘鞋器。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壮壮拒绝烘鞋器这件事儿让陈林虎有点儿没着没落,这就跟他刚得知卓文星直到高考前都不来学校的时候的心情有点儿相似。 这种心情持续到入秋的第一场雨落下。 老校区的教学楼因为老旧而有些cháo味儿,陈林虎觉得素描纸都像受了cháo,怎么画都不顺手,gān脆走到窗口往外看。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他从窗口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老校区的人工湖,周围已经雨后chūn笋般冒出散步的小情侣。 陈林虎决定翘课。 “gān嘛去啊?”坐在门口的尚清华问。 陈林虎头也不回地溜出门:“逮蛤(框)蟆。” - 张训一直认为,满脑子装着逮蛤(框)蟆这种事儿的人都像二次发育时让驴踢了头。 他站在湖边儿,认真回忆自己是什么时候让驴给踢了头。 有段时间没跟陈林虎打照面,倒不是因为陈林虎没轻没重地扯他脚脖他记仇,而是觉得自己当时那个“脚敏感”的回答相当丢人,张训这几天偶尔想到这茬,都觉得那天自己是让人给夺舍了。 “太闲了,”张训看着湖面,小声嘀咕,“才往这儿跑。” 他的目光在湖心亭上扫过,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绿化带灌木丛,忽然觉得自己挺傻bī,自嘲地笑了笑,抬脚走出去七八米远,瞅见有个比他更傻的傻bī坐在雨后的草地上。 漆黑发顶,后边儿的头发剃得很短,露出白净的后勃颈,低着头对着手机捣鼓。 张训对着那个背影不自觉地有点儿乐,双手插兜站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回头的趋势,于是轻手轻脚地从背后接近,准备做点暗中偷袭的勾当。 手离那个后背还剩不到五厘米,兜里的手机却紧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 陈林虎的头转了过来,看看张训僵在半道的手,又看看张训的脸。 “嗨!”张训立马把手举起来,摆出一个友善地挥手动作,“古德猫宁。”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二百五,但还是硬着头皮挤出笑脸,装作非常自然。 陈林虎脸上闪过惊愕,随后浮起一层浅却清晰的笑意:“我刚给你发了消息。” 张训愣了愣,拿出手机看一眼。 [陈林虎:下完雨了,你来不来捉蛤(框)蟆?] 还是一个表情包都没,张训发现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让驴踢了。 “你真是,”张训笑了,“一根筋。” 陈林虎问:“你怎么在这儿?” “送咖啡,”张训把手机塞进兜里,想起自己刚才在人工湖周围一通打量,找什么不好说,语气含糊道,“路过,来看看,马上就走。” 陈林虎不知道这小人工湖有什么好看的,但没反驳,只“哦”了一声,又把头扭回去,淡淡道:“走吧。” 声调板平,张训多看了陈林虎两眼。 虽然平时这人话也不多,但总能跟张训扯上两句,这会儿先发了微信,真见面了却又说不出什么,张训觉得他情绪不太对。 “也没那么急,”张训顿了顿,准备在陈林虎身边儿坐下,抬手一摸草地,湿了吧唧的,“嚯,这cháo劲儿,裤子都得洇湿,你坐这儿跟入定了似的,想什么呢?” 陈林虎没起身,反倒手撑在背后,两条腿伸长压在草地上,没什么感情道:“想屁股上的脚印。” “什么?”张训半蹲在草地上,保持着一个将坐未坐的姿势,懵了,“什么?” “想我四十五码的鞋,”陈林虎用念经一样的语气说道,“踹在了之前书咖那个傻bī的屁股上这事儿。” 张训愣了好了一会儿,他的脑内几乎过了无数种想象,但无论哪种想象,搭配上陈林虎这张不动如山的脸和他的叙述方式,都能产生惊人的喜感。 陈林虎等了半天没听见张训回答,刚准备扭头看,张训就发出一阵狂笑。 “不是,等会儿,”张训笑得喘不上气儿,“你怎么能做到用沉痛的语气说出这种事儿的——” 他笑得蹲不住,身体往前一倾,眼看就要大头拿地趴在草坪上,陈林虎伸手一捞,一条胳膊拦住了把人往后带。 张训的后背贴在了他的胸口。 陈林虎只觉得被轻轻撞了一下,隔着衣服撞到胸腔里边儿。 “哎草,谢谢,”张训还在笑,一旦被戳到笑点就有点儿不好刹车,也不管地上湿不湿,一屁股坐在地上,甚至没来得及把陈林虎的胳膊挥开,“我得笑会儿……我还以为你在想那种想不出来就直接跳湖的人生难题,结果你跟我说四十五码的鞋跟傻bī屁股上的印儿!” 他笑的直抖,连带着陈林虎的胸口也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