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各怀心思

    谢琼枝傲然道：“后来我异能突飞猛进，即使在天选者中也算是突出。董夫人当然明面上不敢再说，但暗中还是有所盘算。”

    她能出蓬莱界，担任盐帮帮主，这是这八年来卧薪尝胆，不敢有丝毫懈怠的结果。即使人有异能，也未必就能如她现在这般强大。

    同期进入蓬莱界的天选者，能赶上她如今这般修为的，那也寥寥可数。董幽绝母亲地位再高，终究他自己不成器，肖想一个普通的天选者作为靠山或许还能做到，但像谢琼枝这样的天才，却不该是她妄想的。

    可惜董家之人，似乎还不肯罢休，这才让谢琼枝感觉到烦心。韩龙松了口气，便劝道：“如今帮主既然已不惧他们，何必还要留面子？干脆将董家的势力，彻底清除出盐帮便是。”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盐帮中下层，其实与蓬莱界关系已经不大，谁为帮主掌握大权便支持谁。只要将左右护法驱除，从蓬莱界重新引入一两人，董幽绝就成了没牙的老虎，还不是任帮主宰割？”

    韩龙见事分明，盐帮的情况他暗中观察，也大致有数。对于郭头领这样的中层来说，属于谁在中央支持谁，只要是帮主，只要是蓬莱界派来的代表，他们便不敢有违抗之心。这一点谢琼枝名正言顺，再说她担任帮主以来，恩威并施，已得人心。

    唯一可虑者，无非就是盐帮高层中的天选者力量，说到底便是左右护法二人，他们俩既然是董家的人，干脆打包送走，换两个人来，那岂不是釜底抽薪？

    谢琼枝被韩龙逗笑了：“你说得倒是简单，只怕就算是送回高长江王胜，蓬莱界重新派来的天选者，也会与董元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比这两人更强，那岂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

    韩龙一怔：“董元君竟然有这样的影响力？她在蓬莱界中难道能一手遮天么？”

    王敬说过，蓬莱界中的异能者其实为数极少，算下来不过数百人，董元君能够换两个还是她的人，那她难道是蓬莱界主不成？

    谢琼枝摇头：“她虽不能一手遮天，但在蓬莱界也算是有数的强者。更关键是，她本是盐帮的创始人，所以盐帮这块势力，属于她董家的自留地，想要根绝清除董家的影响，谈何容易？我们且慢慢侵蚀才是，不要着急。”

    韩龙恍然大悟，这就说得过去了。董元君创立盐帮，所以能够遥控指挥，即使谢琼枝纵掌握实权，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将其影响力逼退。

    说到底，就连谢琼枝能当帮主，也是因为被看成董家“童养媳”的缘故。她拉拢自己，这才在盐帮有了真正的一个天选者心腹，怪不得她不管如何，也得在董幽绝手里保下自己。看来谢琼枝对自己就算不是完全信任，但至少是可以作为对抗董家势力的工具。

    韩龙略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要亮明身份，与谢琼枝相认。或许能凭着少年的情谊，真正建立一种同舟共济的关系？

    他思忖片刻还是觉得暂时作罢，毕竟他现在身上的秘密太多，同时还兼具捕星司平山堂卧底的身份，还中了王敬的九刻腐骨丸之毒，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而谢琼枝如今的心性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不如观察一段时间再作打算。

    两人大致算是推心置腹密谈之后，韩龙告辞出来，另有密探进来向谢琼枝报告：“帮主，根据追踪法术显示，赵飞凤如今人在蜀冈平山堂！”

    谢琼枝听到这个消息若有所思，长叹一声道：“韩龙，但愿你值得我信任。”

    先前董幽绝设下圈套，一是为了测试韩龙，二就是在赵飞凤身上留下了追踪法门，如果韩龙真将赵飞凤救走，便可以追踪赵飞凤去处，以确定赵飞凤背后那股势力的驻点。

    当然这种超过常人的力量只能是源自于捕星司，这次盐帮总部受到突袭，显然也是捕星司所为。之前敌在暗处我在明处，盐帮只能被动挨打，现在平山堂暴露位置，才算是双方扯平。

    “暂时按兵不动，时时关注，我自有打算。”谢帮主思忖片刻，此时并不是最好出手的时机，还得潜伏暗处伺机而动，便作了决断。

    赵飞凤这会儿确实在平山堂，从盐帮脱身之后，她没有先回镖局，而是赶往平山堂向王敬求助，希望他能够出手救援韩龙。

    王敬听说赵飞凤居然逃出来了，微觉诧异。这赵飞凤只是他信手布下的一子，作为对抗盐帮明面上的急先锋，是吸引火力的炮灰。原本计划里，赵飞凤最大的作用就是调虎离山。

    反正是秘药培养，也不怕损耗。她能在被盐帮俘获之后脱身，难道还有别的过人之能？所以王敬立刻召见赵飞凤，假惺惺道：“听闻赵姑娘中了盐帮的诡计，被他们俘获，本座正想号召义勇之士，前往盐帮讨要救人。想不到姑娘能自行脱身，实乃智勇双全，此后对抗盐帮，一匡正义的职责，还要靠赵姑娘担当。”

    王敬仍然是一开口便正义的大道理，换了以往赵飞凤必然要热血沸腾，但此时听过韩龙的话，难免对其有成见。所以他此时只觉得王敬说话充满了假大空，暗中有唆使自己当出头鸟的意思，他们平山堂却安居幕后。

    不过赵飞凤此时只担忧韩龙安危，不去想那么多，恳求道：“好叫王大人得知，我并非靠着自己脱身，实乃是我镖局中原本的师弟韩龙相救。他虽然投入盐帮，但心怀正义，舍身相救，我才能得以逃出。如今他被盐帮帮主谢琼枝抓了回去，求大人设法相救！”

    王敬大惊，捕星司平山堂虽然耳目众多，但人力有时而穷，今夜盐帮发生的变故，还没来得及传到他耳朵里。如今听说赵飞凤竟然是韩龙所救，就像耳朵里响了个炸雷，不由勃然大怒。

    “竖子！不足以谋！怎么为了女色便轻易暴露身份！”王敬拍案而起，要是平时他还没这么失态，但韩龙是他一颗重要棋子，好不容易打入盐帮核心，说不定就能混入蓬莱界，让他一举立下大功。

    如今他为了救个赵飞凤便轻率违反帮规，岂不是前功尽弃？王敬早就想好的一连串计划，难道要就此报废？想到这点，他就忍不住心中恼怒，也顾不得赵飞凤在场，阴沉着脸在厅中来回踱步，揣摩该如何补救。

    暴露身份？听王敬的话，赵飞凤也是浑身剧震，她迟疑问道：“王大人，难道．难道我师弟也是你的人么？”

    王敬心中烦躁，随口答道：“不错。他是我千挑万选，送入盐帮的卧底。我看他素有急智，原本还指望他能立下奇功。但他作为一个埋伏在盐帮内部的间谍，怎能做有暴露身份风险的事情！他实在不该去救你的，真真是蠢才！因小失大！”

    原来韩龙是卧底！赵飞凤脑中轰然一响，回想起那时候韩龙离开镖局要加入盐帮的无奈，想来必是身不由己。偏偏自己那时候有眼无珠，全然误会了他，还说了许多断情绝义之言，如今忆起来不知伤他该有多深。

    “韩龙．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我怎么就这么蠢！”赵飞凤泫然欲泣。要不是因为韩龙绝情离去，自己也不会自暴自弃，在方明义的撺掇之下，当上镖局联盟的龙头，与盐帮正面对抗。

    此后又接受了王敬的“好意”，服下秘药，以耗损寿命为代价，与盐帮不死不休，现在悔之莫及。

    她服药之后，每每觉得力量大增之余，战斗之后也会有极度衰弱。王敬只对她说会损耗寿命，可没说会损耗多少，她自己的感觉却像是没几年好活，如此又怎能为韩龙之伴侣？

    再看王敬的态度，她更觉得心寒。王敬一开始还说得冠冕堂皇，但显然是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或许正如韩龙所说，王敬只是把她当场损耗性的炮灰棋子。

    赵飞凤苦笑，事已至此，多说也已无益。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平山堂，像行尸走肉一般回返镖局。

    方明义听说她回来，激动地冲到堂中，双眼发红道：“飞凤！你回来了？我正打算召集镖局联盟，聚集人手攻打盐帮，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他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咬牙切齿，全无平日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形貌。这份担心倒像是真的，至于到底会不会召集联盟攻打救人，或者能不能召集得动，那就见仁见智。

    总之赵飞凤看见他这模样，到底也是心头一软，暗叹此人虽然人品拙劣，但对自己总算还有一分真心实意，对比王敬的惺惺作态，那还是要好得多了。

    她无力幽叹道：“是韩龙救了我出来，你不必担心，以后也不要诋毁韩龙了。”这之前私底下方明义没少骂过韩龙，她不忍他再误会，所以开口为韩龙正名。

    方明义一下子僵住，面皮像是涨红了的大虾，心中的酸水几乎要从口鼻之中冒出来。怎么一个两个，全都只看得上韩龙？他方明义比韩龙又差在哪里？韩龙都当了叛徒，赵飞凤还要替他说好话！

    随即方明义跳脚道：“韩龙？他能有这么好心？不好，师妹恐怕这是盐帮的阴谋，咱们赶紧去禀告王大人再作打算。”

    他这是扯大旗作虎皮，王敬根本看不上他，方明义连平山堂都进不去，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赵飞凤感恩韩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