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方驰终于忍不住一下乐出了声,“Q版啊?” “怎么你看不上Q版啊?”孙问渠说,“我画好半天呢。” 没错,这就是一幅,用毛笔画在怎么也得有两尺的宣纸上的,墨色深浅有致,构图轻重合理主次分明虚实相生呼应平衡的……巴掌大的Q版画。 huáng总和他都画得很可爱,旁边还真有孙问渠的印章,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让方驰对着画笑得停不下来。 “他真画了好……半天的,怎么也,也得有半小时。”马亮在一边也笑了起来。 “喜不喜欢给句话啊。”孙问渠抱着胳膊看着他。 “挺喜欢的,”方驰把画卷好,“谢谢。” “不客气,”孙问渠勾勾嘴角,“我主要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笑,没想到还有酒窝呢。” 方驰愣了愣,想想自己刚笑成那德性顿时有点儿尴尬,转身把画放到茶几上进了厨房。 孙问渠和马亮去买的菜,都堆在厨房案台上,还有一堆外国字儿的调料,方驰认不出都是些什么,打开了一样舔了一口才猜明白了。 “菜够,够吗?”马亮到厨房门口问了一句。 “够,够一星期的了,”方驰看了看菜,“你俩以前开过食堂吧。” “省得你,你老跑,”马亮笑笑,“大侄子辛苦了,口味淡,淡点儿,你爹口淡。” 方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亲爹呢。”马亮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见了,转身回客厅去了。 方驰扒拉了一下菜,还真是什么人跟什么人待一块儿,马亮一个结巴嘴都见缝插针地开损。 “一会儿一块儿吃啊,”马亮又转了回来,“你亲爹这儿,有好,好酒。” “……哦。”方驰说。 “这得画,画多久啊?”马亮进了书房。 孙问渠正看着桌上的一幅画,画的是huáng总,刚勾了个形:“不知道,两天吧,手生。” “怎么突然这,这么上心。”马亮看着他。 “闲的,”孙问渠笑笑,画还没有画完,为了逗方驰过来,他临时几分钟画了个Q版凑数,“我昨天想给罗鹏写字呢,写半天都不行,手僵得很,随便画点儿写点儿当松手了。” “贴chuáng,chuáng头的老当……益壮么?”马亮笑了。 “嗯,也没准儿写个老牛推车老马识途什么的,”孙问渠想了想,“到时他们去爬山,你去么?” “你去我就,就去,”马亮说,“我跟博文没,没话说。”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以为咱们三角恋呢。”孙问渠啧了一声。 “你……你这样的废,废物,”马亮斜了他一眼,“不是我,的菜。” “滚蛋!”孙问渠瞅了瞅他,也就马亮这么说话他不会生气了。 这算是他的痛处,这要换了别人敢这么戳他,他能当场把砚台扣人脸上。 方驰虽然会做菜,但估计平时也不做得这么复杂,就半小时时间,孙问渠坐客厅里听着,光掉铲子就掉了四次,还摔了一次碗。 “我那铲子还活着呢么?”他喊了一声。 方驰没回答,只是伸了手出来,拿着铲子冲客厅这边扬了扬。 “摔坏了工资里扣啊。”孙问渠补了一句。 厨房里没有回应,传来了菜下锅“唰”的一声。 三个人吃饭,方驰做了四菜一汤,排骨,鱼,肉末茄子和一个青菜,加一个huáng瓜皮蛋汤。 卖相不行,菜都团着,盘子边上还挂着汤汁,不过闻着还可以。 “就这水平了,凑合吃吧。”方驰说。 “喝点儿酒?”孙问渠从柜子里拿了瓶不知道什么酒出来,正要往方驰面前的杯子里倒的时候又停下了,“哦你不能喝,还没成年呢。” 方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马亮拿过瓶子给方驰倒上了酒。 “这什么酒?”方驰问了一句,瓶子上全是不知道哪国的细密的字母,图案也相当抽象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82年的红星二锅头,”孙问渠指指他杯子,“你先舔舔,要不我拿筷子给你蘸点儿?” “得,得了,”马亮瞅了孙问渠一眼,“你俩不嫌腻啊,玩,玩个没完了,还。” “你到底多大啊,”孙问渠坐在方驰对面,“成年没?” “我……”方驰刚开口就又被孙问渠打断了。 “再说14岁初二我抽你。”孙问渠指指他。 “成年了。”方驰轻轻叹了口气。 “高三吧?”孙问渠笑了,“也就高三的还得去学校晚自习了。” “嗯。”方驰应了一声。 “你戏挺足的,真想采访一下你,是什么力量让你如此投入,”孙问渠夹了块排骨,“嗯,这个排骨不错,丑陋的外表下有颗美味的心……方影跟你什么关系?” “我表姐。”方驰低头吃了口青菜。 “我怎么不知道她有你这么个弟弟?”孙问渠想了想。 “你俩好的时候我还没上学,不在一个地儿,”方驰看了他一眼,“你俩好过没?” “好过没?”孙问渠转脸问马亮。 “靠,”马亮也正啃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我是该说好,好过还是没,好过啊,讹钱那事儿过,过了没?” “过了。”孙问渠说。 “那,好过,”马亮点点头,“情窦初,开,青涩懵,懵懂。” “那就是说……”方驰抬起头看着孙问渠,“你……” “没,始乱终弃真没有,”孙问渠马上说,“她转学了我们分的手,分手还是她提的,虽然我没怎么难受。” “哦。”方驰又低下了头,觉得有点儿丢人。 “来,喝一口,”马亮举起杯子,“为……侄子的手,手艺。” “为我儿子人生第一份卖身契。”孙问渠也举起了杯子。 方驰比较无语,举了举杯子没说话。 “不说点儿什么?为点儿什么啊。”孙问渠眯缝一下眼睛。 “为不过你俩。”方驰说。 “喝,”马亮笑着喝了一口酒,“你可以为你跌……跌,跌……” 方驰看着他皱了皱眉。 “宕起伏!的人生。”马亮把话说完了。 “哎。”方驰有点儿想笑。 跟马亮在一起的时候,孙问渠比平时要正常不少,聊天儿说话都没有yīn阳怪气,也没戏弄他。 方驰觉得简直太感动了,埋头三口两口就吃完了饭。 “少年就是不一样,”孙问渠看了看他,“跟喂猪似的都不用操心。” “你真没因为嘴欠被人打过吗?”方驰问。 “有过啊,”孙问渠夹了口菜,“被你。” 马亮没在一边没忍住笑了半天:“他更,年期,以前不,不这样。” 吃完饭方驰把碗收拾了去洗,孙问渠和马亮在客厅聊天儿,听得出马亮虽然说话磕巴,但语气跟吃饭那会儿不一样了,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特别语重心长。 孙问渠一直没出声,就好像是马亮正在寂寞地朗诵,可惜有点儿磕巴。 那个服务合同里有洗衣做饭收拾屋子这几条,方驰洗完碗顺手把孙问渠放在洗衣机旁边的几件衣服扔进去洗上了。 “我走了啊,得去学校,昨天没去挨好一顿说。”方驰走到客厅,孙问渠正摆了套茶具在泡茶。 “喝口茶吗?省得晚上犯困。”孙问渠说。 “不喝,我失眠。”方驰拎起书包。 “又走路的?”孙问渠看着他,“你整天坑蒙拐骗的没给自己弄辆车啊,自行车也行啊。” “有,”方驰戴上耳机,打开门走了出去,“我就是喜欢走路。” 方驰有辆自行车,买了几年,没骑过几次,他的确是更喜欢走路。 走路能让他觉得踏实,还能锻炼,大概有时候还会想起小时候跟在爷爷身后满山遍野爬来跑去的日子。 童年的记忆真是刻骨铭心啊。 许舟老爱这么说,他的童年是玩游戏,所以现在见了游戏就挪不了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