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姐,你手上伤口还没有清洗吗?”岑洛玖拖着箱子走到任陶微身前,看到她手上还戴着手套,惊奇地问道。任陶微笑了下,将受伤的右手往身后一藏,云淡风轻地“嗯”了声:“我还没走到食堂,半路不小心摔进了维修的阴井里,还好小胡医生跟这位同学及时救了我,不然你都看不到我了。”任陶微刚说完,李洋立刻笑吟吟地凑上来,狗腿地跟她套近乎:“桃子姐,我叫李洋,你可以叫我洋洋!””任陶微:“……”“还洋洋!你以为你是杨洋啊!滚!”岑洛玖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然后一脸紧张地围着任陶微转了一圈,心有余悸道,“是掉前面的阴井里了吗?天啊,我都忘记提醒你别走这道了,桃子姐,都怪我,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想拍死我自己了。”任陶微笑着安抚她几下。岑洛玖深吸口气,拖着箱子朝一直沉默不语的胡言走过去。“胡大爷,谢谢你救了我家桃子姐,你简直活佛转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不知道桃子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简直是救了我的命啊!从今以后,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跟我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岑洛玖也定给你办到。”岑洛玖一脸激动地对着胡言唱戏道。胡言默默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姐,还有我呢!刚拉桃子姐出阴井的时候,我也搭了一把手的,是吧,桃子姐?”李洋又凑了过去,一把拉住岑洛玖的胳膊邀功道。岑洛玖怀疑地瞥了他一眼,看向任陶微:“他说的是真的?”任陶微点点头:“李同学确实也帮了忙。”得到证实,李洋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来。岑洛玖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我让依依请你吃饭,算嘉奖你的。”李洋高兴地点头,忽而觉得不对。“什么啊,岑洛依跟我不是一家的吗?岑洛玖,你都能为胡大爷上刀山下火海了,到我这,连请吃饭还是让依依来,你这也太不公平了,我除了没给桃子姐人工呼吸外,哪一样我比胡大爷少做了。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岑洛玖没有理会李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人工呼吸”这四个字上。任陶微看起来四肢健全,没哪里磕着碰着,为什么要人工呼吸啊?难道,她受的是内伤?岑洛玖顿时变了脸色,焦急地拉着任陶微的手问:“桃子姐你没事吧?现在呼吸还顺畅吗?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不行,你可不能有事,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岑洛玖本就是大嗓门,她这一惊一乍的,顿时又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任陶微尴尬地挣开岑洛玖的手,低着头,困窘地解释:“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就当时吓到了,有些喘不过气,所以……”后面的话任陶微没有说下去,一想到胡言还站在这,她两颊瞬间烫了起来。胡言同感尴尬地背过身去,轻咳一声,对李洋道:“走了。”“走,去哪?你刚没听说桃子姐手伤了,需要清洗伤口吗。胡言,救人得救到底,我们怎么能丢下桃子姐就这么走了呢!”李洋一把拉住胡言,转头又朝任陶微道:“桃子姐,你这被猫挠的伤口光用水洗不行,还得消毒呢,要不这样,让胡言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他跟那边的老师很熟。我们学校医务室什么药都有,就连狂犬疫苗也可以打。”一听说又要麻烦胡言,任陶微想都没想,干脆地摆手拒绝:“不用了,我手不洗了,直接去医院处理下好了。你们晚上不是还要聚餐吗,这都快五点了,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我也要走了。”说完,任陶微看向身旁的岑洛玖,紧张地怂恿道:“洛玖,你跟你同学一起走吧,行李我帮你带回去。”岑洛玖愣着没动。李洋先任陶微一步,抢过岑洛玖手中握着的行李箱,继续劝说道:“桃子姐,你就算现在去医院,等你到那,疫苗门诊部也已经下班了。你今天来不及打疫苗了,与其拖到明天打,还不如去我们医务室看看呢。”任陶微还想拒绝,岑洛玖回过神来,跟着附和道:“是啊,桃子姐,我们学校医务室真的很不错,那儿的医生都是我们校长特意去市医院挖过来的,有两个还是我们专业的导师,业务能力杠杠的。”任陶微被说得有点心动了。岑洛玖伸手将她直接推到胡言面前:“胡大爷跟医务室的李主任是自己人,桃子姐,你快让胡大爷带你过去,我先把行李拖去你车,在车里等你们,你把车钥匙给我下。”任陶微愕然,惊诧地看着岑洛玖:“你不去?”“不去。”岑洛玖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李洋帮她解释说:“李主任大一跟大二教了我们三堂课,岑同学她都光荣地挂了,她哪还有脸去见李老师。”任陶微汗颜,想说既然岑洛玖不去,她也不去了。可没等她开口,岑洛玖突然将手伸进她牛仔裤袋里,掏出车钥匙攥在手心,对着任陶微他们晃了晃。“桃子姐,我先走了,胡大爷,麻烦你照顾好我们桃子姐,改天我请你吃饭!”岑洛玖嚷嚷道。任陶微要去追她,被李洋挡住了去路。“桃子姐你就跟胡大爷走吧,我也去车上等你。”李洋笑嘻嘻道。“你去我车上干吗?”任陶微无语道。李洋一脸坦然:“桃子姐你反正要回家,一会看完手顺路将我们送去聚餐的饭店啊!你送岑洛玖也是送,多送两个人也是送嘛!现在毕业季,这儿打车过去也得30块钱呢。都月底了,学生党哪有钱啊!实习工资也少的可怜。”任陶微囧得两条眉毛都皱一起了:“我给你五十,要不让洛玖跟你们一起打车走,我不一定顺路。”“我哪能要你的钱呢!条条大路通罗马,路顺不顺,得走了才知道啊!桃子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快去医务室吧,我去车上等你们啊!胡言,照顾好我桃子姐!”李洋兴奋地说完,不容任陶微再说,撒欢地扯开两条腿追岑洛玖去了。任陶微:“……”她真没想跟他客气。这年头,孩子都长这么热忱了?四周忽然一片死寂,周围看戏的人渐渐散了去,就剩下了任陶微跟胡言两个人。任陶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草地,不敢抬头去看身旁的胡言。此刻,她尴尬得都能在地上抠出一个洞来。湖边一阵微风吹过,任陶微的刘海被吹了下来,几根头发在她眼前飘来飘去,她困窘地鼓起腮帮,吹了下头发。胡言在旁冷冷地看了她一会,目光落在她被猫挠了的右手上。她手上还带着白色的尼龙手套,手套面上被挠破了,露出鲜红的猫爪印来。出血了,受伤等级为狂犬病三级暴露,必须清理伤口,且打狂犬疫苗。看来她真的是来抓猫的,且抓她的猫还挺凶。想到先前自己说的话,胡言眼里闪过几丝懊恼,脸颊微微泛红,率先开口朝某人道:“走吧,晚了医务室也要关门的。”听到胡言主动跟自己说话,任陶微心中的尴尬稍微驱散了些,她抬头望向胡言,别扭道:“小胡医生,这次也不是我故意要麻烦你的,都是洛玖他们……”“嗯,知道了。”胡言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一手插在裤兜里,朝前过去。任陶微赶忙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医科大的医务室方向走去。路上有不少同学认出胡言,纷纷投来注目礼,也有几个女生不顾羞涩地走过来跟胡言打招呼,胡言都不咸不淡地回着。任陶微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特意与胡言保持五六米的距离,一副装出跟某人完全不认识的样子。胡言回头瞥了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懒得理她,自顾在前带路。约莫五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医务室。胡言率先走进去,任陶微紧跟而上。两个诊室里都没有人,只有药剂室有个男生在整理药品。胡言朝他走去,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玻璃橱窗,问:“李主任人呢?”男生抬眼,认出胡言,面露惊喜道:“学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实习了吗?李老师刚出去没多久,她没跟我说去哪里,要不你直接打个电话给她问一下。”胡言嗯了声,没有回答男生的问题,掏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个号码。任陶微安静地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胡言的手机里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言言,你怎么突然想起打我电话了?是不是想你小姨了?”小姨?任陶微惊讶地抬头看着胡言。她不是故意听他讲电话的,只是他离她不过才一米远,电话里那个女人声音又嘹亮得很,她想不听见都难。怪不得洛玖他们说胡言跟医务室里的人熟,原来那个李主任是他亲戚啊!真看不出来小胡医生也是个关系户呢!任陶微暗自啧啧几声,嘴角不由得扬起抹笑。胡言侧头瞥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地皱下眉头,问电话里的人:“你怎么没在医务室?我有事找你。”“找我?你回学校了?”“嗯,今晚班级最后一次聚餐。”“这样啊!不过真遗憾,我刚打到车,已经离开学校了。”“还没到下班点,你就走了?”“今日特殊情况,你小姨晚上要去相亲,跟校长请过假了。你怎么了,到底有啥事找我啊?”“你这狂犬疫苗能打吗?”“能啊!我这有什么不能打?咋咧,你被猫挠了,还是被狗咬了。”“不是我,别人。”“别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言言,你有点不对劲哦?别人被挠,你操什么心哦。”果真是亲姐妹,这李主任说话跟李院长简直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不用想,胡言就已经猜到了下面李主任要问点啥,他当即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你把疫苗放哪了?”“冷藏库里,你问药剂室的小原,他知道。你不会是自己给人家打吧?言言,这狂犬疫……”李主任还没有说完,胡言就把电话给挂了。他回头看向任陶微,目光深谙地问:“你是要我给你打疫苗,还是我给你清理好伤口,送你去医院打?”任陶微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胡言清冷的俊脸,半晌,才回过神来,弱弱地说了一句:“医院不是快下班了,今天打不了吗?”“你要想去医院打,下班了也可以,我跟陈主任说一下,让他去跟药剂科打声招呼就行了。”“医院可以打你之前怎么不早说?”任陶微垂着眼,小声地嘟囔道。胡言沉着脸看她:“你们都没问我。”任陶微沉默,她这算是听明白了,胡言这是在控诉岑洛玖他们不问他意见就把她丢给他呢。虽然他嘴上没拒绝,但是心里肯定是又嫌她麻烦的。任陶微理亏,私心觉得自己已经给胡言添了不少麻烦了,既然都来了医务室,再辗转去医院就没那个必要了。反正疫苗谁给她打都一样,在医术上,她还是很信任小胡医生的。“就在这打吧。”任陶微叹了口气,抬起头,朝胡言道。得到她的同意,胡言转身去问药剂室的同学要了狂犬疫苗跟消毒药水。几分钟后,他带着任陶微进了李主任的办公室。任陶微按照他的吩咐,脱下右手的手套。胡言先拿消毒水给她清理完手背上的伤口,然后让她把长袖外套给脱了,要打疫苗了。任陶微一一照做。酒精棉在她胳膊上滚了几下,胡言举着针筒凑到她身前,低头在她臂膀上找位置。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任陶微莫名地紧张起来,待他下针之前,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打针疼吗?”胡言抬眼看了她一眼,眸光微动,温声道:“不疼。”任陶微当即松了口气。下一秒,手臂上一阵刺痛,任陶微疼得飙泪,控诉某人:“你不是说不疼的吗?”“你问我打针疼吗?又不是我挨针,我当然不疼。”胡言轻呵一声,嘴角微扬。任陶微眼泪汪汪地瞪着他。真想不到,看似纯良的奶孩子竟然是只腹黑的大灰狼。啧!果真人不可貌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