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了?”方驰拿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都四点多了吓了一跳,“睡这么久?” “睡会儿也好,晚上估计睡得晚吧。”孙问渠揉揉眼睛。 “你睡着了吗?”方驰站起来提了提裤子,终于缓过来了。 “嗯,”孙问渠笑笑,“我就听着你在纸上唰唰写,还挺催眠的。” “你要嫌吵就在屋里再待会儿,”方驰整了整衣服,又抹了抹嘴,“我下去看看,开饭了我叫你。” “好。”孙问渠靠在窗边。 方驰下了楼,小子一边吧唧嘴一边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吃什么了?”方驰抓抓它脑袋。 “给它吃个了饺子,”胡颖在旁边小声说,“不过是生的,没事儿吧?我看它太馋了。” “没事儿,”方驰笑了,“该开饭了吧。” “嗯,姥爷刚说十五分钟,”胡颖估计是馋了,边搓边说得一脸期待的,“我刚上去想叫你和孙大哥来着,听那屋没动静,估计你俩睡觉呢就又下来了。” “……哦,”方驰一听“你俩睡觉”这四个字就觉得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身上有点儿发麻,赶紧蹦了蹦,“睡了一会儿。” 村子里的鞭pào声越来越密集了,渐渐响成一片,空气里能闻到硝烟味,但厨房里的菜香很qiáng悍,兜都兜不住,飘得一院子都是,客厅里也全是香味儿,还都是肉香。 方驰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拿出手机给孙问渠发了条短信。 准备吃了,好多好菜,要下来先偷吃一点吗? 没两分钟,孙问渠就跑了下来,外套肚子那块儿鼓着,一看就是塞着huáng总下来的。 “上哪儿都带着,”方驰叹了口气,“吃饭也带着它啊?够十个月能不能出来一窝啊?” “嘴时不时就利索一把真是惊喜……先抱会儿,它没听过pào仗声,要扔屋里一会儿晚上估计得吓疯吧,”孙问渠往厨房外面看了看,“偷菜吃不合适吧?” 方驰从锅里捏了块酱鸭子出来:“那你吃不吃?” “吃。”孙问渠正想伸手接过来,huáng总从他领口挤了出来,挣扎着要往肩上爬,他赶紧抓住huáng总,一边往衣服里塞,一边凑过去往方驰手上一口咬走了鸭子。 孙问渠转身出了厨房之后,方驰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把举着的手放下去在裤子上蹭了蹭。 出厨房的时候爷爷走了进来,一看他就笑了:“偷菜呢?” “酱鸭子好吃。”方驰嘿嘿笑了两声。 “有烤红薯,吃吗?”爷爷说,“不过马上就吃饭了……” “吃吃吃吃吃,”方驰一连串地说,他喜欢吃,特别是爷爷烤的,“给我一个,小的就成。” “没小的,都跟你脑袋一样大。”爷爷笑着说。 “那来个我脑袋这么大的。”方驰说。 孙问渠站在院子里,看着老爸和二叔他们几个拆鞭pào,双手揣在兜里,估计还在衣服里抱着huáng总。 “吃吗?”方驰过去晃了晃手里咬了两口的烤红薯。 “香吗?我闻闻,”孙问渠转过头,“一鼻子都是pào仗味儿都闻不到菜香了。” “你要是想吃……”方驰把红薯递到孙问渠面前,本来是想说要吃他就再去拿一个过来。 但没等他话说完,孙问渠直接就对着他手里的红薯咬了一口,然后一边吸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哎哎烫死了……好吃……比街上烤的好吃。” “这是……”方驰看着他,“我咬过的。” “咬过咬过呗,”孙问渠扫了他一眼,“你一个成天往裤子上擦手的人老讲究这些,喝你一口水说半天,吃你一口红薯也念叨。” “我不是这意思,”方驰被他说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低头狠狠也咬了一口,“算了。” 屋子里的菜已经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所有的人都一块儿挤到了院子门口,等着放鞭pào。 村里的鞭pào声已经响成了一片,远远近近噼里啪啦着。 孙问渠用手捏住huáng总的耳朵喊着说:“你看看人家小子,学着点儿!” 小子做为一条过了很多次年的老狗,对于放鞭pào完全没有恐惧,只有兴奋,甚至已经兴奋地爬上了柴垛,愉快地冲着地上的鞭pào摇着尾巴。 方辉去点的鞭,方驰本来也想点,想想又没去,万一打起来太影响气氛。 鞭pào点着了,院子门外一片炸响。 “啊——”胡颖捂着耳朵在人堆里边喊边蹦。 “你傻不傻!”方驰笑着对她吼。 “啊——”胡颖也听不见他说什么,就使劲喊。 方驰又看了看孙问渠,孙问渠一手抱猫一手捏着猫耳朵,脸上带着笑,但估计是鞭pào太响,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偏过头想把耳朵往肩上压着但没成功。 “响吧?”方驰过去在他耳朵边吼着问了一声。 “要聋了!”孙问渠也凑到他耳边喊。 方驰笑了笑,站到孙问渠身后,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这挂鞭挺长的,老爸挑的,又长又响,方驰挺喜欢这种气氛,不在意这点儿声响,要搁小时候,他这会儿肯定已经蹦到pào仗中间去了。 现在虽然不会瞎蹦,但一点儿pào仗声他还是可以轻松接受,替孙问渠捂耳朵的时候他还抽空看了看那个在耳后的小小的文身。 是一个很小的黑色的锚,也就小指甲盖那么一点儿。 挺普通的也很常见的一个文身,但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让人看着觉得有些微妙。 方驰看着衬在这个文身下面的孙问渠挺白的皮肤,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中午那个梦里孙问渠在他耳边扫过的呼吸。 他赶紧转开了视线,换了小子的尾巴盯着看。 放完pào仗,一家人又连笑带喊着进了屋开始吃年夜饭。 二叔一扬手就把桌上几瓶酒都打开了,挨个给倒酒,孙问渠赶紧拿过自己的杯子:“我喝土酒吧。” “你还真奇怪,有好酒不喝,要喝农村土酒,”二叔笑着说,“那方驰给他倒上,土酒。” “土酒好喝呢,”爷爷呵呵乐着,“我喝惯了都离不开。” “是挺好喝的。”孙问渠点点头。 “一会儿我给你拿一壶上去,你搁屋里,”爷爷拍拍孙问渠的肩,“睡觉之前喝一小杯,保证你睡得香!” “你别把人往酒鬼那边儿带,”方驰啧了一声,“他那点儿量还天天一小杯呢……” “哎小驰你这就不会看了吧,”二叔给方驰也倒了杯酒,“你这朋友可不是一小杯的量,我估计真喝起来你不是他对手。” “那不可能。”方驰对二叔的判断很不认同,他印象里孙问渠喝了酒不是头痛就是胃疼,不是要背就是要睡的。 “所以说你不懂,”二叔摇摇头,又看着孙问渠,“小兄弟你说我这话对不对。” “我真不行。”孙问渠笑着说。 “谦虚,一般这样的都能喝,”二叔说,“好狗不叫……” “没喝呢你就抽抽了!”二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一屋子人全笑了。 二叔总喝酒,酒友也多,按理说他看人喝酒应该有经验,但方驰觉得这次他看孙问渠没准儿是走眼了。 还是自己的判断不准? 谁走眼了呢? 方驰一边吃着菜一边琢磨着,反正他吃饭基本不出声,就是听着,这会儿就一筷子菜一声呵呵再往孙问渠那边瞅一眼。 孙问渠喝酒挺慢的,不知道是中午喝多了还是怎么,不急不慢跟他跑步似的,吃菜也很慢,不过他平时吃菜就慢,还少,估计一顿的饭量跟huáng总差不多。 “huáng总呢?”方驰突然想起huáng总,有点儿担心地往孙问渠肚子上摸了过去,“别给憋坏了啊。” “搁回屋里了,”孙问渠在他伸过来的手上捏了捏,“这会儿pào声没那么响了,十二点的时候再抱着。” “嗯。”方驰应了一声,收回了手,埋头开始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