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便是如此,只要是苏霁华要的,罗翰就都能给她弄来。 瞧见苏霁华终于笑了,罗翰面色微松,敞身靠在石制小几上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摆出一副风流姿态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可不是你那堆牡丹花。"苏霁华拢袖,又替罗翰添了一碗茶,然后正色道:"表哥可知近日朝廷欲下发的一项改制?事关两淮盐场之事。" 苏家虽家大业大,商业遍布船舶丝绸等行,但立业之根本却与贩盐有关。 "并未听说。"罗翰轻摇头。 苏霁华轻抿一口香茶,声音清丽道:"往常咱们贩盐,要到北部边疆纳粮换取盐引,但这次改制却不然。户部尚书叶淇将纳粮开中改为纳银开中,其意便是咱们不必再去北部边疆纳粮换取盐引,而是只要到内地的盐运使司纳银便可以换取盐引。" "此事当真?"罗翰神色激动的坐正身体,朝着苏霁华的方向倾斜,"若是如此,那咱们不是反得地利之便,大获利好吗?" 如若朝廷真将纳粮开中改为纳银开中,那他们就不必再受山高路远的跋涉之苦,可以就近于设有盐运使司的扬州,杭州,运城等地纳银换取盐引,行销牟利。 "此事自然是真。" 得到苏霁华的肯定,罗翰兴奋道:"新安之于扬州也不过数百里,那扬州的盐运司与我颇有些私jiāo,待我此次去扬州,再好好与他聚上一聚。" 皆说新安商人惯会行媚权贵,官商勾结捞得好处,苏霁华却不以为然,只是形势所bi罢了。 * 是夜,难得的好天,风消雪停,皎月当空。 罗翰已出府,张罗人去替苏霁华暗寻李锦鸿的踪迹。chun悦园内悄静无声,积雪尽扫,露出下头的斜纹方砖。 梓枬提着食盒自甬道处急急迈步进房廊,还没掀开毡子就被等急了的苏霁华一把给拉了进去。 "可备好了?"身穿锦裙华服的苏霁华略施粉黛,漆发披散梳成女儿髻,肤白貌美,纤腰苏胸,尤其好看。 "备好了。"梓枬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苏霁华,然后打开盒盖,只见里面是一道菜,以白玉盘装,外圈色白如雪,内圈鲜虾红艳,似明月中盛开的桃花。 "大奶奶,这到底是何物?" "雪夜桃花。"苏霁华小心翼翼的将食盒盖上,提裙往屋外去,顺便叮嘱梓枬道:"替我好好看着,谁都不准靠近耳房东墙。" "是。"梓枬应声,站于房廊下看顾。 苏霁华熟门熟路的走至耳房东院墙,然后提裙爬上假山石。 院中清冷,并无人烟。她小心翼翼的踩着石块往下去,一身锦裙被石砌粉墙蹭的脏污不堪,却根本顾不得,只管小心提着手里的食盒,艰难落地。 正屋内亮着暗光,隐有难忍的咳嗽声传来。 苏霁华蹙眉,禁不住的嘀咕:好歹也是一个武将,怎么说病就病了……难不成就是因为那日里她拿了他的大氅?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欺君之罪就是…… 皇帝:挖槽,你耍我,砍了! 第11章 贺景瑞的院子格局虽与常人一般,但他的正屋却跟别人的很不一样。那正屋之上还有一层,屋上架屋,是为楼。 楼下熄了灯,窸窸窣窣的咳嗽声渐往上去,伴随着木制楼梯被踩踏时发出的吱呀声,在寂静暗夜之中尤其清晰。 苏霁华踮脚朝上看了一眼,楼上风窗处传来亮光,隐显出一个挺拔男子身形。 那风窗为冰裂式,随心信手而绘,上疏下密,文致简雅。贺景瑞手持书卷靠站在那处,灯影烛光之中,清晰的连眼睫都能瞧见。晕huáng光影倾斜而下,给男人周身渡上了一层玉色,苏霁华不自觉的便想起一句话。 如玉君子,如琢如磨。 弯腰将食盒内的雪夜桃花取出用绣帕包裹后系紧在腰间,苏霁华挽袖提裙,攀着楼下的风窗就往上去。 管他什么君子歹徒,她都要给他拽下来。 屋内,暖炉溶溶,熏香四溢。贺景瑞立于窗旁,慢条斯理的翻过一页手里的书籍,眉心微蹙,似是有什么难解心事。 "叩叩……"风窗上传来轻叩声,贺景瑞一惊,赶紧抬手打开了风窗。 风窗外,皎月素雪,攀着一个女子。粉腮媚眼,漆发披垂,纤细的身子空dàngdàng的悬在窗户口,似乎下一刻就会坠下去。 "三叔,快些拉我一把。"苏霁华攀着风窗,声音微喘。 小时的苏霁华十分淘气,甚至于在出嫁前都会攀着墙头去外头寻吃食。但自嫁进了李家,她就如没了翅的鸟,蜷缩在金丝笼里,连怎么叫都忘了。 "你怎么会在这处!"贺景瑞的眉皱的更紧,他扔下手中书卷,神色镇定的抓住苏霁华的胳膊,然后一把将人给扯进了屋内。 窗子不大,好在苏霁华身量纤细,贺景瑞微一用力,她就如飞鸟般的滑了进去。宽大的锦裙大袖随风飞扬,丝缕青丝缠于身后,融在月色中,恍似下凡的月仙。 灯烛被从风窗处带进的风chui熄,窗户大开,皎洁月色倾斜而进,带着屋外素雪的白光,亮莹莹的照进屋内。 苏霁华压在贺景瑞身上,浑身香软带着屋外的雪色。细滑的锦裙披散而开,如绽放的桃花般将人拢在身下。 贺景瑞呼吸一滞,双手无处安放,鼻息间浸满了沉香味,浓郁的让人呼吸不畅。 "三叔,我好怕。"轻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难掩的惊恐,贺景瑞顿了顿欲将人推开的动作。 "知道怕,还要攀窗子。"贺景瑞的脸半隐在暗色中,声音较平日里沉哑了几分。 苏霁华偏头,如丝的细发蜷缩在贺景瑞的脖颈间,贴在炙热的肌肤上,苏麻麻的就像暗收紧的桎梏。 "我听说三叔病了,特意给三叔拿了雪夜桃花来。恰好今晚风消雪停,雪夜桃花,最是衬景,我猜三叔定会喜欢的。" 说罢话,苏霁华从腰间解下那雪夜桃花,摸黑用手捏了捏,"都瘪了,也凉了。" 听着那女子娇软的委屈声,贺景瑞抬手推开人,还没起身就被人扯住了腰带。 "三叔,雪夜桃花不能吃了,我陪你一晚做补偿,可好?" 贺景瑞被苏霁华扯了一个踉跄,他勉qiáng站稳,喉咙里头发痒,忍不住的轻咳了一声。 苏霁华仰头,眼前迷糊的显出一个身形,沾着一点青涩的苦药香,却一点都不讨人厌。 屋内沉静片刻,传来贺景瑞清晰的回绝声,"不必了,我也不是特别欢喜吃这些东西,不用再赔我一碗了。" 拨开苏霁华扯在自己腰间的手,贺景瑞起身,抬手点上油灯。"天色不早了,大奶奶回去歇息吧。" 晕huáng的油灯将屋内照亮,苏霁华微闭了闭眼,然后才看清楚屋内的摆设。 整间屋子很gān净,只一chuáng一榻一书案,再加上靠墙边置着一大堆书籍的架几案,还有那柄架在chuáng头木施上的利剑,是每日早间苏霁华都能瞧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