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立刻说:“当然是一辈子啊。”顾珣盯着她:“既然你决定选一辈子,那你为什么不敢马上结婚?”琥珀迟疑着,答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比同龄的女生发育的都迟。初潮也晚,初恋也晚,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很小,结婚的事情来得太快,根本就没做好心理准备。即便是很喜欢的男人,也没想到那么远。琥珀的沉默让顾珣心里的热度慢慢降下去,到底还是不够喜欢,不然,定会如他一般迫不及待恨不得时时刻刻日日夜夜相守相伴,而不是她眼下这般犹犹豫豫,迟迟疑疑。他等得有些心灰意冷,转身就走。琥珀追上去,摇了摇他的手,软软的叫:“顾珣,”顾珣对她的撒娇不为所动,“叫一百遍也没用。”他表面看着很好说话,其实个性很强,很有主见,不会轻易被人动摇。琥珀没有答应,他便一路沉默,不再开口。琥珀心里又急又乱,差点就要投降。这时,夜色中传来吉他声和歌声,琥珀仔细一听,竟然是从“水边的阿狄丽娜”里传出来。她走到院门前,发现陆玄竟然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弹吉他!而且旁边还围了一圈女人,都是住在客栈的女游客。这是要开小型演唱会呢,而且还都是女粉丝!琥珀忍不住想笑,然而笑容还未浮起来,就被他的声音给惊了回去。这是一首法文歌。陆玄说他精通三门外语,琥珀并未较真,也从未问过他究竟会那三门外语,但从他唱的这首歌来听,法语他应该说的很流利。而且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就很性感,唱起歌来简直好听的要命。顾珣和琥珀很有默契的停在客栈外,没有进去打断他。院子的姑娘们都是一副入了迷的沉醉表情,一曲完毕大家继续让他唱,于是他又唱了一首歌。琥珀竟然听不出来是什么语言,但是好听到了诡异的地步,被陆玄吟唱出来,是真正的仿若天籁之音。她忽然间想起来她的那个梦,梦里的人说的话,好像和这个有点像,但她并不能确定。一曲完毕,众人似乎沉浸其中,迟迟了一拍才意会过来他已经唱完,陆玄收起吉他,对众人挥挥手,然后潇洒弯腰,做了一个谢幕的姿势。琥珀也忍不住鼓掌,陆玄从秋千钱,回过脸,对着她笑了笑。那一刻的笑容璀璨明亮的仿佛有一道光从他身上发射出来,琥珀低头望着他,迎着他的目光,心里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并不是心动,亦不是惊艳,而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和他认识了许久。众人围着他,赞他唱得好,纷纷鼓动他去参加选秀。有个女生说:“你可以去参加好声音,你唱的太好了,一定可以一举成名。”陆玄问:“好声音是什么?”大家都很惊讶:“就是一档很红很火的音乐节目啊,已经举办了好几年,你不知道?”琥珀也有点惊讶,这档节目可是红遍中国,连她姑父这个工作狂都知道。陆玄居然不知道?一直沉默的顾珣,突然开口说:“你不觉得他很奇怪?”“是很奇怪啊,每天神神叨叨的。”琥珀把第一次见到陆玄,他给她看手相的事情讲给顾珣听,本当是讲个趣事,可是顾珣听过却一丝笑意都没有,脸色反而是越来越严肃。“你微博上并未写过那些。”琥珀不好意思的笑:“我说的不是客栈的微博,我还有个私人的微博。”顾珣正色:“我说的就是你的私人微博,大王。”琥珀一愣,“你怎么知道。”“知道女朋友的微博不是很正常吗?”女朋友!琥珀心里快要高兴的开出花来,他这是隐晦的暗示自己还把她当成女朋友,也就是说两个人的恋情还算数?“去年的女朋友。”顾珣马上给她头上泼了一盆凉水。琥珀哼了一声,拿出手机,切换账号登陆自己的私人微博。自从有了客栈的微博之后,大王这个号她几乎很少上,上面写过什么她也都忘了。还好,她不怎么发微博,里面内容不多,她匆匆翻了一遍,很快就翻到了第一页。的确如顾珣所言,她在微博上根本没有说过她的琥珀项链是父亲送的。那么,陆玄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顾珣怎么知道她微博上没写过?两个问题相比,她更想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微博上写了什么,她自己早八百年都忘了,他怎么都还记得?难道他经常翻阅她的微博?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心里顿时像是被灌满了蜜汁。分手一年,看来他一直都没忘记她,一直还在关注她,说不定是悄悄关注,就如同她悄悄关注seek一样。肯定是想念她了就会翻翻她的微博,因为上面放的有她的照片。她越想越觉得甜蜜,仰起脸,笑眯眯问顾珣,“微博上写的什么你怎么都记得?”顾珣被她波光潋滟,春意横生的眼神勾住,如同陷入漩涡,停了会才说:“我记性好不行么。”琥珀含笑不语,一脸促狭。顾先生你就嘴硬吧。“笑什么笑,”顾珣板着脸道:“你房间里有什么异常没有?”琥珀说暂时没有。顾珣点头:“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琥珀心里暖暖的,因为她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你有任何事,第一个要找的人应该是我。顾珣说了声再见,转身要走。琥珀突然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高高兴兴的跑进了客栈。陆玄还被一圈小姑娘围着,央求他继续唱歌。琥珀走过他身边,随口问了句:“陆玄,你刚才最后一首唱的是什么歌?”“家乡。”琥珀好奇:“是什么语言?”陆玄望着她,顿了顿说:“回头我告诉你。”琥珀嗯了一声,上了楼梯。进了房间,她照例先四处看了一眼,一切正常,东西都在原来的地方。她换下衣服,进了浴室。当然第一眼就去看自己的肚脐,奇怪的是,肚脐的红色居然消失了,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和周围的肌肤一样。甚至连粉色都不是。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她不能喝醉酒?对酒精过敏?她迷茫了一会儿,决定明天也不用去医院了,没有任何异样,医生肯定又会说她一切正常,白花一大笔检查费,就像上周一样。洗完澡,睡前她照例看看客栈微博,先处理一下客栈的事情,然后又忍不住去看seek的微博。没想到他更新了,恢复了一贯的简短风格:第一次。第一次?什么意思?每次看他的微博,琥珀都有一种化身柯南的感觉,恨不得钻到他脑子里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简洁是美德单简洁成这样,简直叫人好奇的专心挠肺。看了还不如不看,不看又好奇,看了更好奇。这就是他的微博小号给她的最大的感觉。她没想到他居然还知道她的微博小号,说不定也会在偷偷看她的微博吧。她一时顽皮,拿出手机登陆大王的号码,发了一条微博。“大家觉得二十六岁结婚早吗?”大王是她的小号,粉丝少的可怜,但是很快有人回复:“不早,晚婚。”琥珀一看是seek,笑得手机都掉了。晚于法定结婚年龄三年就算晚婚,顾珣说的没错,她关了灯开始认真的考虑结婚这件事。结果考虑了一会儿没考虑出来什么头绪,反而萌生了睡意。最近她一直靠精油帮助入眠,很久没有过自然而然的入睡,没想到这一夜居然不靠香薰灯就睡着了,而且一宿无梦,醒来是早上八点。睁开眼,天光大亮。琥珀暗暗称奇,看来今年夏天的奇葩病症已经不治而愈了。去年肚脐的粉色恢复正常后,她那些口渴燥热无法安眠的症状全都不翼而飞,今年居然也是如此。不过今年和去年不同的地方在于,去年不曾经历过肚脐变成朱砂色,而且去年病症持续的时间长。琥珀去卫生间刷牙的时候,仔细对着镜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肚脐,完全正常。高兴之余,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记得很清楚,去年夏天她的肚脐恢复正常之后,她突然就不喜欢顾珣了。所以,今年会不会?想到这儿,手一抖,手里的牙刷差点吓掉了。此时此刻,琥珀终于也体会到顾珣的心情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自己都有点不确定的事,何况是顾珣,所以只有马上结婚才能放心。她叹了口气,心情复杂的洗完脸,下楼准备吃饭。刚好前厅里小米正在给一个女客登记,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的很时髦,小米登记完,领着她去了126房间。琥珀一般周末都会回姑姑家住一晚,这天也不例外,傍晚时分先去超市买了一些东西,然后打车去姑姑家。姑父傅谨言也出差去了,她陪着姑姑吃过晚饭,正要去庭院里散散步,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客栈。接通之后就听见小米急切声音:“老板,陆玄和一个房客吵起来了,非要让人家退房,你赶紧回来看看吧。”琥珀连忙说好,然后对虎湘说客栈有急事,要先回去。虎湘问:“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金玉山庄离珍珠湖很近,琥珀打车赶回来的时候,吵架已经升级为骂战了。琥珀一看,正是今天早上刚刚登记入住的那个女客人。她叉着腰指着陆玄,“你个打工仔,你有什么资格赶人,你以为你是谁呢,长的好看一点就横七竖八,老娘不吃你这套,叫你们老板过来。”此刻夜深人静,女人的声音粗而高亢,吵得一楼二楼的房客都开了门看热闹,有的嫌这个女人不文明扰人休息,有的替她打抱不平,认为陆玄无缘无故不该赶人。琥珀连忙上前说:“你好,我是客栈老板,有什么事你对我说。”女人扭脸气冲冲道:“我住的好好的,他突然叫我退房。有这么不讲理的吗?旅游旺季这周边的饭店满了,深更半夜的你叫我去哪儿找地方住。我要是能找到住宿,我还来住你们这破客栈?”琥珀也觉得陆玄有点过分了,问他怎么回事。陆玄不回答,冷着脸对女人说:“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你再不走,我叫警察来处理。”琥珀忙说:“陆玄你对客人什么态度呢?快给人道歉。”陆玄哼了一声。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忽然不吵了,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道:“你等着,我回头一定会向消协投诉,在网上发帖,再给报社电视台打电话。”琥珀追上去想要劝解,陆玄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冷声道:“让她走。”琥珀急道:“你到底是这么回事啊?你这么做,把客栈的名声都给毁了,你没看见大家都在看,回头宣扬开了,谁还来客栈。”陆玄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你不想给客栈惹麻烦,就让她走。”琥珀一愣,小声问:“什么麻烦?”“不用问那么多,你相信我就是了。”琥珀本来半信半疑,可是一看陆玄提到警察,她马上偃旗息鼓准备离开,心里也有点生疑。很快那女人提着包出来退房。琥珀让小米退了她的房钱,还多补了一百块。女人走后,庭院里终于平静下来,等众人都进了屋,琥珀这才把陆玄叫到一边,“到底怎么回事?”“这人可能是个逃犯。”琥珀吓了一跳:“不会吧,那你怎么不报警?”陆玄闲闲的说:“不想多管闲事,再说也没有证据,只是我的推测。来住客栈的基本上都是游客,这人从早上来住店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闷在房间里整整一天,甚至午饭,晚饭吃的都是泡面。”“你怎么知道的?”“我闻见了泡面味,还是红烧牛肉味。”“你鼻子也太灵了吧。”陆玄看她一眼,“你不也是。”“也或许她身体不舒服,暂时不出门呢?”“在房间里摆弄五个身份证和两个护照,你不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的,别告诉我你有透视眼,能穿墙而过。”陆玄点头:“没错,我有透视眼,千里眼。”琥珀:“.....”“反正我的直觉不会有错。这个人不是个好人,而且曾经做过变性手术。”琥珀一愣:“你说她是个男人?”陆玄道:“曾经是个男人。”琥珀回忆起她的声音很粗,胳臂也很粗,也不禁有些信了陆玄的话。翌日早上,琥珀正在熟睡,被一阵急匆匆的拍门声惊醒。琥珀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打开门就看见小米一脸惊色:“老板,湖边发生了命案,死者就是住在我们客栈的126的房客,警察来了,叫你下楼呢。”琥珀惊一跳,赶紧和小米一起下楼。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几个警察,为首的一个警官开始询问琥珀,住在126房间的客人的情况,然后又问昨夜有没有听见附近有打斗的声音,或是异常的响动。琥珀一一回答,然后警察又去了126房间仔细勘察了一番,又叫了陆玄过来问情况做笔录。送走几位警察,琥珀心里还在噗通噗通直跳,小米也是一脸白菜色半晌没有恢复。很快这件事就在本地的电视台播出,成为头条新闻,镜头里还出现了水边的阿狄丽娜,琥珀和陆玄也上了镜,不过都打了马赛克。许荏苒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情况,琥珀说没事。午后,客栈退房的客人特别多,有一些昨天才入住的客人也退了房。一般来珍珠湖旅游的客人都会在客栈住两三天,因为还会上烟云山玩一玩。出了这个事后,很多客人提前退房。客栈一下子空出很多房间,但是却没有新客入住。琥珀预感到这个事会给客栈造成不小的影响,果然,到了第二天,整个客栈的客房全都空了。小米急的长吁短叹,琥珀心里也有点着急,不过还好没有放在脸上。到了晚上,客栈里空荡荡的,只有小米琥珀和陆玄三个人,史无前例的空,小米甚至胆小到不敢从126房前经过。琥珀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想对策,忽然有人走了进来,抬眼一看,竟然是顾珣,暮色中,他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装,愈发显得清俊潇洒。琥珀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我散步经过这里。”顾珣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她身边,秋千微微一晃,琥珀的心也随之轻轻一晃,阴暗了一天的心情陡然间明亮起来,她知道他一定是特意过来陪她的。顾珣道:“今天好安静。”琥珀软软的嗯了一声,“安静的让人不习惯。”“安静的让人害怕。”小米嘤嘤嘤的搬着凳子坐到了琥珀和顾珣的对面。顾珣笑了笑,问小米有没有麻将或是扑克。“有啊有啊。”小米立刻去拿了一副麻将过来,然后又招呼陆玄一起。陆玄高冷的拒绝,琥珀很敏感的感到他对顾珣貌似不大友善。小米不由分说将他拉过来:“三缺一。”陆玄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陪着琥珀和顾珣和小米打起了麻将,空落的庭院立刻热闹起来。大家一玩起来便忘了客栈发生的事情,时间过得飞快,琥珀惊觉有点太晚的时候,便让顾珣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要上班。顾珣看看她:“客栈我还没有住过,难得今日都是空房间,能不能住一晚?”“当然好啊。欢迎欢迎。”琥珀还没回答,小米先抢着说好了,因为客栈里空空荡荡的她有点害怕,因为湖边发生命案的地方离客栈很近。琥珀心里暖暖一动,她此刻确定无疑顾珣是来陪她的,虽然她不怕却莫名感动,于是碰了碰他的手:“我带你去二楼。”顾珣起身跟着她上了二楼,因为今天客栈没客人,三人闲着没事把所有客房都打扫整理的干干净净。顾珣选了一间房间,刚好就在琥珀卧房的正下面。“晚安,你早点休息。”顾珣忽然问:“你怕不怕?”“不怕。”顾珣貌似不信,“胆子这么大?那那天在月季公园怎么一只猫都吓成那样?”“那天,是它突然冒出来我才吓一跳。”琥珀顿了顿说:“谢谢你。”顾珣佯作不懂,“是我该谢你吧,免费让我住宿。”琥珀说:“我知道你是特意来陪我,担心我害怕。”顾珣没有反驳,算是默认。琥珀嫣然一笑,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转身上了楼。回到房间,她定了表铃,打算早起亲自给顾珣做早饭。翌日表铃响了,她睡意朦胧的爬起来,洗漱之后下了楼。小米正在厨房里熬粥。“早啊。”“您起这么早。”“是啊,要给顾先生做早饭。”小米说:“客栈里多住一个男人就是不同,感觉到阳气很重,我晚上也不怕了。要不老板你别限制只住女客人了。”琥珀心想反正自己的奇葩病症已经好了,也就无所谓了,于是爽快的说:“嗯,男女游客都可以。”可惜这一天,客栈里还是没有入住新客。这件案子就发生在客栈附近,而且被害者还住过客栈,大家退避三舍也是人之常情。顾珣晚上再次过来陪了琥珀一晚。琥珀其实并不怕,但是突然空寂下来的庭院,和不知道何时才能消除的不良影响,不知道何时才会有客人来入住的担忧,多多少少影响她的心情,让她有点犯愁。看见顾珣从容自信的面容和沉稳成熟的气度,她会不由自主的被感染,生出一种安定泰然的感觉。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一切都会过去。顾珣虽然没说什么安慰的话语,但是这种默然的陪伴,却如强心剂一般有效。许荏苒也很关心客栈的情况,翌日一早就打电话建议琥珀在微博上再做次活动,因为上次的效果挺好。于是琥珀就在微博上再次宣传,这次直接是所有房间半价。发完微博,她就放下手机去翻译稿子,过了半小时拿起手机发现微博被转发了几千条,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这条微博被星迹官微转发了,而且还加了一句话:“本月31号之前,凡在客栈住宿的客人,将由星迹公司免费赠送一张省内旅游年票。”官微的转发和支持,必定是顾珣的安排。琥珀心里如有暖流潺潺而过,立刻给他发了微信:“谢谢你,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不好。”琥珀想象他此刻傲娇的表情,忍不住笑:“那送你礼物吧,你想要什么?”“什么也不缺。”琥珀抿着唇笑:“女朋友缺吗?”顾珣停了片刻,回了一个字:“缺。”琥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甜,“送你一个要不要?”“我要马上能结婚的那种女朋友。”琥珀没法再往下继续聊了,明明很喜欢她,明明很关心她,可是一定要咬定了马上结婚才肯复合的顾先生,可真是让人又爱又气。小米打了电话进来,“老板,刚才有个星迹公司的员工过来,送了一百张旅游年票,说是送给您的。”“我知道了,凡是住宿的客人,都送一张年票。”S市最适合周末游。通常周四来预约房间的客人特别多,湖边的客栈和酒店都是人满为患。终于,因为有了星迹官微的转发,客栈开始来了新客人,是一家四口。傍晚时分,客栈陆陆续续又入住了一对夫妇和一家三口。看来这次,客栈遇见的小小危机算是安然度过了。琥珀悄然松了口气,在庭院里盛开的玫瑰花中挑了一朵剪下来,打车到了锦城大厦。顾珣的习惯是比公司员工晚下班半个小时,今日也不例外。走向电梯的时候,忽然看见楼梯口那里站了一个女孩儿,长发长裙,婷婷玉立,手中拿着一朵粉色玫瑰。顾珣停住步子,清澈目光顿时柔软起来。“你怎么来了?”琥珀笑盈盈望着他,“给你送女朋友来了。”顾珣心神一荡,却傲娇的挑了挑眉:“我要可以马上结婚的。”琥珀软软的说:“先交往看看嘛。”说着,将那朵玫瑰插进他的上衣口袋,然后挽着他的胳膊,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他,灿然一笑。顾珣心里已经软成一团,所有原则意志纷纷缴械投降。两人一起吃过晚饭,顾珣送琥珀回到客栈。临别时,琥珀再次道谢,顾珣说:“不用谢,小事一桩。”琥珀认真的说:“虽然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可是对我来说,很温暖很贴心。”顾珣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如果有人嫁给我,我会一辈子都让她感到温暖贴心。”琥珀心里怦然一动,差点就想要答应他的复合条件,可还是忍住了。顾珣驾车离开之后,琥珀不禁思忖,结婚是件大事,顾珣这样成熟理智的男人,为何这一次却如此冲动而亟不可待?翌日吃过早饭,105的客人退房。两位女孩儿临走的时候,不停的看琥珀。琥珀忍不住问:“怎么了?”一个圆脸姑娘马上说:“你长的好漂亮啊,我们能不能和你合个照。”琥珀笑着说好啊,大大方方的和两个姑娘站在院子里的秋千前自拍了两张合影。阳光洒满庭院,墙上是开满了花的月季树,女孩儿拿着照片笑嘻嘻说:“我们回去了帮你做宣传哦,老板超级漂亮,客栈超级干净,还有个很帅很帅的帅哥,你的客栈肯定能红。”琥珀笑了:“好啊好啊,先谢谢你们了。”她把两个姑娘送到客栈门口,一辆甲壳虫开过来停在门口的草坪地上。琥珀一看竟然是许荏苒的车。戴着墨镜的许荏苒从车上下来,扬起手挥了挥手:“嗨,美人。”琥珀被这个称呼逗笑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打电话。”许荏苒取下墨镜打趣道:“怎么,见大美人还要提前预约啊。”“不是啊,怕我不在,你白跑一趟。”许荏苒切道:“你又不上班,又没男朋友,除了我约你还能有谁,礼拜天不是闷在客栈翻译稿子就是去看你姑姑,我还能扑空?”“来找我干嘛?”“约你逛街买衣服啊。”许荏苒伸开上臂:“我觉得我又胖了,你看是不是?”自从主持了舌尖上的S市,许荏苒就对自己的体重开始了斤斤计较的过程,这个节目实在是刀尖上行走,一不小心就要肥的节奏。琥珀白了她一眼,“才一周没见,胖个毛线。”许荏苒嘤嘤嘤:“不爱我了对不对,根本看都不好好看我一眼。”“对啊,本来就不爱你,从来就没爱过你。因为我只喜欢男人。”琥珀笑:“你等我上楼拿钱包。”许荏苒跟着她走进院子,刚好这时,陆玄胳膊下夹着一叠干净的白色床单从楼梯上走下来。许荏苒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定在了他的脸上。陆玄走下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抬起眼帘,那一刹的目光堪如闪电击中了许荏苒的心房。她听琥珀在电话里提过一次,说客栈招了一个长的不错的员工。琥珀的眼光很高,许荏苒觉得能让她评价“不错”,应该会“很不错”,但她并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不错”的一个男人。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见到各种类型的英俊男人。然而陆玄的俊朗是另类的,她没有见过这样既懒散又阳光,既开朗又神秘,把矛盾气质结合在一起还如此协调的男人。不得不说,很吸引人。许荏苒也算是大美女,但是陆玄对她并没有过多注视,淡淡扫了一眼,便进了房间去收拾客房。而许荏苒的目光一直跟着陆玄进了105房间,直到看不见人。琥珀对许荏苒的反应忍俊不住,悄然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色女。”许荏苒回过神来,很难得的竟然生出羞涩的感觉,小声问:“这就是你的新员工?”“是啊。”“好帅啊,我好久没有这样怦然心动的感觉了。”琥珀无语的说:“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对啊,这是看脸的世界,看脸就可以了啊。”琥珀:“......”“开玩笑了,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嘛,你不是说他是T工大的,会三门外语。”“是啊,可是我忘了告诉你,他还是个神棍。”“神棍?”许荏苒越发的有兴趣,“快说说啊。”“他会看手相,能掐会算。”许荏苒越发兴奋,“那让他帮我看看手相。”“你当真?”许荏苒点头:“当真。”琥珀无奈,只好去105房间把正在打扫房间的陆玄给叫了出来。“这是我的好朋友,她想让你帮忙看看手相。”“你好。”陆玄对许荏苒点点头,不卑不亢,十分的有派。许荏苒嫣然一笑,“你好,我是许荏苒。”“我知道。”陆玄颔首微笑。许荏苒一愣:“你怎么知道的?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看电视。”许荏苒脸上一热,觉得自己智商直线下降:“我还以为你算出来的。刚才琥珀说你会算卦看手相。”陆玄笑了笑。许荏苒顿时有种眼前百花盛开的感觉,忍不住伸开了手掌,“你能帮我看看手相吗?”琥珀上楼去拿钱包,留下许荏苒对着陆玄发痴。陆玄并没有拿住她的手,研究她的掌纹,就那么低头随随便便的看了看,然后扶了扶眼镜,说:“你身高一米六八,体重四十六公斤,B型血,右眼近视一百度,有点散光。”他一口气说完,而后淡淡一笑:“准吗?”许荏苒瞠目结舌:“天哪。”“你穿37码的鞋子,拔过智齿和一颗虎牙,发际线上有个小疤痕。”许荏苒已经彻底的呆了。陆玄笑笑:“还算吗?接下来要收费。”许荏苒正要说好。琥珀及时从楼梯上下来,捂住了她的嘴,“好了好了,赶紧逛街去,逛完了我还要去姑姑家呢。”说着,扭头对陆玄道:“我晚上不回来住。客栈有事给我打电话。”陆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看到琥珀项链在,便点了点头。许荏苒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琥珀把她的脑袋扭过来,喝道:“快上车。”许荏苒打开车门,还在朝着客栈里张望,“嘤嘤嘤,隔了这么多年,我又找到了一见钟情的感觉。”琥珀呵呵:“如果你爹知道你对我客栈的临时工一见钟情,可能明天就带人来拆了我的客栈。”许荏苒娇嗔:“我爹虽然有钱,但人家不是黑道大佬,是知名企业家。”“好了,别花痴了,快走啦。”许荏苒戴上墨镜,依依不舍的启动了车子,路上不停的打听陆玄的情况。琥珀直接道:“不用惦记。他很快就要辞职了,这是个风尘浪子,神棍,浑身上下除了脸,别的地方都不靠谱。”许荏苒嘤嘤嘤:“我好喜欢浪子啊。”琥珀扶额:“......”陆先生这是要当万人迷的节奏吗?怪不得最近客栈的生意这么好,好多小姑娘进进出出眼睛里都是红心红心红心......许荏苒平素上镜穿的是赞助商提供的某个知名品牌。只要她去店里直接都是五折,所以许荏苒买衣服都拉着琥珀一起,如果有琥珀喜欢的就一起刷卡,等于替琥珀省了一半价钱。这个法国牌子在S市只有一家店,因为太贵,平素都是人迹罕至,许荏苒又特意来的比较早,没想到店里已经来了客人,而且还是琥珀认识的人,唐贝贝。和她一起的是唐太太,琥珀也认识,见过两面,都是在顾家。琥珀上前打招呼,唐太太还比较热情,唐贝贝年轻气盛,不善于掩饰,直接就把不悦之色明晃晃的放在脸上。琥珀看出来唐贝贝的敌意,心里知道是因为顾珣,但也没介意,毕竟是个小姑娘而且还是顾晓珺的好朋友。店长认识许荏苒,许荏苒一来,当然是围着许荏苒和琥珀团团转,热情周到的介绍这个推荐那个。唐贝贝身边虽然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导购,依旧感到被冷落,心里更加不高兴,拿起一件超短裙问唐太太,“妈,你看这件这么样?”唐妈妈看了看,“款式挺好,不过去别人家,还是穿的庄重一点好,这裙子有点太短。”“短裙怎么不好,只有腿漂亮的人才敢穿啊,我要是腿长的丑,我也天天大长裤。”唐贝贝说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琥珀。琥珀今天穿着一件黑上衣白长裤,虽然简单,却极漂亮。再者她长的美,穿个塑料袋也挡不住那张让人惊艳的脸蛋。所以就算唐贝贝怎么鸡蛋里挑骨头,都挑不出来琥珀面孔上的瑕疵,于是也就朝着她的腿型攻击。因为认识琥珀多年,好似从来没见她穿过短裙,这对女人来说,未免有些奇怪。所以她私心里猜测,要么是琥珀的腿不直,罗圈,要么是腿短,要么就是皮肤有问题,所以才不敢露出来,大热的夏天不是长裙,就是长裤,包裹的严严实实。可惜她想错了,琥珀这么穿,纯属是因为她怕蚊子。本来琥珀是打算不回应这种挑衅的,毕竟唐贝贝是顾晓珺的好朋友,可是唐贝贝接下来的一句话简直让她炸毛。“顾大哥说我穿短裙好看。”很显然她口中的顾大哥就是顾珣了。一想到顾珣竟然夸过唐贝贝,琥珀心里的酸气直接冲上了房梁。若是顾珣在眼前,她一定要当场问问是不是真的夸过。再联想到近三次见到唐贝贝,她每次不是短裙就是热裤,青春火辣。于是指着一款连衣裙,对导购说:“麻烦找个号码,我试试这件。”店长亲自取了一件,将琥珀送到豪华试衣间。琥珀在试衣间里穿上之后,感觉很不错,便走出来让许荏苒看。她一推开门,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包括唐贝贝。唐贝贝素来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大长腿。但是看到琥珀的腿,她的自信心受到了一万点的重创。一双腿又长又直又白,肌肤细滑光泽,唐贝贝甚至觉得琥珀腿上的皮肤都要比她的脸好!不仅腿好看,脚也出奇的漂亮。透明的水晶鞋里,纤巧的脚像是一件工艺品,玲珑剔透,水晶白玉雕出来的一样。唐妈妈都忍不住夸道:“真漂亮,太好看了。”唐贝贝本来心里堵得要死,此刻听见自己老妈还夸情敌,火气上来忍不住说道:“漂亮有什么用,人品不好也是白搭。”琥珀本来没打算和她计较,如此挑衅未免有些过分,扭过脸道:“你什么意思?”唐妈妈赶紧扯着女儿走了。琥珀郁闷的吐了口气,若不是看着顾晓珺和顾老先生的面子上,她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可是唐贝贝的爸爸是顾爷爷的得意门生,起争执终归不好。许荏苒气道:“她不是顾晓珺的朋友吗,怎么对你这样?”“她在追顾珣呢,所以对我很敌视。”琥珀的语气有点酸。许荏苒翻了个白眼,“前女友有什么资格吃醋。”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琥珀感到很心塞。虽然顾珣还喜欢她,可她依旧还是前女友......许荏苒戳戳她的胳膊,火上浇油,“你不是还喜欢顾珣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抢走?”琥珀好奇:“咦,你不是反对我和顾珣在一起吗?”许荏苒严肃的说:“我不是反对你和他在一起,是反对你再次坑他。一时冲动喜欢的要死要活,脑子一热又不要人家了。”琥珀被骂的脸皮发热,心里发虚。“我没有玩弄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想和他复合,可是他要我答应马上和他结婚,才会相信我的诚意。”许荏苒瞪着眼睛道:“OK,那就马上结婚啊!”琥珀:“......”“我去,这样的好事,你还不赶紧答应。顾珣大人大量勇气可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居然还有空在这儿矫情!你不要别人可都等着抢呢,喏,唐贝贝可比你年轻,长的也蛮漂亮,家世自然就更不用说了。顾珣想和她结婚,分分钟就能结,你信不信。”信。所以才很纠结,琥珀苦恼的说:“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太快,我还没准备好。”许荏苒望着她,叹了口气:“对你来说是太快,可是对顾珣来说,太慢。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等了你八年。”琥珀闻言一愣,“八年?”许荏苒一副你已经无可救药的表情,“你果然是毫无感觉,顾珣好惨。”琥珀忙问:“什么意思?”“顾珣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身边从来不缺女生爱慕追求这个你应该知道。”琥珀点头。“那你说,凭什么别人怎么追都追不到,你追了没几天就到手了?”顾珣优异出众,年少有为,琥珀轻易追到后欣喜之余也很意外,没想到高冷男神这么好追。至于其他,却没多想。此刻被许荏苒一提,心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顾晓珺说,她哥从见你第一面就动了心。”第一次就动心,难道是一见钟情么?琥珀心里怦怦直跳,有点难以置信。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都记得。她无意的一句“他长的好看”被顾晓珺广而告之,随后在露台上碰见初开的昙花和他,她写下自己的名字给他看,时隔七年他还记得她会左手写字,他陪她去买丹皮酚,帮她付了钱,她还他五十块钱,开学后他驾车跑了很远到她的学校找了她二十块零钱。她当时不解,觉得他这人特别较真,竟然为了二十块钱驾车来往东西城,尚且不够油钱。此刻才想到,他莫非只是为了找个机会再见她一面?她记得他当时还问她有没有吃饭?她说她要在学校食堂吃,不能离校。然后他又问她附近有没有咖啡馆,她说她不喝咖啡,怕晚上睡不着。此刻回忆起来,才发现当初顾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居然麻木不仁毫无知觉。考上大学的暑假,她和许荏苒结伴出游,在敦煌莫高窟偶遇顾珣和陈阳,相伴而行了三天,许荏苒也是由此而认识的顾珣。此刻回想,天下之大怎么会那么巧?再后来她出车祸,顾珣为她输血,她开了奶茶店,他时常“路过”。乔安琪出去玩约她,她为了给傅炤制造机会从不拒绝,然而她每次都能看见顾珣......琥珀扶额,这样的智商居然稀里糊涂考上了S大,也是上天保佑。啊不,这个不属于智商,属于情商。她立刻给自己的智商平了反。许荏苒又道:“如果不是喜欢你很多年,依你去年的做派,他能再看你一眼都是奇迹,可是他居然肯和你复合,你动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是为什么。”“我不是猪脑,他从来没说过,我也没有多想。”“得了吧你。还没等他说,你都把人家甩了。一想到顾珣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受,我都想替他打你。”琥珀羞惭不语。“你都不想想,顾晓珺和唐贝贝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顾晓珺一心撮合你和顾珣,那是因为她知道她哥除了你不会喜欢任何人。”抽丝拨茧的真相一点一点被许荏苒点破,埋藏在时光里的心意一点一点露出峥嵘,积累到了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压在心上,琥珀说不出来话,嗓子里很哽。“我听了这些真心很感动,所以,即便是你是我十年好友,我也毫不犹豫的站到了顾珣的战线。所以这次,是我让顾珣提出这个条件的,不肯结婚就不复合。”琥珀瞪着大眼睛:“你提出来的主意?”许荏苒点头:“是啊,来咬我啊。”怪不得顾珣的小号怎么那么容易被顾晓珺发现,然后又由许荏苒告诉自己,原来是串通好的。怪不得许荏苒总是打击她自作多情,原来是故弄玄虚,迷惑她这个“敌人”。琥珀又气又笑又无可奈何,“还是不是好朋友了?这么坑我。”许荏苒翻了个白眼,“不是看在好友的份上,我才不会管你。错过顾珣,你会后悔一辈子。如果我身边有个这样的男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嫁给他。”“好,我会尽快做出决定。”琥珀此刻心里感动满满,对结婚已经没那么抗拒。许荏苒拍拍她的肩膀:“顾珣不是急着结婚,他只是想用结婚把你定在身边。有个词叫落袋为安你知道吗?”琥珀噗的笑了:“喂!有这么形容人的吗!”“我们给顾珣的战略方针就是八个字:速战速决,落袋为安。”琥珀一愣:“我们?还有谁?”许荏苒嘿嘿:“不能出卖队友。”琥珀去挠她的痒痒:“快说啊。”许荏苒咯咯笑道:“好了好了,不说了,这件裙子赶紧买了吧,你穿着性感的要死。偶尔在没有蚊子的场合显露一下也不是不错的,不然还真的有人以为你长了一双见不到人的腿呢。”琥珀莞尔,觉得许荏苒的话不错,于是和许荏苒一人买了一件裙子离开。下楼后,许荏苒又到首饰店逛逛。刚好黄金在打折,琥珀给虎湘买了一条金手链。许荏苒又指着一条珀金项链说:“这条项链蛮配你刚才买的裙子。”琥珀一看的确很漂亮,吊坠很别致,是一朵造型精美而小巧的莲花。看看价钱不贵,她就买了。逛完街,两人一起去一家西餐厅吃了饭,然后许荏苒把琥珀送到金玉山庄。平时周末琥珀都会回来看看姑姑姑父。这周傅谨言出差,琥珀以为只有姑姑在家,谁知一开门,发现傅炤正在拖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晚上。”虎湘从沙发上回过脸,笑吟吟招呼:“丫头回来了,快过来坐。”琥珀走到沙发前坐下,“姑姑,我今天逛街给你买了条手链,你看看喜欢吗?”说着,琥珀拿出手链给姑姑试戴。虎湘左看右看,笑眯眯说:“好看。说实话年轻的时候我不喜欢黄金首饰,觉得俗气,这到了岁数之后,反而越来越喜欢金子了。”傅炤道:“说明你越老越俗啊。”“呸,你嘴里就没个好话。嘴贱最讨人嫌,活该你老大岁数找不到对象......”虎湘恼了,劈头盖脸把傅炤痛骂了一顿。其实她也是借题发挥,心里着急。儿子二十八了没女友,还死活不肯去相亲。天天在眼前晃的她着急上火的不行。琥珀憋着笑,憋得肚子疼。傅炤被骂的灰头土脸的上了楼,走到楼梯口,悄悄对琥珀招招手,示意她上楼。琥珀跟上去,傅炤等在房门口,“过来给你看个东西。”“什么东西?”傅炤推开房门,琥珀一眼看见他那个书柜,简直又是乱得无法无天不能忍。她心里一阵难受,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傅炤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之后,问道:“你觉得这个胸针好看吗?”琥珀眼睛一亮,“好漂亮啊!谢谢哥。”傅炤笑笑:“不用谢。不是送给你的。”琥珀:“......”“顾爷爷生日,我本来想着送画扇讨好他老人家的,后来想想,资金紧张,实在没有余力曲线救国,钱应该用在刀刃上,所以就在北京给安琪买了个礼物。”琥珀很意外:“打算表白么?”傅炤摇头:“不打算。如果她喜欢我,肯定会接受这个礼物。如果不喜欢我,肯定不会接受这么贵的礼物。”琥珀一愣:“很贵?”她对珠宝没什么研究,只觉得这个胸针出奇的漂亮,到底价值几何,也看不出来。傅炤点头:“是啊,很贵,我半年的薪水。”“半年!”琥珀差点跳起来,“你不是很穷吗?那你还有钱给她买这么贵的胸针!”傅炤干笑:“我前几天是很穷啊,差点爆仓破产。幸好这几天政府连着发利好稳定股市,止住暴跌。要不是你及时给我汇了二十万补保证金,我肯定爆仓。钱我很快就还你哈。”因为担心画扇的那笔钱不够傅炤救急,琥珀把自己的积蓄又汇过去二十万让他补保证金。“如果安琪不要这个胸针,你岂不是又白扔这么多钱?”一想到画扇,琥珀赶紧的先给傅炤打预防针:“这次你不会还打顾珣的主意吧。我可不会再厚着脸皮去干这种事了。”傅炤嬉皮笑脸的说:“如果安琪不要的话,我八折卖给你。”“再!见!”琥珀咬牙切齿的说了两个字,转身要走。傅炤嘿嘿一笑:“对了,晚上顾爷爷生日,你穿鲜艳点,别穿这么素净的颜色。”琥珀又停住步子,惊讶的问:“今天就是顾爷爷生日?”“是啊。”顾远山过阴历生日,每年阳历的日子都不同,琥珀一向都不关注阴历日子,没想到就是今天。“你和姑姑去就好了,我不用去啊。”傅炤道:“顾爷爷找你有事,特意说了要你一起去。”琥珀吓一跳,“找我有事?什么事啊?”“我不知道,老人家没说。老人家过生日,亲自叫你过去,你不去?”琥珀真的不想去,倒不是不喜欢顾老先生。老先生精神矍铄,和蔼可亲,是个很讨人喜欢的老头儿,只是.......去年的事情摆在那儿,她怎么好意思去见顾家人。一想到众人的目光,尤其是顾珣父母,她就觉得头大。如果和顾珣已经复合,她就厚着脸皮去,可是现在还没和好,她还是前女友的身份,尤其是甩了顾珣的前女友,怎么有脸去嘛。可是,顾爷爷亲口叫她过去,说找她有事,她又不能不去。这可为难死了。她心里一千万个不想去,一脸的纠结。傅炤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你可真是想多了。顾珣的爹妈都是很开明的人,儿女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多管。顾叔叔和周阿姨,可没有得罪你,难道从此避而不见?”琥珀羞惭的说:“当然不是啊,我是不好意思见他们。”傅炤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顾叔叔和阿姨挺喜欢你的,不会因为你和顾珣之间分手就记恨你,人家可没那么小心眼。”琥珀听到这话,愈发羞惭。顾老先生从七十岁那年开始做寿,琥珀一共去过三次。顾珣的父母的确很和善,对她很好,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不好意思去见他们。今年很不赶巧,顾远山的生日傅谨言去了外地出差,临行前交代虎湘买了礼物给干爹送去。吃过晚饭,虎湘收拾收拾,便让傅炤去开车。刚好琥珀今天新买了裙子,便换上了新装。傅炤说的也有道理,老人家生日,她穿着黑白二色的衣服太素净不大合适。新裙的款式简洁,但特别凸显身材,颜色也极女人,香芋紫色衬得肌肤白里透粉,为了配裙子,她取下了琥珀项链,戴了今天新买的项链。虎湘上下打量着琥珀,看不够似的,一个劲儿的夸她漂亮。有个这样的侄女她一直都引以为傲。傅炤把车子开上来,摇下车窗看看琥珀:“你怎么穿的这么简朴。”琥珀听见简朴这个词,实在是心里暗窘。其实她今天的装扮不能称之为简朴,傅炤显然是和去年相比。去年,她为了吸引顾珣的注意力,很是下了血本,买了件国际大牌限量版的小礼服。那件裙子的创意来自春天的花海,豆绿色的裙摆上缀满了繁复的精美的米白色小花,穿上之后简直如仙子一般绝色绝艳。她本来就属于即便是素颜朝天,也让人见过一次便很难忘记的美人,稍作装扮几可称是倾国倾城。就连傅炤这种粗大神经的人,都记忆犹新,可见当时她给人留下的印象有多么的深刻。相比去年的礼服,今年的裙子的确是很简约简朴。一路上琥珀都在猜测老人家找她会有什么事?难道是质问她为什么要甩了顾珣?时隔一年再来质问也不对啊。第四次来到顾家,琥珀已经熟识在座的所有人。顾珣的叔叔,姑姑,表叔一家,再就是顾远山的两位得意门生唐家和董家,大人小孩加起来一共二十几位,十分热闹。唐贝贝特别打扮了一番自认为漂亮抢眼,可是一看到琥珀,顿时就觉得自己从明珠变成了鱼目。生气嫉妒也没有用,琥珀的天生丽质她根本没法比。而且琥珀的气质也和别人不一样,婷婷玉立,顾盼生辉,身上仿佛永远都有一圈夺目的光环。一众人围着老寿星顾远山说话。老先生将近八十岁,看上去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而且还留着白胡子,又可爱又时髦。外孙女乔安琪和孙女顾晓珺围坐他跟前,唯独不见顾珣。琥珀在灯火通明宽敞富丽的大厅里扫了一圈也没见到他的身影,不禁暗暗奇怪,身为长孙,顾珣今夜肯定在家才对。琥珀跟着姑姑和傅炤一起上前给老人家问好,顺便送了份礼物贺寿。顾远山笑呵呵说:“你们过来看看我就行了,别每年都破费。”虎湘笑道:“您老人家送我们的字画可比我们送您的礼物贵重多了。我们可是占了您大便宜呢。”老人乐得笑了,然后看看琥珀,“丫头啊,今天怎么没穿去年那条绿裙子呢?可好看了,跟动画片里的花仙子似的。”琥珀脸上微微有点发烧,去年真是抽风了啊,那么招摇一定是神经病发作,赶紧的转话题。“爷爷你找我什么事啊?”“哎呦,可是有一件大事呢。”顾远山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问:“丫头,那副画扇的卖主是谁,你知道吗?”琥珀一怔,紧接着心里噗通一跳,电石火光般的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还没等她说出口。老人家已经捋着胡子笑开了,表情乐得像个老顽童:“没错,就是我啊。”旁边的顾晓珺和乔安琪都咯咯笑起来。琥珀此刻一切全然明白了,原来许荏苒说的“我们”,竟然包括这么多人,连顾爷爷都友情提供了道具。虎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见大家笑成一团,忙问傅炤什么事?傅炤一看情况不妙,说他急着上洗手间,大长腿走得飞快,一阵风似的朝着走廊那边跑了。琥珀此刻那能放过他,一路追到回廊揪住了傅炤的袖子:“傅炤你不给我说清楚,我跟你进男厕所。”傅炤停住步子,还装糊涂,“什么事啊。”琥珀气道:“你的股票根本没有被套,大跌之前就卖掉了对不对?”傅炤大言不惭的点头,“是啊,我炒股水平这么高,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跑掉了啊。”果然如此。琥珀毫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他一把。乔安琪和顾晓珺,还有顾爷爷帮着顾珣当然没错,最可恶的当属傅炤,害得她替他担惊受怕,生怕他爆仓破产,还把自己的积蓄都赶紧汇给他救急。搞了半天他根本没事,呼天抢地的叫穷是在帮着顾珣设套。傅炤嬉皮笑脸的说:“画扇本来就是顾爷爷收藏的东西,我们都是一片好心,为了让你和顾珣复合。”“你还一片好心?你知不知道我多替你着急。”傅炤嘿嘿:“我当然知道啊,不着急你怎么能去求顾珣帮忙呢。”琥珀跺脚,“你们大家合伙坑我。”傅炤笑道:“你错了,是我们大家合伙爱你,想让你幸福。”琥珀对别人都不气,独独恼他。对着他的胳膊又掐又捶。若是往日,傅炤早就跳起来嗷嗷叫了,今天居然任打任掐。琥珀狠狠捶了他几下才消了气。傅炤弯着腰,两只手放到她的肩头,很认真的说:“我不会坑你,因为我是你哥。”傅炤从小到大的欺负她,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说过话,第一次听到这样煽情的言语,琥珀忽然很没出息的飙出来两颗眼泪。好讨厌。傅炤嬉皮笑脸的用东北话叫了声“老妹儿”。琥珀噗嗤又笑了。傅炤揉揉她的头发,“又哭又笑是个什么鬼,好了好了,来,顾珣你哄哄她,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就溜之大吉。琥珀没想到顾珣站在自己身后,赶紧抹了抹眼圈,这才回过身。走廊上的那副紫藤油画,一如往昔,顾珣长身玉立站在画前,一如初见。白色衬衣,容光清俊。琥珀依稀仿佛看见八年前的他,第一次见到的他。时光除了给他增添了成熟和更有魅力的男人味,在他的容颜上未曾留下什么印记,依然是让人见之难忘的容颜和气度。很多的话语集在心底,无从说起。一股香气幽然飘过来。琥珀轻声说:“昙花开了。”顾珣望着她,“对,昙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