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任巧的话里得知,曲瑶是在12月23日住进月子会所的,在12月29日那天,她跟张经理在十五楼的育婴室门口吵了一架,当时动静很大,很多妈妈都跑过来看热闹。 任巧说:“我也就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曲瑶说孩子弄错了,每天被抱给她的不是她的孩子,她要求张经理把所有宝宝都聚到一起,让她查看。太无理取闹了,张经理当然不同意了。” 裴娅琪记得张经理刚开始给她介绍育婴室的时候说过,虽然外人觉得每个宝宝长得都一样,但妈妈们从不会认错。所以曲瑶觉得孩子弄错了,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张经理不让她查看育婴室并且不顾月子中心的名声与她争执,只有一个可能。 曲瑶的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 也许月子会所将曲瑶从医院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她的孩子掉了包,曲瑶在找寻自己的亲身孩子时,发现了月子会所的秘密,所以被张经理杀人灭口。 不过从监控上看,曲瑶虽然举止怪异,但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事发时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裴娅琪决定等会儿去妇产科,找找线索。 “洪娟你认不认识?”裴娅琪又问。 “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曲瑶的婆婆是不是住在这里?” “哦,那个神经病老太太啊。好像是住在这里,整天吵着要孙女,没完没了。”任巧顿了一下,说,“好像昨天晚上起就没听见她叫的声音哎,是不是拿钱和解了?” 说到这里,婴儿床里的宝宝醒了,哇哇大哭。因为没有护士过来帮忙,所以任巧手忙脚乱,还是裴娅琪搭了把手才帮她把宝宝放在怀里吃奶。 “生个孩子真是烦死了,恨不得把她塞回肚子去!等会儿就叫她奶奶来接到乡下去!”裴娅琪走的时候,任巧还在抱怨着,从她身上,真的看不出来所谓的母爱。 裴娅琪记着童筱艺走的时候说的话,1501和1502里面都没人。 但是裴娅琪记得,1502里住着洪娟,1501里应该住着曲瑶婆婆,这两个关键人物怎么这么巧都消失了? 她们是自行离开的,还是已经遇害了? 裴娅琪原本想进两间屋子里找寻线索,但是两间屋子都已经被童筱艺带人搜查过,所以不可能再发现什么出来。 她站在1501的门口,看着远处那扇曲瑶跳下去的窗户,努力猜想着曲瑶死前的想法。 窗外忽然亮起烟火,斑斓的美照亮了漆黑的夜空,如深渊里的一盏明灯,给人以走下去的希望。 但是下一秒,烟火消散,夜又重新被深渊吞噬,绝望又重新笼罩人间。 裴娅琪忽然觉得,或许一切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复杂。曲瑶走了这么远,来到那扇窗前,也许只是想去看看烟花。 * 晚上九点,重案组的成员聚在市医院附近的茶餐厅里,汇报工作。 原本这项任务应该在警局进行的,但碍于武海和林萍萍二人的伤,魏以铭决定破个例,所以把地址定在了茶餐厅。 几个人的心情都有点抑郁,尤其是周金平,几乎木在那里。 婴儿尸体的解剖工作虽然不归他负责,但是他不放心儿科去做这件事,所以全程盯梢,每看一个孩子被剖开肚子,就眩晕一次,直到后来,他已经快精神崩溃了。 “大家是先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开始开会?”魏以铭问。 “我不想吃,没胃口。”裴娅琪说。 “我跟萍萍吃了医院餐,这会儿不饿。”武海说。 周金平没有说话,彭盖狱则要了一壶水果茶。 “等会儿说起话来口渴,备一壶放这儿。” 汇报工作由魏以铭开始,他先将案子做了一个时间梳理,并汇报自己的发现: “12月31日,下午五点,丽峰大厦发生坠亡事件,两名死者从四十五楼落下,分别是银时报社的摄像师程威,和奶茶店员工娄文谦;重点:娄文谦包里发现婴儿尸体一具 同一时间,金云大厦发生坠亡事件,一名死者从十五楼落下,死者曲瑶,是金云月子会所的客户;重点:娄文谦包里的婴儿是曲瑶之女。 1月1日,我和武海去丽峰大厦勘查,武海从四十五楼被人拉到四十四楼,击晕后悬挂于四十五楼平台下方,同时发现一具尸体,为死者黄琴,已怀孕。 同一天,裴娅琪和林萍萍去金云大厦勘查,发现婴儿标本,后被张经理威胁,受伤。 同一天,我和陈文安分别审讯了丽峰大厦负责人许朵,以及住在丽峰大厦四十四楼的打工女孩胡玲,发现二人间有严重的矛盾,虽然不知道与本案有没有关系,但是许朵自称知道事情内幕。 1月2日,市医院的王路平医生被害身亡,据他自己说他知道一些真相,所以他的死亡有可能是金云月子会所所为。 1月3日,也就是今天,突击搜查金云大厦,搜出二十三瓶婴儿标本,和一具婴儿尸体。 下面从武海开始,你先说说你那天从四十五被拽到四十四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武海挠了挠头发,憨笑着说:“我不记得发生啥了,记得有人拽着我的脚把我往下拖,然后因为惯性我脑袋就撞到玻璃上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挂在天上。” “是平台下面,不是天上。”魏以铭对武海很无语,重重了叹了一声,说,“从武海的伤势表明,身上除了撞击伤,没有其他伤口,他受伤不严重,应该只是撞到玻璃上所致。” “对了,我想起来我手上捆得绳子,有点像安全绳,会不会蜘蛛人?” “什么蜘蛛人?”林萍萍问。 “摩天大楼的户外保洁员,因为要攀爬大楼,很像蜘蛛侠,所以被称为蜘蛛人。”武海解释道。 魏以铭点头道:“我觉得这个推测很有道理,一般人很难在那种地方行动,不过如果常年进行攀爬运动,应该就不是什么难事。” 武海被肯定了,一个激动,说:“魏队,我去查事发当天的户外保洁员是谁!” “行,这事交给你。”魏以铭又侧身看向彭盖狱,问,“彭老师,从目击者钟荷那里有没有问出什么?” 彭盖狱说:“这两天我对她进行了三次审问,每一次的证词都不一样。我发现她之所以不能准确说出当时的情况,PTSD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可能,她应该认识与程威殴打在一起的人。” “她在包庇那个人。”魏以铭说。 “也有可能是在保护自己。小魏,我觉得要彻底查一下钟荷的背景。” “好的。我这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四十四楼发现的死者黄琴。周老师,关于她的尸检有没有什么发现?” 周金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死者黄琴,是死后被人吊在平台下面的。直接死因是吸入了过量的七氟烷,导致呼吸系统以及循环系统障碍而死亡,从尸斑来看,死亡后并未立刻悬挂起来,而是呈侧卧姿势放置了一段时间。我认为杀人者和挂尸者很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彭盖狱说:“有可能黄琴被抛尸于四十四楼,后被人将尸体捡走。” 裴娅琪却惊道:“周老师,您说的是那个麻醉药七氟烷吗?” “嗯,这是一种违禁药,确实是用于手术麻醉,但市面上有人非法售卖,不法分子会将它当做迷药使用,过量吸入会有生命危险。”周金平解释道。 裴娅琪说:“林萍萍在金云月子会所被人迷晕,对方使用的也是七氟烷。我去了解过,金云月子会所与市医院的妇产科有合作,那么七氟烷有可能是妇产科内部的人提供的。” 魏以铭说:“小裴,那妇产科那边可以你去调查一下吗?” 裴娅琪点点头说:“我已经有一点头绪了,在王路平医生去世前,最后一个进入他的病房的是妇产科的一名叫谷连宇的医生。” “有没有调查他的背景?” “还没来及查,准备查的时候被你喊去金云大厦了。” “哦,也是辛苦你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裴娅琪说:“我手上还有两个人要调查,所以妇产科那边可能没时间去,要不林萍萍,你身体怎么样了?” 林萍萍虽然还是虚弱,但是表示没有问题,而且她最近在住院,所以更容易在医院里走动,因此由她去调查妇产科是最合适的。 魏以铭问:“你在调查谁?” “金云大厦的死者曲瑶的婆婆,据金运大厦的客户说她一直住在1501,但是昨天晚上开始不知所踪,我觉得她与曲瑶之死有关,另一个是住在1502室的一个客户,叫洪娟,她是曲瑶坠亡的第一目击者,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说1502里的客户叫什么?”魏以铭问。 “洪娟,怎么,这人你认识?” “嗯,丽峰大厦坠亡的两名死者之一,娄文谦,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叫洪娟。不过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彭盖狱呵呵笑道:“看来,两起案件的联系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