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纪修送顾奈去上课,发现被撞毁的花坛已经恢复原状,恍然间还有些惊讶。一切如初,仿佛什么坏事也未曾发生。然而清晨的微风又在提醒他,这里曾发生过一场重大转折,短短一瞬,就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眼皮狠狠跳了一下,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揉。“你怎么了?眼睛又痛了吗?”顾奈拉开他的手替他查看。他摇摇头,反握住她,“我没事。”顾奈忧心忡忡,“是不是没睡好?”昨晚他的一个病人突然被送进急诊,当地医生不清楚病例,家长几经周转把电话打到了纪修这里。他们从酒店回来就很晚了,又在沙发上窝了好半天,顾奈洗漱完毕见他还在接电话,就先去睡了。迷糊间感到他上了床,她勉力掀开眼皮瞄了眼手机,呵,凌晨两点二十。“你的那个病人情况很严重吗?”他天生少觉,脸色这么差实属罕见。纪修紧了一下她对手,轻声应道:“嗯。”他不是那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的人,尤其是与家庭和工作有关的事,几乎从不对人提起。不过,昨天方书记的出现做了一个很好的铺垫,他第一次与顾奈谈及自己的家庭,虽然还是保留了许多,但似乎也没有想象地那么难以启齿。“那个小孩从小就有眼疾,原主治医师去了私立医院,他的家庭负担不起费用,病例就没跟着一起走,之后就转到了我手上。昨天他不知道从哪里获知我要去北京,大哭了一场,之后就……”被送去了急诊。顾奈捧心。难怪她隐隐约约听他似乎在安慰什么人,而且十分耐心,同样的话反复说了无数遍。她还以为是自己睡懵听错了,原来都是真的。见她一脸揪心的模样,纪修揽住她,“他会好的。”她始终强于他人的共情能力让他不敢对她说更多工作中碰到的事,但车祸那晚她哭着对他说的那番话,让他意识到了语言的力量。在正确的时间说正确的话,等于把问题解决了一半。对待病人也是如此,好的语言是效果绝佳的安慰剂,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能拯救一个人的未来。不要什么事都亲自去确认,要试着多问,试着相信。教了这家伙这么久,她只考了一个全系第五,但她却教会了他一件受益无穷的事。对此,他很感激。哦,对了,最近太忙,还没来得及替她庆祝。“今晚我做饭给你吃?”“唔?”这么突然吗?纪修笑了下,脚步停在教学楼前,“不是考了第五名吗?虽然离我的预计差了点,但要马儿跑得快,总得先把马喂饱不是吗?”顾奈气笑,娇娇地捶他:“你才是马呢!个头,体型,腿!哪儿哪儿都像马!”纪修搂住她,凑近她耳边说:“的确挺像的”他不着痕迹地逼近顾奈。顾奈无语凝噎,心里叹气。谁能猜到,长着一张禁欲了三百年的神仙脸的纪修学长,私底下是这样的人呢?昨天吃饭时,子珊表姐把纪修拉进了小群,林云锡有样学样,也把她和纪修拉入了另一个小群。两个群画风完全不同,他俩在子珊的群里收了多少红包,就在林云锡的群里发了多少红包。新成员的加入让两班人都十分亢奋,聊天记录一度积累了五千多条。其中没营养的对话简直不要太多。“奈奈都读研了,交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表姐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嗯。”子珊又道:“虽然喜欢他,可是奈奈啊,有时你也得学着say no才行,你不能什么都依着他。”“我没有啊……”“你有。你这么乖,但凡他语气稍重,你都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好在你们的喜欢是互相的,不然你荣表哥早就揍他了。”“不是啦表姐,纪修只是比较扑克脸罢了。”“你别急着替他说好话,表姐长了眼睛,会自己看。就算纪修刻意在我们面前降低你在他心中的份量,好让你不被大家取笑捉弄,但你们在相爱啊,你们之间的每个眼神都在出卖你们。”顾奈捂脸,沮丧道:“有这么明显吗?”子珊:“有。”他们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只是一场不自知罢了。这对小儿女,真是让人每次一想起就会心一笑。林云锡他们对纪修的讨论就更离谱了。攀比性能力大概是男人的一种天性吧,云锡同纪修上过一回洗手间后,眼神就彻底变了。回到饭桌上连玩笑也不开了,沉默了好一阵。边上的云馨问他怎么了,他与云馨咬了一会儿耳朵,把云馨闹了个大红脸。圣诞那天,顾奈借着送礼物的由头,量了纪修的三围。她打算亲手给纪修做套衣服。“嗯?你还会做衣服?”她眉开眼笑,有点小得意:“我会呀。”她二伯母有自己的裁缝,她和姐姐从小在他们的工作室偷布头给娃娃缝衣服。再大一点,她们姐妹会互相给对方做洋装穿。手艺精进后,还给爸爸们做过西服。“你也知道,我姐姐那样的大小姐,除了钱多,时间也是大把。”她抿笑,表示自己只是有样学样。纪修叹气,他无意让她往“贤惠”的方向靠拢,但在他们相遇之前,很多东西她就已经会了。诸如养花种菜,烘焙做饭,勾杯垫种种,不胜枚举,现在又多了一项技能,做衣服。“你量吧。”他很认命地站直展开双臂。顾奈拿着皮尺,搬来小凳子踩上去,一边量他臂展,一边念念有词,脸上的笑容比她在五分钟前收到香奈儿的新款包还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