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的荒野上

程嘉璎23岁时与大她三岁、家世良好的徐子桓在德国慕尼黑老城区一个咖啡馆相遇,然后相恋,三年后,他们返回汉江市,并决定在5月18日这天举办盛大婚礼。可是在婚礼前两天,她突然被未婚夫取消婚约,程嘉璎挽回无果,又发现妹妹王嘉珞下落不明。寻找妹妹的过程揭开了她...

作家 青衫落拓 分類 都市 | 26萬字 | 97章
第 54 章
    就照单收下了我这个不速之客。”

    “我以为你来了会走,从来没想过你会再来,会留下。”

    徐子桓先是偶尔从法兰克福过来一次,像一个顺便的拜访,后来每个月过来,直到每个周末过来,约她喝咖啡看演出,陪她完成作业,最后索性换了一份在慕尼黑的工作,两人约会更加频密,直到同居,他们的关系进展得异样平顺,几乎没有一点波澜,那是一段甜蜜的日子。

    “在你之前,我对于感情,也不过是一个照单收下的态度。从小到大,我没对谁特别动心,更没有主动渴望过谁,一直会有女孩子来跟我表白,只要看上去是可爱的,我接受就是,不必费神去想她为什么爱我。那种关系看起来很轻松,后来都会变得很难维系下去,总有莫名其妙的眼泪、不甘心、混乱、争吵,甚至欺骗。只有和你在一起是不一样的。”

    程嘉璎是他从来没有交往过的类型。最初他只是想在一个安静的女孩子身边放松上一段感情中因为过于戏剧化带来的紧绷,然而渐渐他发现,程嘉璎表面上看是那种性格斯文而单纯的好学生,实际上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包容能力。她对于他的来来去去一直表现得处变不惊,既不追问他在第二次找她之后长达一个多月不联络的原因,也没有对他突然转为定期出现表示惊讶。

    “可是我也欺骗了你。”

    “不能怪你,是我太偏执了,听到你妹妹讲你的身世,就认为你在所有事情上都有所隐瞒。我应该听你解释,和你好好沟通的。”

    “就算你给我机会,大概我也没办法给出一个听着合理的解释。毕竟我一直都在质疑自己,没法说服自己做到心安理得。最接近向你坦白的那一次,大概是第一次去你家那天。”

    徐子桓带点疑惑地回想,却不得要领:“那天气氛很好啊。”

    “是啊,你父母亲都很开明,对我很友善,吃完饭后,你父亲给我展示你家的相册,兴致勃勃讲起你们家祖籍江苏,上溯到曾曾祖父那一代都是读书人,爷爷当年违抗父命拒婚跑到美国留学然后遇到你奶奶再双双学成归来的往事,笑着说,他最大的遗憾是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留学,但你跟爷爷一样,在海外找到伴侣,让他很欣慰。当时我几乎想站起来逃走。”

    “我父亲讲那些事,不过是造气氛助兴罢了,我妈还总嘲笑他越来越爱把陈年往事挂在嘴边,迟早会被嫌唠叨的。”

    “像我这样顶着一个编造的身世生活的人,突然进入你们家,听到一个清晰的家庭脉络,几代人之间那么浓厚的感情,是很羞愧的。可我怎么也没办法做到对你开口说:亲爱的,其实我父母还活着,只不过我早早选择离开了他们。”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

    “你只是同情我,子桓。我告诉舅舅,我要结婚了,要嫁的人是当年那个记者林曦的儿子,他在电话里足足几分钟没说话,然后问我,那他们知道你的身世吗?我说我没告诉他们,他叹气,说他还是不要回来参加婚礼了。我知道他会为我这么做的,这就是我干的事,所以你还同情我吗?真的不需要,嘉珞的揭发也许倒是解脱了我。”

    “不管怎么说,过去的事让它过去,重要的是以后的生活。”

    然而程嘉璎并没有露出任何释然的表情,沉默良久才开口:“你问过我为什么要去尼泊尔。在德国的第一年,我在图书馆看过一个杂志报道,讲的是尼泊尔西部山区风土人情,上面配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我出生的地方,那里叫王家洼村,在深山里面,看上去和报道里的尼泊尔山区一样荒凉、贫困,村民面无表情靠在墙边坐着,小孩子穿着破旧的衣服,低头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我马上合上杂志,再不敢看了。从七岁离开那里之后,我一直回避去想起那个地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回去,那就去尼泊尔看看吧,所以就买了机票。对了,我是带着婚纱过去的。”

    徐子桓只觉得喉头一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它,由着它占据了半个行李箱,在尼泊尔境内颠簸辗转,晚上住下来以后,就把它取出挂着。”她苦涩地笑,“慢慢地,我再没气力带那么多身外之物后,开始一样样丢东西,决定回国的时候,行李箱已经空了一半,我把它连同婚纱留给了最后住的那家客栈老板的女儿,她还不到15岁,抱在怀里两眼放光,我想她会珍惜保留的。”

    “我们可以重新定做一件。”

    “不不,子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一个活得很残缺的人,所以抓住那些没能力拥有的东西会格外用力。现在我想清楚了,婚纱很美,你很好,可注定不是我的,我只能放手。”

    “不要这么说,取消婚礼是我做得太过分了,我会努力弥补对你的伤害。”

    “不,你不需要弥补什么。我只是……没办法再跟你在一起了。”

    徐子桓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说了从13岁就爱着我,就算有这样一个波折,我们应该也可以相互谅解,那为什么不再给我一个机会?”

    一阵长长的静默,她站了起来:“就这样吧,子桓。我们找时间去把手续办了。”

    程嘉璎没有看徐子桓,走了出来,直到过了马路,她才止步回头。隔着六股车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内只余影影绰绰的光影。

    她知道,以徐子桓的骄傲,做这样的挽回已经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而她的决绝同样是他不可能想到的。

    然而,把他们隔开的,何止一条马路。

    5月18日那天,她独自带着行李出发去机场,换好登机牌,进入安检之后,王嘉珞的电话打了进来,劈头问她:“你在哪里?”

    “我出一趟门,请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不会接了。”

    这时机场广播一条登机信息,王嘉珞也听到了,气冲冲地说:“你又想一走了之吗?这次打算去哪里?”

    她买的机票是经由昆明转机去尼泊尔加德满都,但她跟姨父和舅舅说的都只是出去散心,叫他们不必牵挂,并不准备把行程告诉任何人:“去没有你的地方。”

    王嘉珞冷笑:“所以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要彻底跟我断绝关系咯。”

    她不语。

    “那你有没想过,一个接受不了一丁点事实的男人是真的爱你吗?你以为你可以瞒他一辈子那么久?”

    她无法作答。

    “你真打算顶着孤儿的身份无牵无挂嫁白马王子,把过去一切都丢在脑后的话,就应该留在国外别回来。”

    回国是徐子桓提议的,国内经济发展迅猛,他的专业有更大空间。她顺利拿到了学位,在德国找一份工作,甚至定居下来也有可能。而她在无数个百转千回里想过,她真的要选择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妹妹吗?答案是她放不下。吴家明一直给她传递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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