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涟单膝跪了下来,两手做撑。 女童借着他的手登上了双肩,江涟慢慢的站了起来,而后扶着女童的两个脚腕,女童踩着他的肩膀,小心的直起身子。 女童不沉,但江涟跟她同是孩童的身材,撑久了也觉得够呛。见她半天没动静,一直低垂着头的江涟问道:“够到窗户没有?” 女童道:“够到了,但是我用手指捅不开窗户纸。” “要不你先下来,我再想想办法。” “等等,我带了只陶俑,他手上拿着三叉戟,兴许能把窗户纸戳破。”女童从怀里掏出武士陶俑,炫耀的说道:“这是我做的,你看,我厉害吧?” “……我看不到。” 有事下来说! 女童将陶俑手上的三叉戟摘下来,抬臂奋力一刺,反复了几次,才把窗户纸破开一个小孔洞。 她顺势左右一滑,刺啦作响,成功将窗户纸划开。 女童把用完的三叉戟一扔,两手攀住窗环,踮起了脚,“再高点呀。” 江涟艰难的抬起头,见女童两只手已经够到了窗边,握住她脚腕的手向上用力,借给她一点力量。 到底是身子小而且灵巧,江涟肩上一轻,女童钻进了那圆形的窗户里,身子半边在外半边在里。 她环顾了下屋子里的境况,隔着窗户对江涟道:“你去正门口等着,我到了里边就把门打开。” 江涟拍了拍肩膀上的灰,点头应了。 要走时,不放心的问了句:“里边没人吧?你怎么下去啊?” “下面有桌子。” “行。” 江涟绕到正门,女童正好给他开了门。他走进去一看,是个布置素雅的起居室,里外的两层隔间,空间很大,却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看起来有些空旷。 有的桌椅板凳翻倒在地,不知是不是女童进来时碰倒的。 “哥哥不在这里面,他竟然不在。” 女童一屁股坐到地上,拧起眉毛,生气的在地上打滚,哭道:“大哥说今天陪我玩的,还说会送我生辰礼物。骗子,大哥二哥都是骗子呜呜呜——” 趁着女童嚎啕大哭之时,江涟将房间里外看了一遍,在床头搜寻出一个针线筐,筐里盛着五颜六色的针线,还有一只缝制了一半的布老虎。 江涟越看越眼熟。 这不就是女童魔化时背着的布老虎嘛! 江涟回到她身边,把水盆上方挂着的布巾扯下来,给涕泗横流的女童擦了擦脸,说:“别哭了,没准你哥给你准备生辰礼物去了?” 女童把江涟手里的布巾拍下去,凶狠狠的道:“你笨手笨脚,不要把娘亲给我点的胭脂擦掉!” 说罢,仍哇哇大哭:“我不要礼物,我要哥哥陪我玩!我就在这等到他,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江涟坐到她的身边,好说歹说,女童充耳不闻,兀自哭泣。 他思索着有什么哄小孩计策。 小时候他哭闹,姐姐都会给他讲故事。江涟道:“乖,不哭不哭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你要不要听?” 女童擦着眼泪问:“什么故事?” 江涟现在能想起的只有白翎给他读的那些话本,什么《鸳鸯记》、《鬼胎疑云》,总之没一个正经的。 他拼命回想了一下,说:“狼来了的故事,你听过没?” 女童极其反感:“我讨厌狼。” 江涟道:“主角是个小孩,不是狼。” “最后狼被打死了吗?” “嗯…没有。” 女童捂住耳朵:“那我不要听。” 江涟说:“我可以试着改编一下,让狼被打死了。” 狼被村民打死以后,他又讲起狼肉的一百种烹饪方式。 女童一边哭一边听。 江涟觉得她不是被馋哭的,因为从眼睛里流下来的是泪,从嘴里流下来的才是口水。 直到蓝天白云变作红霞漫天,还不见有人归来,江涟讲故事讲的累了,无奈的道:“你哥能陪你玩,我也能陪你玩。我们不是在捉迷藏吗?还玩不玩了?瞧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你哥要是看见了,没准会笑话你。” 女童哭了个把时辰,抽抽噎噎,眼眶和鼻子都红彤彤的,她泪眼朦胧的望着江涟,点点头,脆生生的应道:“捉迷藏!我当鬼,你躲。” 江涟心道,可算是劝好了。 他前脚迈出门,老妪便急匆匆赶了过来,一把将女童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说道:“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方才怎么没见你在这呢?今日是你的生辰,天色不早了,快跟老奴去梳妆打扮。” 女童被同时赶来的一众奴仆簇拥着离开。 江涟想了想,决定跟上女童。 要离开幻境,就得找到幻境主人的心魔所在,跟着女童走准没错。 女童所居的地方为「欢喜阁」,处在王府最中心的位置,比之「满堂轩」房屋人口多,比之「落雪小筑」环境地段好。总之这地方哪里都好,看得出王府上下,最疼爱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小女孩。 江涟在门口就认出来这个什么「欢喜阁」所处的地界,不正是他住的「紫府」吗! 说明他在白翎心中的位置,也像王府的布局一样,是极为重要的——当然,一切美好的假象都是在衷情蛊的作用下!江涟没忘! 唉,怎么他心情一好,就想起煞风景的衷情蛊呢。 女童被服侍着进了内室,江涟坐到太师椅上,拿起盘子里的西瓜子磕起来。 西瓜子是酸酸甜甜的话梅味,江涟心事重重,不知不觉把一盘子都嗑完,嘴都磕麻了,忙喝了口晾凉的茶。 窗外黑夜降临,繁星密布,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观望着毫无动静的内室。 怎么那么慢! 是梳妆打扮又不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这时,隔着门帘,隐隐传来了谈话声。 江涟走了进去,隐隐绰绰,见换了一身绸缎里衣,外套藕粉锦瑟薄衫的女童坐在妆奁前,眉心一点朱砂,老妪正为她重新编发。 “张婆,爹回来了吗?” “老爷过几日才能回来。” “今日是我的生辰!爹为什么不回来为我庆贺!” “小姐,别扯头花…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爷奉命去千秋剿灭魔物,这一去就是三个月,前几日发来书信,说过了初七才能回来,老爷还说了,回来就补办生辰。小姐,您也长大了,懂事些,别总乱耍小性子。” “爹不回来,我这生辰过着有什么意思!大哥二哥呢?我在落雪小筑等了许久却没见大哥,二哥说从宫中回来就带糖葫芦给我,我派下人去问,结果她回来告诉我,二哥此时还在宫中!” “这、这些老奴不知……” 女童豁然抬眸,铜镜中的她表情凝重而不甘,搁在妆台上的小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 “我去问娘!” 她一个躬身,逃出老妪的辖制范围,飞也似的赶来江涟身边时,猛力拍了他肩膀一下,道:“抓住你了!换你当鬼!” 江涟一路尾随,跟着女童放弃大路,转而走另辟蹊径的羊肠小道,甩开在身后追赶的一众奴仆,从角落里的狗洞直接钻进了庭院,蹲在灌木丛中。 女童没了动静。 江涟小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 女童紧皱着眉头,盯着半开的门扉,嘴里缓缓的吐出几个字,“他来了。” “谁?” 江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房内烛火通明,两扇雕花木门上印出两个剪影,一个是身材窈窕的女子,一个是体型魁梧的…… 站立着的狼? “你疯了?!你以为这是哪?由得你如此肆意妄为!” 狼短促一笑,抬臂将桌台上的杂物一扫而过,俯身把女子压在上面。 “这里是王府,是你家。这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今夜你夫君不在,没人陪你共度良宵。” 狼迫不及待的解开她的衣裳,啃咬着她白皙秀美的颈侧,女子痛苦的闷哼了一声,死命捶打着他,哑声道:“畜牲,畜牲!滚开!” 女子愤怒抬起的手,却被狼轻而易举的化解,狼冷声说着:“你与我,又不是第一次,孩子都替我生了,现在还装什么贞洁烈妇?跟你姐姐比,你可真是差远了。” 女子绝望的道:“你,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你要怪,就怪那个将你送到我床上来的人。”狼钳住她的下颌,狼舌舔上她的脸,极尽猥亵意味,“我想要的人,就从没有得不到的。放过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今日是我女儿生辰,我不能由着你胡来!”女子在狼怀里拼命挣扎,最终喘着大气,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妥协道:“这次不行。下次…我去找你。” “不行。” 狼残忍的拒绝她,打开她的双腿,哼笑道:“我现在就要玩你。” 这他妈哪来的强欺民女的怪物!!! 江涟胸中热血沸腾,刚有动作,女童却比他更快一步,侧身从半开的门中闯了进去。 女子瞥见进门的女童,心脏仿佛被人狠攥了一把,比得知即将被狼侵犯还要痛苦千百倍,凄厉的叫喊起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