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我的姑奶奶啊!”一个五短身材皮肤黝黑的郎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冲了出来, 哭嚎着就冲向了膳房。 花重锦伸手, 还没来得及拦住这位郎君, 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勇士风一般,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浓烟滚滚的战场,心中不禁升腾起一丝佩服。 没过多久, 烟雾渐渐地少了,间或传来郎君的咳嗽声, 证明着他还活着。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勇士从膳房走了出来,原本黝黑的皮肤更加是像在炭火里滚了一圈儿,勇士龇了龇牙,牙齿白得发亮。 陆慕游放心地放开了花重锦,方才花重锦靠在他身上, 他不着痕迹地检查了一番,看样子只是受了点儿惊吓, 并没有受伤。 花重锦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整个脸上若调色盘一般,红黑白齐活了。 “驿长,你还好吧?”陆慕游上前一步,关心道。 花重锦闻言,忙看向了这位勇士,怪不得他这么卖力,若是驿站着火了, 他第一个逃不开责任。驿长乃是驿站的最高管理者,若是驿站有什么闪失,恐怕他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驿长狂咳几声,看了一眼陆慕游,又看了一眼花重锦,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滔滔怒火,道:“多谢国师关心,我没事。只是这驿站的膳房,恐怕——” “驿长不必担心,我这就修书一封回去,让朝廷拨些款项来修缮。”陆慕游淡淡开口道,“这膳房年久失修,无来由地着了火,幸好驿长以及救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国师!还望国师多替下官美言几句。”驿长美滋滋地行了一礼,还好他在紧要关头想起国师护短的性子,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 花重锦眨了眨眼睛,本来还以为她闯了弥天大祸,没想到陆慕游轻松替她化解了。不知为何,花重锦心中有些不舒服,陆慕游应该是不理世事的,就算她在他的队伍中,他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就给队伍中的娘子解围。 驿长看了一眼纠结的花重锦,极有眼色地开口道:“这膳房设备老旧,为了您和您属下的安全,还是由我烧水吧。”说着,驿长又转身冲进了膳房。 花重锦有些发愣,待回过神来之时,陆慕游已经离开了,好似方才他真的只是路过并且伸手替她解围而已。 “大人,水烧好了,请问送去哪里?”就在花重锦蹲在墙角百无聊赖地数蚂蚁之时,驿长笑意盈盈地躬身问道。 “替我送去公主的房间。”花重锦连忙道。冷水她提得已经够吃力了,更何况热水,稍有不慎撒到身上,可就糟蹋了她这一身细嫩的皮肉。 赵盈楠看着驿夫们抬进来的热水,一张俏脸越发地阴沉,而站在赵盈楠身旁的莲雾脸上的血色却是一点一点地散去。 花重锦跟在驿长身后,神情愉悦地踏进门来,一眼瞥见赵盈楠的脸色,嘴角立马下耷下来,满脸愁容的倒霉相走了进来。 花重锦甫一出现,赵盈楠就盯住了花重锦,花重锦补救式的变脸并没有逃开赵盈楠的眼睛,赵盈楠身上的阴郁越发浓烈了起来,莲雾不禁打了个哆嗦,上次赵盈楠如此生气的时候,涉事的几位宫女全都死相凄惨。 “公主,我本想亲自替公主效劳,奈何徒有一身力气,不会生火烧水,差点儿酿成了大祸,求公主原谅则个。”花重锦老老实实地走到赵盈楠面前负荆请罪。 “公主息怒,,违背公主的指令,下官万死难辞,但下官实乃无法袖手看着她火烧驿站,置驿站中所有人不顾。”驿长也跟着道。 赵盈楠将手搭在盆上,绕着半人高的浴桶转了一圈,忽而一笑,道:“我本就是想要洗个澡,谁烧水不是烧。你们都下去吧。” 花重锦面上保持着伤心悲痛的神情,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你留下。”花重锦正准备溜之大吉,公主纤指一指,花重锦默默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其他人见公主没有指自己,纷纷鸟兽散,花重锦就这样看着所有人迅速撤离,最后一位还顺手帮赵盈楠将房门关了起来。 “公主,不知道您还有什么事情?”花重锦只觉得自己现在犹如案板上的鱼肉,赵盈楠为刀俎,真是任人宰割。 赵盈楠一笑,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花重锦的下巴,花重锦脸上的面具有些松动,若是她一用力,就能够将面具扯下来,赵盈楠好似抓住了老鼠的猫儿一般,逗弄着花重锦,眼见着花重锦眼中流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 “驸马早!”门外莲雾大声地喊了一句,看似在向慕容皓请安,实际上在向赵盈楠传递着消息。 赵盈楠猛地收回手,若是让慕容皓看到她难为他的暗卫,岂不是当面掌掴慕容皓的脸?明明他昨夜才说并没有什么女侍卫,明显就是不想让她去难为他的暗卫。 花重锦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越来越看不懂慕容皓这个人,不过有一点还是能够确定,就是这个人惯常不按照常理出牌。 “公主在房中做什么?”慕容皓的声音通过门板传了进来,越发地清晰,就在门边,甚至可以看到他微微抬起放在门上的手。 “公主正准备在屋中洗澡。”莲雾开口道。 赵盈楠有些慌乱地左右看了一眼,这房中空空如也,除了这半人高的水桶,哪里都不像能藏人的地方。 半人高的水桶? 赵盈楠眼微眯,就在慕容皓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把将花重锦推进了水桶中,猝不及防的花重锦就这样倒栽葱进了水桶,呛了两口水,刚刚抬起头吸了口气,就被一只手狠狠地按在水中,花重锦扑腾了两下。 “别动,否则就不是把你按在水中这么简单。”赵盈楠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道。 即便是在温水中,花重锦已然觉得浑身发冷,皇权至上,人命在皇家人眼中,恐怕就是草芥。花重锦不再扑腾,静静地呆在水下,等着赵盈楠放开自己。 “公主,半个时辰之后就要启程了,快些下去吃早饭,若是空腹坐马车,又要不舒服了。”慕容皓走到赵盈楠身边,伸手扶住赵盈楠的肩膀,柔声道。 赵盈楠优雅而自然地将手收回来,还带着点点水珠的玉手攀上了慕容皓的脖子,带着一丝委屈地道:“可是我满身汗味,而且刚刚才让人帮我把水烧好了。” 慕容皓低头吻了吻赵盈楠的额头,道:“公主自带体香,哪里有什么汗味?” 赵盈楠羞涩地靠在慕容皓怀中,瞥了一眼浴桶,道:“就知道说这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就算是这样,我也得说道说道这护送的队伍,我不过是差使个人替我烧水,她竟然三推四阻,还想要借机闹事,你说,她是不是该罚?” “惹得我娘子不开心,岂止是该罚,应该立即处以绞刑,让他身首异处,这才能涨涨教训。”慕容皓道。 赵盈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任由慕容皓拥着她走了出去,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浴桶的方向,面上带着胜利的笑意。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花重锦这才将头露出了水面,还好赵盈楠放开了手,让她得以将鼻子露出水面,要不然这么长时间,非得溺死。 花重锦擦了擦脸上的水,这公主殿下还真是睚眦必报,不过是让驿长帮个忙而已。不过也罢,她本来就会水,估计公主出了气身心愉悦,也就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 花重锦靠着浴桶坐了下来,这两天奔波她也没有洗澡,方才还被烟熏火燎了那么长时间,估计从头发到脚底都是烟味,她还得多谢公主赐她热水。 花重锦哼着小曲儿,伸手顺便将公主准备的皂角也拿来用了,都准备好了,不用岂不是可惜?她花重锦可不是浪费之人。 花重锦左右环顾了一周,换洗衣衫就放在床上,素雅的青白色正合她意,花重锦嘿嘿一笑,那她就不客气了。 而另一边,被占了浴桶洗澡水,还认为自己斗争胜利了的赵盈楠,正伸手拿过了一个叉烧包,张嘴咬了一口,咸甜交杂的味道,还带着一丝油腻感,让她微微蹙眉,有些不适。 “凑合着吃吧,这里不比府上。这叉烧包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今天一大早命人出去买的。”慕容皓夹过一个叉烧包,咬了一口,“你身旁的侍女呢?怎么今天没见她跟在你旁边?” “怎么?驸马想要纳了她?”慕容皓的一番话让赵盈楠颇为愉悦,不禁开口与慕容皓开玩笑道。 慕容皓认真地想了想,道:“那个小丫头看起来勤快得很,整天替你忙东忙西,那一双小手却是又白又嫩,真不像是个丫鬟的手。若是我纳了她也好,回了南诏之后,事务繁忙,必然有些事情顾及不到,她可以跟你做个伴。” 赵盈楠一愣,眼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相形之下,她的手真的不如莲雾好看。她方才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有想过慕容皓会真的答应下来。原本就没有食欲,现在更是如同嚼蜡。赵盈楠放下了筷子,道:“我吃饱了,先上去收拾一下。” 不等慕容皓回答,赵盈楠匆忙朝楼上走去,生怕走得慢了,让他看到她脸上嫉妒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