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当第一缕晨曦射在大地上,当一切还都沉浸在睡意之中,大地还在朦胧中,皇宫大殿前已经吹响了一排长角。 长角声音低沉,像瞌睡中的猛兽。却能唤醒成睡中的人们。 宫人们每一个都正装款款,庄重的不敢嬉笑打闹。皇太子大婚不可儿戏,乱了祖宗法章是要被拉去杀头的。 无量子法师带着众徒,列着整齐的队伍,第一队走过宫门大道。压小人,驱野鬼,保平安。 之后,此路再也无人敢过,是留给今日新婚的正宫娘娘尹意欢过的。 晨时,意欢已经画好浓妆,头戴凤冠,等待着迎亲队伍的来到。 刘氏一直守在女儿身边,帮她忙这忙哪里的。女儿还一直不停的嫌弃,“娘,帽子太重了,我不想戴了。脖子都扭了。” “乖!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娘,我好饿,我起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刘氏赶紧撕下一块小馒头,为了不碰花口红,隔空塞进女儿的嘴里。还包了几个藏在了胧月的手臂里,怕意欢饿。 家里乱做一团,宫里来的老嬷嬷被挡在了门外不能进,因为刘氏不让。刘氏塞了很多银子给嬷嬷们,才成全她一个人在里面帮女儿按照宫规准备一切。 “刘夫人。吉时到了。该走了。”门外的嬷嬷在门口催促。 “来了,来了。”刘氏最后看了女儿一眼,才为她盖上了红盖头。吸了吸鼻子,把女儿送到了嬷嬷的手里。 “泽熙。快来背你妹妹。”刘氏催促儿子来背妹妹上轿子。 按照祖训,新娘的鞋子出了房间就不可以沾地,必须又兄长背着上轿子。 “嗯。”泽熙一身官服,整整齐齐。弯下腰,“上来吧。”他拍了下自己的背。 “有劳兄长了。”盖着红盖头的意欢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记得常回来看看母亲。她心里只有你。”兄长背着意欢边走边说。 “嗯。”意欢点头。 “起轿!” 尹泽熙把妹妹放在了轿子里,和家人泪眼婆娑地一起看着轿子离去了。 胧月同意欢一起向皇宫慢慢靠近。 数十里的红妆。每一辆马车头覆辙大红绸缎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红色彩纸,秋风卷着清淡的花香让她如痴如醉,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好不容捱到皇宫。今天的皇宫人数众多,却尽然有序,宫门内太监整整齐齐的排成两行,等待着皇后娘娘的轿子通过。 大红轿子晃啊晃,晃到了昭阳殿的门前才停了下来。万俟君屹此时正穿着喜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轿子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新娘的出轿。 “小姐。到了。”胧月在轿外提醒。 轿子一斜,胧月便扶着意欢走了出来。大红盖头挂在了意欢的头上,她看不到眼前的威严,自然无法感到害怕,只是有一点点小小的紧张。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正穿着红色小鞋子的小脚,手扶着胧月,跟着她的步伐,慢慢的像万俟君屹靠近。 “意欢,不用害怕,跟着我就可以了。”这是君屹低醇的声音。此时胧月正慢慢的将她的手放在了君屹的手掌里。 君屹的手掌很大,很暖,让人握着安心,稳当。他紧紧握住意欢,漫漫地跟着他往里走去。 “不要紧张,有我在,等下我们只要跟着他们说的做就行了,即便做错了也没关系,有我在,不用怕。”君屹边走,边凑在意欢的耳朵说。 意欢不敢回话,但是听了心里暖暖的。手也紧紧的握着君屹,一刻都不敢松开。 “拜天地!” 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大喊了声。吓得意欢瑟缩了下。 君屹握着她的手,自然是能感到的。他朝着意欢小了下。松开了手,胧月继续扶着。 “一拜天地。” ... ... “二拜高堂!” ... ... “夫妻对拜。” “敬茶!” 胧月朝着意欢递了茶水,示意想万俟君送去。 万俟君满脸笑容,接过意欢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意欢又端着茶水朝着皇后走去。 皇后双手接茶,一个没拿稳,滚烫的茶水洒在了意欢的手上。她痛得立刻收回了手。放在自己怀里反复揉搓。 “意欢,没事吧。”君屹第一个冲了过来,双手握着意欢的手看。 意欢赶紧缩回了手,藏在身后,咬着唇,忍着痛。勉强的用开心的声音说:“没事,没事。”她不想让君屹看到她能立刻愈合伤口的体质,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君屹觉得自己是怪物。 皇后抚了扶钗,白了意欢一眼,阴阳怪气的说:“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这么紧张,至于吗?” “够了。”万俟君觉得这个小插曲是皇后故意的,这让他很难堪,“皇后这茶算喝过了。你们赶紧带皇太子妃去看看吧,别留疤了。”万俟君白了皇后一眼,有些生气,但是此时不好发作的,人太多了。 胧月赶紧扶着意欢,跟着宫女往意欢的寝殿走去。 一进门,胧月便赶出了宫女,把门紧紧地关上。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肉包子递给意欢。 “肉包子!?”意欢欣喜若狂。抓过包子就啃。她边啃边说:“胧月,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已经不疼了。” “胧月知道。” “胧月怎么知道?”她满脸好奇。 胧月蹲下身体,掀开了意欢的抬头,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根钗,用力的划向自己的手掌。顿时手掌破裂,流出两趟红色的鲜血。 “胧月你干嘛?”意欢紧张的问,肉包子腮中鼓鼓的还没咽下。 胧月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意欢笑。意欢再次低头看她的伤口时,那手竟然是完好无损的,只是血还躺在胧月的手掌,左右晃动,证明她曾受过伤。“胧月和意欢一样,我们的体质是一样的。” “我们是一样的。”意欢有些兴奋。“嘘!”她赶紧让胧月保持安静。“娘亲说,这件事情,不能让人知道。否则我们可能会有杀生之祸的。” 胧月觉得意欢可爱。这样纯净的女孩的确不应该活在另类的生活当中。就让她保持这分纯真一辈子吧。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