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少人的想法,也是沐钰儿一路走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可偏这个院子却萧萧如瑟,毫无动静。 沐钰儿也不知跪了多久,只觉得脑袋发热,膝盖麻木时,大门终于咯吱一声被打开。 “陛下请沐司直入内。” 头顶的声音温柔斯文,绵软小意,就像一段上好的绸缎拂面而过,如沐春风。 很快,沐钰儿眼前出现一角石榴红裙的金丝边,富贵精致,不落窠臼,来人正是正是陛下身边大名鼎鼎的第一女官容成嫣儿。 “起来吧。”一截红袖窄裹小撷臂的小臂出现在她面前。 沐钰儿有些犹豫,可还是下意识伸手借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 “梁状元走之前还跟陛下说着佛经上的典故,陛下本等着他继续讲经呢。”慕容嫣儿收回手,状似苦恼地说道。 “唐别驾自幼体弱,斯斯文文,最是乖顺的人,如今莫名带血晕倒在亭中,陛下也颇为心忧。” 沐钰儿心中一个激灵,顿时凝神去听。 容成嫣儿看着她细微的动作,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涉及两位重臣,是故意还是意外?” 她走在一侧,声音轻的只剩下一点细微的气音,当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巧笑嫣兮,妍然温柔。 “司直要尽快给陛下一个交道。” 沐钰儿站在门口,忍不住扭头去看这位名动天下,素有巾帼宰相美誉的女官,只是还未看得真切,就被人悄悄推了推腰,送了进去。 屋内香甜的熏香混着地龙的热气,猝不及防扑了一脸,闻得人喉咙有些痒。 沐钰儿捏了捏喉骨,压下嘶痒感,最后理了理衣襟,这才低眉顺眼对着层层垂下的白帘下跪行礼。 “卑职沐钰儿叩见陛下,陛下天恩万岁。” 帘后倒影出一个打跌问道的身影,却依旧悄无声息。 屋内的气氛缓缓沉寂森冷。 当今陛下自后宫一路厮杀到此,如今哪怕年迈,可那双眼一旦盯着下跪之人,依旧能让人后背冒汗,战栗惊鸣。 即使隔着层层白帘。 沐钰儿咬牙跪着,脑子急速转着。 她猜到陛下是打算把此案交给北阙,却不知北阙为何入了陛下的眼。 要说北阙也曾风光过,当今陛下自太后登基为帝,第一个诏令便是下令制造铜匦,置于洛阳宫城前,分为延恩、招谏、伸冤、通玄四匦,随时接纳天下表疏。 为此举又分别开设苍龙东阙和玄武北阙,分别处理四匦事务,北阙拿了伸冤和通玄二职,在初期也曾办下赫赫战功。 可自从前任司长张柏刀殉职,整个北阙彻底被陛下厌弃。 这次能出来露面除了她设计望春芝,女官容成嫣儿莫名的背书也不容忽视。 ——容成嫣儿! 沐钰儿心中咯噔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那人温柔无害的脸,手心在地龙的加持下越发滚烫。 宫门口的话在耳边快速过了一遍,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十日时间。” 她放在地面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几段精瘦紧绷的骨节便突了出来。 “卑职定破此案,给唐别驾一个交代。” 墙角的刻漏恰在此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倒转声。 ——午时正刻。 陛下便是老了,也是一把久经沙场的刀,落在眉梢眼尾,具是杀人的戾气。 话音刚落,那眸光便无怒无喜,冰冷锐利地扫过她的头顶。 沐钰儿连着呼吸都缓缓低了下去。 屋内正中的瑞金大蹲兽吐出袅袅白烟,慢悠悠地融入暖和的屋中,却丝毫不能打破沉默的空气。 “五日。”帘后终于传来陛下缓慢年迈的声音,“若是找不到凶手,朕不介意送你给梁实好陪葬。” 这话威慑力极强,带着不容辩驳的强势,沐钰儿一颗紧悬的心缓缓落了地。 她心思微动,随后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不过她这边只是心思刚转,那厢陛下便察觉到她的异动。 帘后,佛珠轻轻磕在茶几上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能叮的一声,让人心跳加快。 沐钰儿立刻伏低身子,为难说道:“卑职已去过紫云楼,梁状元确实不是失足溺水而亡。” 屏风外传来一声轻微的鼻腔内溢出的讥笑。 沐钰儿莫名抽动一下眼皮。 “梁状元乃扬州人,在洛阳无缘无故,名声不显,虽早些日子求学国子监,但半年时间便因病退学,如今状元在曲江出事,甚至牵连原扬州别驾,卑职不得大胆猜测,也许此事会牵连不少。” 她胆大妄为,矛头直指今日各路贵勋,最后话锋一顿,继续说道。 “曲江一带,乃至曲江、探花两宴,陛下所在的紫云楼,甚至当年求学的国子监都在此次排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