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表白勇气

    在漕帮与盐帮之间的天岭渡拉锯战中，表现最为亮眼的莫过于镖局联盟盟主兼扬安镖局女东家赵飞凤了。她第一次出手就打退了盐帮势力并夺回天岭渡码头，第二次虽然未能守住码头，但却杀了赫赫有名的盐帮左护法。

    如此两战之后，赵飞凤在扬州府地面上声威大涨，隐隐然能与漕帮分舵相抗衡。一些观望的镖局、船行纷纷加入联盟，扬安镖局门前顿时又恢复了六七成人气。

    镖行老人纷纷口传，真是虎父无犬女，扬安镖局复兴在望。这些话听在新任总镖头方明义耳朵里，真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镖局兴旺发达，他这个镖局老人也会水涨船高，尤其是父亲被罢免总捕头职位后，没了依仗只能靠自己的情况下。忧的是，随着赵飞凤名气上涨，自己仿佛距离她越来越远。

    想当初，赵飞凤是镖局千金，他方明义是捕头公子，两家又是世交，勉强算得上门当户对，甚至他方明义还稍稍占了上风，只是为了在江湖上锻炼，他才会在镖局做事。

    当然爱慕赵飞凤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方明义经常幻想，等着再过一两年，就和赵飞凤成亲，然后各自继承家业，过上有滋有味的日子。

    虽然赵飞凤与那个叫韩龙的丑角总是拉拉扯扯的，但方明义从来没把韩龙当做竞争对手，尤其是现在韩龙背叛出走，那就更不足挂齿了。

    可现在，作为依仗的父亲黯然退隐，而赵飞凤看样子越飞越高，隐隐然也是扬州地面上有数的高手了——盐帮在赵飞凤手里吃了小亏，漕帮也十分依赖赵飞凤。

    所以方明义可以想象得出，依照现有的轨迹发展下去，他和赵飞凤差距终将拉大到一个望尘莫及的程度。

    到了那个时候，赵飞凤有名有望的大高手，而自己只是个普通江湖人，就连总镖头的位置都是赵飞凤给的。在严格的上下尊卑面前，他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想到这里，方明义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他感觉自己再不主动做点什么，就要永远失去赵飞凤了。“对！就要趁着现在！”方明义暗暗给自己打气说。

    然后方明义就凭着一腔“热血”，兴冲冲的去镖局后院找赵飞凤。但是却被侍女告知，赵飞凤今日出门了，赴约与漕帮舵主会谈。

    听到这个消息，方明义心里很失落。如果是从前，赵飞凤与外人接触前，绝对会先与自己商议，但是现在居然不跟自己打招呼，便去与外面人谈事了。

    这侍女没有骗人，赵飞凤确实去和漕帮舵主何震会面。两人约在茶铺见面，落座后何震就苦笑几声道：“今日请赵当家的前来，是奉了上面的指示。”

    漕帮是全国性的大帮派，势力散布于运河沿途，扬州这里只是个分舵，当然要听上面指示行事。只听何震又道：“上面发话了，希望扬州镖局联盟加入漕帮，真正成为一家人。”

    这话很突然，赵飞凤愣了下，下意识反问道：“你们怎么想的？”

    最近赵飞凤表现强势。何震也不敢慢待，连忙解释说：“上面的意思是，你我单凭一己之力很难彻底灭服盐帮，不如彻底合并。而且赵当家的但请宽心，我们漕帮决不亏待你，合并之后，这个分舵舵主就由你来做。”

    赵飞凤讶异的原因不仅仅是漕帮的要求太突然，而且还因为她想到了，数月之前，盐帮同样也想招纳或者叫吞并镖局。而在今天，漕帮又提出了近似的要求。

    赵飞凤细细想着，口中随便应付道：“有这个必要吗？你们漕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还看得上镖局这点实力？”

    何震拍着大腿叫道：“当然有这个必要了！漕帮虽大，但却散布于各省，又不大可能会聚集全帮之力在一个地方。而扬州地面上有盐帮这样的劲敌，一个普通分舵怎么会是对手？故而我们很有必要彻底合并，共抗外敌，贤者居上，新的分舵舵主位置就让给你来坐！”

    不得不说，漕帮这个“吞并”方案比盐帮那个有诚意的多，甚至还答应合并后让赵飞凤当家做主，实在是很优厚了。

    赵飞凤又发出疑问：“那何舵主你做什么去？”

    何震“呵呵”笑了几声，“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这把岁数还图什么，先辅佐你一段时间，然后就金盆洗手彻底退出江湖。”

    这是比成立镖局联盟还重大的事情，赵飞凤一时难以做出决断。或者说她内心还不够自信，对加入漕帮掌控分舵没有多大信心。

    在别人眼里，赵飞凤是武学顿悟突飞猛进的高手，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赵飞凤明白是靠着透支生命的邪道，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有底气。

    所以赵飞凤并没有答应何震，只说考虑一段时间，然后就起身回到镖局。最近这段时间，盐帮和漕帮都有点元气大伤的意思，进入了一个相对均势的平稳阶段，扬州地面安静不少，赵飞凤也就在镖局主持日常业务。

    赵飞凤回到镖局，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院落外有人逡巡不去。走得近些时，就看清楚了原来是方明义，赵飞凤便问道：“你有何事？”

    方明义嗫喏半晌，才说：“不知道对于你我之间的关系，你是怎么考虑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听起来是个中立的词，但赵飞凤很明白方明义想问的是什么，不过她还是装傻的反问说：“我们之间关系有什么问题，需要考虑什么？”

    方明义用尽全身力气，很认真的说：“我们成亲吧？”

    成亲？赵飞凤吃了一惊，没想到方明义徘徊不去等着自己，就是为了说这句话。方明义喜欢自己，对此赵飞凤心知肚明，如果没有韩龙，方明义未尝不是一个合适对象。再说了，就凭自己目前这种折损寿元的状况，能答应吗？嫁给别人，没准就是害人啊。

    所以赵飞凤对方明义婉拒道：“父亲被害真相不明，杀父大仇未报，在此之前我不会考虑成亲之事，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方明义着急的说：“成亲并不影响报仇啊！你如今成了扬州府有名的高手，而我却普普通通，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

    赵飞凤轻轻叹口气，感觉方明义这口气与平常判若两人，心高气傲的他居然说出这样自卑的话，是受了多大刺激？她郑重的回答说：“我绝非捧高踩低之人，只是委实不能与你成亲。很多其他好姑娘，方兄还是另寻良媒吧。”

    连续遭到拒绝的方明义感觉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痛苦的说：“那我知道了，你一定还记挂着那韩龙！我始终就想不明白，那韩龙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念念不忘！”

    韩龙两个字从赵飞凤心头一晃而过，让她恍惚了一下。她不禁想道，如果是韩龙来求亲，自己会答应吗？就凭自己如今这样的怪物状态，能答应吗？

    赵飞凤这番走神落在方明义的眼里，更让方明义感到莫名的愤怒，直到如今，赵飞凤对韩龙的态度与对自己还是不一样！

    他有点失态的大吼道：“你不要忘了，韩龙已经背叛了扬安镖局，投靠到盐帮那里去了！你还对一个叛徒有什么想法？”

    此刻的方明义有点咄咄逼人，更像是质问，赵飞凤下意识退后了两步。看着方明义要爆炸的样子，赵飞凤忍不住安抚道：“你对韩龙有误会，韩龙并非叛徒，只不过奉命卧底在盐帮而已。所以仍然算我们自己人。”

    方明义愣住了，他已经想到了不知几十种词语来羞辱谩骂韩龙这个叛徒，但是现在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出不来了。如果韩龙不是叛徒，那他的恶毒辱骂又有什么意义？

    “你是说真的？不是哄骗我？”方明义半信半疑的质疑道。

    赵飞凤自觉失言，真不该如此直爽的泄露出来，但一时冲动下话已经说出去，覆水难收了，后悔也没有用。她只能点头道：“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

    方明义瞬间有些想放弃，以赵飞凤对韩龙莫名的偏好，如果韩龙不是叛徒，那自己还有什么机会？除了赵飞凤，自己这样一个破落人家子弟，还能找到什么样的良媒？

    不，一定有机会！他不甘心，一定要找到机会！方明义立刻重新振作起来，暗暗咬牙切齿，韩龙远在盐帮，而自己就在赵飞凤身边，这就是自己的机会！就算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他方明义长到这么大，岂能因为一点小小挫折就放弃！

    赵飞凤真心劝慰道：“你很好，我们还是好朋友。”

    “镖局里还有些事务等待处理，我就先回去了。”方明义没有再继续纠缠，暂时作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