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后来,已是神志麻木,朦胧中睁开眼,却见栗亭也是神色凝重,下针越来越慢,似乎每一步都要再三斟酌一般。 我心知他怕出岔子,但此时此刻,我宁愿出岔子,也不愿再受这等生生折磨。他见我睁眼盯着,勉力一笑,安慰道:还有几针,再忍忍,快好了。” 我点点头,闭上眼,却再也忍不住闷哼出声。却在此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吵闹,似乎夹杂兵刃相碰的锵锵声,那声音远比平素来得尖利,仿佛化作利刃,一下下均割到我耳膜上。我唔的一声痛呼,本能反弹挣扎,栗亭大惊失色,反手一下将我按住。 外头的喧闹愈加激烈,猛然间听得有谁大声嚷道:沈先生,你我向来合作愉快,互通有无,何苦为了一个倡优之流伤了和气?” 我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那是萧云翔,我认得这王八蛋的声音! 却听沈墨山带笑的声音道:侯爷说的什么?沈某可不明白。” 沈先生莫要做戏,骁骑营薛少将军日前知会本侯,言道原本截获欲对本侯行刺的犯人易长歌,却半道上被沈先生抢了去。沈先生,薛少将军言之凿凿,你可能抵赖?” 薛啸天啊,他没七老八十吧?”沈墨山哈哈大笑:我日前是从他手中抢回一人,但那是我豢养的宠姬,明明是如花美眷,却硬被当做大男人,这等眼神,怎叫人放心将京师防务jiāo与他手上?” 放肆!薛少将军乃当朝有名的少年将军,岂是你能妄议的?”边上有谁bào喝了一声。 对不住,我不懂说话,只会直来直去。”沈墨山轻笑一声:来人啊,把添香那个贱女人带上来,让侯爷瞧瞧,这误会还是尽早解了才好。” 萧云翔冷哼道:不必了,沈爷若坚持带回的是女人,那便是女人。只是近来风闻昔日谋反作乱的流寇凌天盟又蠢蠢欲动,京师有些不太平。沈爷是买卖人,难免树大招风,招引贼人。不若沈爷行个方便,让骁骑营的将士们好好替您盘查盘查,或许您府上有细作,这下便一并找出,也算防范于未然不是?” 这可不敢当,”沈墨山呵呵笑道:我用的都是铺子里的老伙计,几十年的老人,侯爷来来往往也见了不少,若说细作,这断无数十年如一日的细作,不劳烦侯爷了。” 沈爷客气,你我朋友一场,为你解忧便是为我解忧,这便如此罢?” 侯爷,您果真执意要搜?” 沈爷,搜字太难听,忠言逆耳,本侯也不过出于回护朋友的一片心思罢了。” 我听得心急如焚,浑身难以抑制地战栗不停,正在此时,栗亭猛地一手困住我,一面将手中金针对准腹部xué道,猛地扎下。我再也忍不住,闷哼一声,瘫倒chuáng头,就在此时,却听萧云翔不怀好意地冷笑道:这后院僻静,最易歹人藏身,就从后院开始吧。” 沈墨山漫不经心地道:可以啊,不若我代为引路,侯爷这边请。” 请字尚未落音,却听外头突然传来萧云翔一声痛呼,随即四下的人乱嚷:反了反了,挟持当朝侯爵,对持朝廷兵马,姓沈的,你已是诛九族的死罪,识相的快将我家侯爷放下,不然定叫你万箭穿心……” 沈墨山一声大笑,yīn阳怪气地道:阳明侯,你几时如此金贵,竟碰都碰不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挟持于你,大家老朋友了,你今儿个明火执仗地闯进来,我可胆小,与你靠近些,也借点龙子龙孙的胆气,你不至于如此小气吧?啊?” 萧云翔的声音颤抖着道:不,不至于……” 那咱们联络下感情,说点生意场上的事,犯不着这么大排场吧?我这的伙计可都是没见什么世面的乡下人,平素里不懂王法,只认主子,若大家有个不愉快,你带的家丁便罢了,骁骑营的大人们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让薛少将军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都,给我退了……”萧云翔咬牙切齿地道。 侯爷,这……” 放心,现下还轮不到唱忠心护主这台戏。我沈墨山就只一介商贾,还得仰仗侯爷赏口饭吃,一向可良民得紧。侯爷,您说是不是?” 多,多嘴,还不赶紧地退了!”萧云翔猛地bào喝。 随即传来兵刃入鞘之声,人员后退之声,沈墨山嘿嘿笑道:如此甚好,沈某与侯爷,本就私jiāo甚笃,哥俩好,有什么不能谈?来,侯爷,咱们好好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