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夜里,楼上的男人突然回来了。you-pin.com 又是一次激烈的辱骂声,重物砸地的声音接连响起,听得人心惊肉跳。 虞清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担心真的闹出人命来。 最后,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红色的警车灯闪烁不停,催命符一样。虞清晚不敢出门去看,只敢躲在家里,直到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坐在客厅,听见楼道里响起脚步声,不像成年人般沉重,才敢探出头去看。 脏乱破旧的楼道里,头顶坏掉的灯泡忽明忽灭,还有少年满是伤痕的脸庞,漆黑的眼。 措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虞清晚甚至忘了呼吸。 眼前的少年穿了件松垮的黑色背心,紧实精壮的手臂裸.露在外。 明明是不修边幅的打扮,却显得他身型格外颀长,浑身上下透着桀骜不驯四个字。绷紧的骨节,背脊,每一处肌肉线条都充斥着张力和不羁,像蛰伏在暗处的凶兽。 头顶坏了的灯泡不停闪烁,指间还夹着一根没燃尽的烟,猩红火苗摇曳,擦亮他的轮廓。 眉骨很高,冷酷又充斥着戾气的一双眼,线条凌厉,又透着颓废的倦怠感。 和虞清晚想象中的模样不太一样。J?? 生得过分好看了。??? 也和周围肮脏破烂的环境格格不入。 光是看他的脸,怎么也跟传闻里的地痞流氓挂不上钩。 察觉到她的注视,少年懒懒掀了掀眼皮,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道划痕,沾了血迹,眉眼俊美异常,脸上的伤口反而让他更多了几分痞气和桀骜。 他的手生得极为好看,修长的食指骨节上挂着可怖的伤,殷红的血珠顺着指骨一滴滴往下砸。 像是感受不到痛感,又或是对生命漠不关心的颓然。 连指间夹着的烟灰一截截掉落,少年也不曾理睬。 视线上移,只见他漆黑的眸底宛如坠着一片漩涡,深不见底。 而他,则任由着自己越坠越深。 这样的眼神,虞清晚曾经在医院的病床上无数次看到过。 那是身患绝症的人,对生命不再抱有任何期待或留恋的目光,冰冷又死寂。 明明还活着,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气。 心口忽然不合时宜地猛跳了下,虞清晚忍不住屏紧呼吸。 她从没见过,像他那个年纪,眼底却如此死气沉沉的人。 经过她身边时,贺晟的视线忽然瞥向她。 虞清晚的打量就这样措不及防被他捕捉。 顿时,她猛回过神,就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移开眼,不敢跟他对视。 楼道破旧的灯明明灭灭,少女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不停发颤,像随时振翅欲飞的蝶。 贺晟的眸色不受控制地顿了下。 下一刻,他的神情重新恢复冷漠,吸了口烟,然后面无表情地和她擦肩而过,走上楼梯。 直到刺鼻的血腥气擦肩而过,让虞清晚猛回过神。 她忽然又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叫住他:“等等....” 他的脚步停住,侧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里拿着的药酒和棉签。 “这个,你拿着吧。” 少年的视线在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上停了一秒,眼底的情绪忽然有一刹那的崩裂。 像是难堪时被人撞破了伪装,他沉着脸,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看她的那一眼仿佛冷进了骨子里。 嗓音极尽冷漠,声线里像是淬了冰。 他说,“病秧子,少多管闲事。” 冷言冷语,毫不留情,说话好像都带着刺儿。 虞清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因为她报了警。 明明是该害怕的,可她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 大概是因为不想看一个人破罐子破摔下去。 生命那么宝贵,她求之不得的东西,不忍心看人浪费。 “你受伤了,如果不及时处理,我还会给救护车打电话的。” 女孩的嗓音柔柔怯怯,说出来的话却毫不让步。 像是激起了他的兴趣,贺晟忽然兴味地笑了,抬脚走下一节台阶,突如其来地朝她逼近了一步。 “威胁我?” 他手里还夹着烟,突然逼近,烟味刺鼻,虞清晚被呛得猝不及防。 她顿时转身捂住嘴巴咳嗽起来,瘦弱的肩一抖一抖。 他故意的。 坏到了极点。 虞清晚站在自家门口,咳得脸都涨红了,纤长的眼睫也不停地颤,看起来格外可怜。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跟他道歉:“对不起....” 走廊里忽然又诡异地安静下来。 静默半晌,贺晟的眸光闪了闪,把手里的烟灭了。 虞清晚的外表看着柔弱不堪,实际上脾性倔得惊人。 否则贺晟也不会一次又一次,拿她无可奈何。 最后,他冷着脸,还是不得不把东西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那是虞清晚生平第一次威胁一个陌生人。 对方竟然还妥协了。 走之前,他只冷冷丢下一句。 “有闲心管别人,不如先管好自己死活。” 安静的楼道里,少女清浅柔和的声音在背后轻轻响起,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不堪的情绪。??? “就算活不久了,总不能不活吧。” 她低声喃喃,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贺晟的脚步僵了一下,没回头,走了。 凌晨四点的破旧居民楼里,楼道的灯光还在闪烁,随着铁门吱呀作响地关上,腐朽的声音消失殆尽,周围再次归于一片死寂,好像隔绝出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在他们彼此人生中最破败不堪的时刻。 - 至于那副画里的兔子,是有一年生日,贺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平时兔子都是放在虞清晚家里养,有一天兔子偷跑出来,顺手被贺晟抓回了自己家。 可也恰好就是那天下午。 那个男人突然回了家,他翻箱倒柜,想要在家里翻出一点钱,却一无所获,最后在墙角里发现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等贺晟回去时,那只兔子已经被活生生摔死了,血肉模糊,雪白的皮毛沾满血污,再无一处完好。 因为她喜欢的那只兔子,那天下午,贺晟红了眼睛,差点和那个魔鬼拼了命。 后来,虞清晚看见他遍体鳞伤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瘦削脸庞上的淤青,还有泛着红的眼尾。 他们把兔子埋了,回到通向天台的台阶上,没人发现的角落里,互相舔舐伤口。 天边的残阳红得像是兔子身上沾染的鲜血。 每一天的日子,仿佛都无比难熬,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虞清晚一边给他擦药,心口的钝痛一阵接着一阵,眼泪一边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下一刻,温热的掌心遮住她的视线。 贺晟捂住她流泪的眼睛,不让她再看他的伤口,嗓音沙哑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