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对王上最近的行踪可是了若指掌。一起去苏远的府邸也不止是一两次。他隐隐有种感觉,大王应该在苏远那里。可是,这猜测越想,他越是感到气愤。大王好歹是一国之主!怎么可以将私人感情放在国事之前?如果敌国打过来,错失了情报,找不到大王,又该如何?李斯心中越发不满,当即叫了人,和自己一同前往苏远的住宅。推门而入,李斯冷着一张脸,直接闯入院落。“东家!”“大事不好了东家!”“楚国打过来了!”听得外边李斯的声音,嬴政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脑袋。他这才刚刚酒醒,还在和苏远讨论这酒水炼制之法。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随便喝几口就让人醉了的烈酒。心底好奇的同时,也在思考这东西用于战事的可能性。比如说,在隆冬天气,能否靠着这烈酒给将士御寒。现在被李斯打断了,嬴政心底也有些不悦。故意不说话,看向苏远。“贤弟替我想个办法,把这仆人给我轰回去。”苏远哈哈一笑,摇了摇头。“楚国现在可没有胆子打我们,他们应该想的是,如何避免被我们打。”“不过内兄是在边陲有什么产业么?为何他会提起楚国?”嬴政心底一麻,连忙摆手想了个借口。“我那仆人就喜欢谈论时事,当初也是他我才和秦国高层有过接触。”苏远不疑有他,便来到房门,推门而出。见到李斯满脸怒容,苏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东家在这里喝酒,你敢管?到底谁才是主子啊,看你这气势汹汹的,我还以为你才是地主。心底念头虽多,苏远面上平静无比,只是一声轻咳。“内兄昨日与我饮酒,今时方起,不知你找我内兄到底何事?”“可别拿什么楚国来忽悠我,楚国虽然势力也不错,但我秦国刚攻下赵国,声威正盛。这个时候不避我军锋芒,盲目交战,可不是明智之举。”“你可不要满口胡言啊。”李斯听得眉头微皱,思索了一番,心下也是一片了然。这是秦王在打压他呢。苏远虽然会危及他的地位,但终究,苏远是擅长战事的,朝堂之上正需要这样有眼界的人。李斯心底其实也明白,如今秦国需要这样有眼界的人才,才能完成霸业。可终究,心底还是过不去那道坎。自己身份地位被人威胁的感觉。李斯盯着苏远,面色逐渐从愤怒变成凝重。位及人臣,李斯早就不会将表情随意展露,就算先前看起来怒气冲冲的来到院落里,也只是他做给百官看的。实际上,来到院落的路上,李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打压苏远,保证自己的地位不会动摇。现在面对苏远,自己“愤怒”的神情也就消失无踪,沉思片刻,李斯淡淡说到。“如今我秦国虽然攻下赵国都城邯郸,但目前来说问题还有很多。”“占领邯郸之后,还有城池需要攻破,还有人心需要安抚,士族大夫也需要拉拢,这些东西对秦国而言,都是不小的压力,想必楚国也知道这些。”“如果楚国在这个时候大举进攻秦国边疆,我秦国占领赵国地界不可能放手,就会被兵力掣肘,能应对楚国进攻的兵力有限。”“所以,只要楚国内有一人明白如今的时机,就会大举进攻,不是为了替赵国鸣不平,而是为了迫使我们吐出既得利益。”“所以,他们为什么不会进攻?”苏远听着这样的话,却是摇头失笑。“你过虑了。”“楚国有识之士不少,但在这个时候敢进攻的人,真不多。”“其一,我秦国虽然兵力掣肘,但坚守边陲,闭关不出的人手还拿得出来。只需要采用拖的办法,就算城破,也顶多一城一池,这一点和赵国所得相比,不值一提。”“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向来讲究师出有名,如今楚国若是胆敢来犯,日后待我秦国吞下赵国之后,下一个轮到谁?”“若是没有人再行合纵之策,又如何能抵挡住秦国的进攻?单靠一国?”说完,苏远负手而立。微微抬头看向天空:“现在是难得的清闲时候。”李斯一时间竟是有些无语。因为今日上报的消息中,并没有楚国进攻一事。反倒是有楚国使臣前来拜访。这已经不单单是示好了。甚至不用看李斯都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和秦国签订合约,吞并赵国之后不再进攻他国。叹了一口气,李斯抱拳。“人心最难预测,时间会证明一切。”“你可敢与我打赌,若是楚国没有进攻,我便向你赔罪,但若是楚国进攻,你就向我赔罪。”苏远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好。”说完,他就回到屋子里。开玩笑,自己可是看过战国策的人,楚国灭了赵国之后,可没有大举反攻。这场必赢的赌博,苏远有些兴致索然。回到屋子里,和嬴政好好闲聊了一番,吃过午饭,苏远这才送嬴政离开。今天对苏远来说,只是一个和内兄商谈了婚事,宿醉之后的平凡的一天。但对整个秦国来说,却是动荡不堪,君王不早朝?这可是很危险的信号,极有可能是懈怠朝政的证据。而且,在秦王刚刚攻下赵国的前提下,这样的事极有可能发生,而且概率还不小。于是下午上朝时候,满朝文物无一不是将嬴政祖上如何勤恳,如何铸就霸业,挨着细说。听得嬴政好几次都想砸桌子。孤没有龙阳之好!嬴政心头不满,却也没有大动肝火,只是默默的听完,秦国上下琐事料理完毕,这才起身,找到嬴傒,为将来的婚姻大事做准备。苏远有内兄撑腰,心底也终于舒坦了一点。再不济也是李斯这个级别的人,不至于给范垚给欺负了。心头大石头落了地,苏远惬意的躺在院子里,好好休息了一整天。直到傍晚,一封信送到府上,苏远彻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