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堂役听令上前架住龚御医便往外拖“王上饶命啊,给罪臣一个改过的机会,请给一个机会......请...”龚御医悲恸的求饶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只听见‘咔擦’的刀落声,求饶声彻底没了。 堂内的朝臣和嫔妃,个个吓得面色惶然,瞠目结舌,好几个嫔妃颤颤巍巍站不稳,被身旁婢女搀着才没有跌倒。 再看丞相,眼见同僚被斩杀,依然面不改色,我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因他是最清楚王上身世的人,这或许就是他下的最后一步棋,此刻我反而担心起王上了,若身世一旦揭穿,丞相定然联合大臣逼迫他让位。 王上厉色将丞相一看“舅舅,对于宫女的指认,你有何话说?”这舅舅二字,王上喊得意味深长。 “王上,如此污蔑你竟也信,丞相可是你舅舅!你的子嗣可都要称他一声叔公,他有何理由要残害你子嗣?”太后侧头看王上,说得十分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丞相一个箭步站上前,勇然与王上对视“老臣辅佐先王四十载,现又辅佐王上稳固大寒江山,何以要因一个宫女的指认便否定了老臣?实在令老臣心寒及心痛啊!” 王上并不搭理他,而是望着太后“若他与本王子嗣并无亲故关系呢?或者与本王也无亲故关系!“语气甚是云淡风轻”将才龚御医一例,叫做杀鸡儆猴,至于在场哪些人是猴,自己心里有数。” 王上云淡风轻的那一句话,在太后处可是激起了千层惊涛骇浪,面色如闪电惊雷般翻涌了一番“王上糊涂了?可知在说什么话!你如此说,是连哀家一同否定了么?丞相乃是哀家血液相连的亲弟弟,怎会无亲故关系?” 面对太后,王上冷眸一笑“额娘不必心急,是与不是,还未到揭开的时候,这中间还有许多好戏要演,既是好戏,过程与结局都将一样精彩。” 堂中立时硝烟弥漫,空气都变得压抑稀薄起来,空气中的微尘仿佛变成了导火索,只需被人轻轻点燃,前尘往事便会‘轰隆’一声被炸出来。很显然,王上就是那个即将点燃导火索之人。 我知道,该来的,终究来到眼目前了,江山和生母之间,王上最终选择了生母,孝心及其魄力,让我心生敬仰。 今日在这大理寺,将会有一场翻天覆地的硬仗要打,我同样抱好了壮士视死如归的心态来面对这场仗。 “王上,还请王上三思而言呐。丞相大人为国之心,臣等心知肚明,怎会做如此荒谬之事?” “王上,丞相护国有功,怎可相信谬论将他诋毁,怕是会动荡朝局啊。” “王上,自从这妖女入了王宫,坏事便接连不断,小心被她迷惑了双眼。” “就是,下毒宫女本已招认伏法,又何来下毒之人另有其人一说啊,这自裁的宫女,明明就是被妖女收买而诬陷丞相的,王上万不能信啊。” “此妖女不杀,难以平愤慨。” 以往拥戴丞相的都出了列,往前站一步,替丞相辩驳。 开始他们还比较怕的,现在公然站在丞相一边,看来都被丞相临危不乱的表面给迷惑了,以为他真是被诬陷。不站出来相帮,定然怕丞相往后责难。 王上点到为止的这一招,用的实在是妙,故意放出长线将丞相的同党都引出来,再一网打尽,妙极了。 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为何说着说着将火线都引到我的身上来了,我区区一个小丫鬟,哪来的本事在这偌大的王宫搅起风浪。 ”王上,各位大臣说的不无道理,妖女进宫前,宫中何时发生过令人烦恼的事,她才来短短两月,宫中死了多少人了全都与她有关。“ 贵妃也立即站出来表明立场,好像怕人不知道她向着她父亲似的,简直多此一举。 清妃伸手将站在旁的我拉了护在身后“阿离不是妖女。宫中妖气是谁人搅起,谁人心里有数。” “清妃妹妹,就算要护奴才,也得看看场合不是?这接二连三死了人,哪一件事不是她在其中,说来可笑,那些人都死了,她却安然无恙?今日胡乱拉来一个丫头便让她指认丞相,改日,说不定她要亲手指认你呀。”佟妃也跑出来站队来了。 “就是。”容妃等人鄙夷地望着清妃身后的我,一个个掩嘴笑得花枝乱颤。 顿时,堂内大臣和嫔妃掀起了对我的讨论、耻笑、讨伐、暗骂等各种声音,平日人人那尊贵的模样和嘴脸,此时变得丑陋不堪,严肃的堂内,俨然成了菜市场,只因他们都坚信丞相不是残害王嗣的人,都等着看我的下场。 当然,有些正直的、事不关己的、不愿蹚浑水的,都直直站着,一言不发,只等堂上坐的王上开口。 太后没再说话,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望着乱糟糟的堂下。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的嘴脸,心想都笑吧,笑的越大声,待会才能哭得更响亮。 站在嫔妃之首的王后转头,眼神关切地看了看我,我向她点点头,努嘴笑了笑,她也点点头便转了回去。 王上拾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可讨论够了?”声音威严而低沉。 堂下立即鸦雀无声。 “传御林军左统领!” 王上一声令下,只听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很快,身着铠甲面色严谨的男子便阔步而来,想来他就是那日王上匆匆宣至清栩宫的左统领。 他的手上提了一个大布袋,看上去有些沉重,且布袋外头血迹斑斑,随着他走过带起的风,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来的还不止他一人,他身后跟随而来的有些将士押了三个脚拴铁链的男子,其中一人就是那日我从牢房来此处受审时和审判官使眼色的人。 左统领在堂下站定,给王上行了礼,王上点头,他举起手中布袋,解开扎绳,往底部一抬,无数白毛红脚的死鸽子哗啦啦从布袋中倒出,倒了一地。 嫔妃们惊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着又是掩鼻又是干呕。 太后见了此景,慌忙撇开头去不敢看。 丞相惊慌失色,长大了嘴,一脸的不敢置信,看来这些鸽子又是与他有关。 被押来那三人,满身血迹,看来刚受过刑罚,跪在地上,两人瑟瑟发抖,唯独一人跪得板直,不慌不乱,一看就是个不怕死的。 “王上,经过半月蹲守,郊外养鸽处信鸽已全数捕杀,此人便是那的养鸽驯鸽人。他也已全数招供。” 左统领指着三人中一个较为瘦弱的人。 王上点头“好,那就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招一遍。” “还不快说。”左统领转身面向那人,抽刀吓唬。 那人顿时屁滚尿流,点头如捣蒜“说,说,小的都说。小人本是个普通养鸽人,是丞相找到小人,给了银两,在郊外置办一处宅院,给小人一批幼鸽,让帮他驯养。让小的驯这些鸽子往返各处军据地和丞相府还有王宫,小人偶然得知这些信鸽与宫中所养的一样,大寒禁止养与宫中品种一样的信鸽,开始小人虽惶恐,但丞相所给了很多银钱,便迷了心智。后来偷听到丞相与人说话,说养这些信鸽是为了与宫中信鸽混淆,好截下秘信。他们每次带来一只死鸽,便让小人在驯养的一只鸽子脚上刻上与死鸽一样的标志。其余的小人不知了。” 丞相两手一背,眼眸一沉“你,老臣根本不识什么养鸽人,更未给过他什么幼鸽。” “宫中传鸽台乃禁地,谁人有这胆子敢进入且收买收信人,除了你丞相,谁敢?宫外传回的秘信,本王还未知晓其中所写,你便知晓?这么些年,你让人埋伏宫外信鸽必过之处将回宫信鸽射杀,带回的秘信便先落入你丞相手中,由你先看了再用替换的信鸽带回宫。几年下来,宫中信鸽都被你换了个遍,往后便免了射杀这麻烦一事,每次信鸽飞回都先飞进你丞相府,本王猜的可对?你一向做得严谨装不知,上次西辰一事你却堂而皇之来告诉本王,你是有多蠢蠢欲动,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了,越来越明目张胆了么?” 王上和丞相怒目相对,之间已演变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且一发不可收拾。 丞相两手交握,对着房顶作了个揖“老臣辅佐四十余载,一心系国,却被王上如此怀疑,头上这顶帽实在太重,老臣戴不起也戴不住了,王上另寻他人接了去吧。“演技也是蛮不错的,要多痛心疾首就有多痛心疾首,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在卖惨和卖老之间,切换自如”宫中收送密信,也不只有信鸽一种方式,也有信使啊,当日老臣见信使行色匆匆,便问了他一问,看在老臣是王上舅舅,他便告诉了老臣。这与信鸽何干?” “王上今日召来朝中大臣与各宫嫔妃,就是为了污蔑讨伐你的亲舅舅、哀家的亲弟弟?”太后这一句,说得甚是失望且绝望,用一种不认识的目光将王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哀家这还没死,为了一个妃子与当朝丞相反目成仇,非要活活将哀家气死在这大理寺审判堂上么?” “心怀不轨,霍乱朝纲之人,不得不除!你的亲弟弟!就是那霍乱朝纲之人,众多证据所指依然面不改色,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王上现在连额娘都懒得喊了,目光冰冷,句句话语掷地有声。 “你!” 太后猛然抚住心口,呛得面色通红,仰在座上大口呼吸。 王上也没有让人宣太医,决然移开目光看向堂中跪着的三人。 “姑母”反而是贵妃心急大喊“快宣太医。”王上都不发话,没有人敢搭理她。 “还有你,说。”左统领会了王上的眼神之意,踢了一脚三人中跪得板直的一人。 “我就是埋伏宫外射杀信鸽之人,射杀信鸽所用方法便是吹镖。找我射杀信鸽的人,是丞相府的郑统领。”这人与旁边瑟瑟发抖的两人不一样,面无惧色,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胆子够大。身材魁梧不说,一身肌肉、脸庞黝黑、两边腮帮子非常硕大,看来是经历多年吹镖形成的。 郑统领正是在街上被我诬陷是小偷那人,他的面貌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 “那郑统领在抓捕时使用暗器杀了几名御林军,已被乱箭射杀。”左统领说。 丞相听完也只是紧紧咬了咬唇,并未表露其他神色,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看他是天塌下来了脸上也不会有什么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