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没有好吗?” 径山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阿音急了,加开脚步就要往暖阁奔去。谁知刚跑出去一步就被径山给拦住了。 “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径山的语气又气又急,“您若是去了再给染了病,那该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 “姑娘——” “径山,你还记得三年前吧?”阿音仰头看着径山,“那时候我说我会想办法治好殿下,你不肯让我进。后来我瞅着你没注意溜进去了。然后殿下好了。对不对?” 三年前的事情,仿若就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当时冀行箴高烧不退,眼看着就不行了。谁知俞家五姑娘去看了他一趟后,竟然奇迹般地好了。 径山神色有所松动。但,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再想到太医们说风寒极易传染,径山又铁了心摇摇头。 “不成。”他道:“姑娘,小的不能让您冒险。” “可万一我过去了他就好了呢?我可是极有福气的,不然上一回为何我看过殿下后他就好了?”阿音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波澜不惊,“试问我这样有福气的,又怎么会被他传染上?上一次我没事,这一次我依然会没事。” 径山坚定的神色再次动摇。 阿音瞅准时机跑了出去。只不过没几步就又被小太监们拦住了。 阿音急得直跳脚。 小太监们不理会她的一再辩驳,只看向径山。 最终径山点了头,小太监们这才放行。 阿音赶忙奔到了暖阁的门口。深吸口气缓缓心神,待到呼吸平顺点了,这才慢慢地、小心地推开了门。 守在里面的嬷嬷赶忙给阿音行礼。 阿音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莫要出声吵到了冀行箴。这便把脚步放轻,继续往里行去。 因着关了所有的窗又拉上了帘子,屋子里有点闷热,光线也有些暗。这样的情形下,chuáng上那人的身影远远看上去就显得有些昏暗不清。 阿音把手指尖隔衣放在了平安符上,一点点地靠近,最终停在了他的chuáng前。 三年前,也是这般的情形。 不,不对,那时候比现在的状况要糟糕多了。 当年的时候,太医们都已经说了再熬不过那个晚上去,他恐怕就性命不保。但是这一次,起码还有转机。 而且这个时候的他,虽然脸上泛着不健康的cháo红,但是比起那时候的惨白中透着微红来说,已经好了太多。 看到了冀行箴如今的状况,阿音知晓他的状况果然不似当时那么惊险,终是松了口气。 坐在了他chuáng边的锦杌上,她方才一直紧抓着平安符的五指方才慢慢松开。 平安符是四年前一位高僧赠与她的。 父母亲只知那物能护她平安,却不知高僧曾把她叫到一旁,私下里和她说了几句话。 高僧说,她命格极贵,却在日后会经历大劫。平安符里有几个东西,能够护她平安顺遂,让她务必收好,莫要随意取动。只因平日用了对身体有大损伤,只能在命悬一线时用上方才有效。 三年前,她取了一样保命的东西给了冀行箴,救了他。 三年后的这一次,他的境况并不如上次那么凶险,倒是无需挪动了。 阿音这才松了口气。 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心里紧紧地绷着一根弦。如今骤然放松下来,就有些全身无力。 她索性趴在chuáng边,默默地看着冀行箴的睡颜。 其实她出生后第一个遇到的家人,不是父母兄长,而是冀行箴。 那时候母亲生产困难,差一点就要熬不过去。就连皇后娘娘都着急了,带着孩子过来俞家探望。 也不知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到来带来了好运,母亲最终好不容易将她生了下来。家人担忧母亲的身体,都去先看望母亲了。 唯有年幼的冀行箴,什么也不懂得,没有跟去。 当时冀行箴不过四岁大。 漂亮的小男孩拉着rǔ母的手臂,扒着她的小包被,细声细气地说,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皱巴巴的好难看啊。 居然说她难看。 旧仇被想起,阿音恶狠狠地瞪了冀行箴一眼。 谁知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冀行箴忽然开了口。 “包子。”冀行箴喃喃说着:“包子。” 初时阿音以为他是醒了,探头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双眼紧闭,显然是发热当中说起了胡话。 而且,这胡话好似没有尽头一般。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他接连不断地反复提起。 一遍又一遍。 阿音最终受不住了,背过身去满心愤然。 这厮,都烧成这样了还在那边瞎叨叨…… 枉费她一片好心连课都顾不上了就往他这边跑,他却满口胡话没句正儿八经的。 还喊? 还喊? 再喊她就要举刀灭口了啊! ……要不,要不就当他口里边一直喊着的是吃的包子? 嗯,对。他烧了那么久,一定饿了,说的肯定是食物。 一定是这样的! 第二十一章 崇明宫离景华宫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虽然阿音紧赶慢赶,可回到课上的时候还是已经迟了。顾先生已经开始讲课。 阿音弱弱地说了声“抱歉我迟到了”后,就紧张地站在屋子门口,小心翼翼去看顾先生。 顾先生仿佛没听到没看到一般,继续着口中的话语。 阿音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盯着脚前三尺地。 许久后,顾先生让大家开始练习他刚才所讲内容了,这才问阿音:“怎么这样迟?若我没记错的话,中午休息时候不得离开崇明宫。” 顾先生容长脸面色微黑,不苟言笑。因着时常皱眉,眉心形成了一道深深的“川”字。 此时阿音被他严厉的目光盯着看,压力颇大。她自知理亏,也不多辩解,只躬身说道:“我知错了,请先生责罚。” 顾先生就让她拿了书册站到教室后头。 冀若芙忍不住为她辩解,“先生,阿音是担忧太子故而过去探望。” “我且问二公主一句,”顾先生厉声道,“二公主可曾去探望太子殿下?” “……没有。” “二公主身为太子殿下胞姐都能知晓课业重要不能等闲对待,为此甚至于未去探望病中兄弟。那么俞五姑娘身为外人,却还这样任意妄为。依二公主看来,俞五姑娘这般行事,对在何处!” 冀若芙被顾先生问得哑口无言。 顾先生对着阿音冷哼一声,说了句“你们先练着字,我稍后回来检查”。这就出屋去了。 冀茹小声地跟身边的伴读说道:“先生肯定是内急,更衣去了!”说罢两个人捂着嘴笑。 冀若芙回头看了看孤零零站在最后头的阿音,沉沉叹了口气。 “早知道中午的时候咱们也过去了。”说话的是冀若芙身边的女孩,她容貌清秀,声音亦是柔和,“若是一同去了,最起码现在也好帮五妹妹开脱。” “可不是。”冀若芙小声与她道:“谁想到那丫头还会回来上课?” 她们俩想的是,倘若阿音因着早晨站着被罚心里不舒服所以借机离开的话,下午上课的时候就寻机和先生说一句,就说阿音身体有恙请个下午的假。 谁曾想俩人还未帮她告假呢,她倒是自己先回来了。 两名少女同时叹了口气。 冀若芙忽地想起一事,拍了下身边伴读的手臂,“云涵,幸好没听你的,幸好没上课前给阿音告假。不然的话,阿音一回来可就露馅了。” “怎么可能。”常云涵道:“若是真要那样的话,我定然会遣了人去和她说声,下午不用来了。因着你拒了这个提议,所以我想着假都还没请就贸贸然让她不要过来,未免说不过去。故而未曾让人和她说。” 细想了下,常云涵又有些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不来。” “可不是。”冀若芙皱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