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龙chuáng上的人眉目如画,五官jīng致挺立,因着病中那双薄唇唇色极淡,然而最让人注意的却是那双眼尾淡淡勾起轻眨的桃花眼。 他穿着一身白色丝缎中衣,系带松垮,露出脖颈下一片比丝缎更加白的肌肤。 姚喜对上那双眼的惊喜还挂在脸上,就这么愣住了,他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唯恐惊吓了那人。 好像只要他一动,那龙chuáng上的谪仙,便会缥缈而去。 姜昭的双眸缓缓眨动了一下,像是才看清站在龙chuáng前居高临下的三人,他们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似乎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眼神淡漠的看着他。 一位身穿玄色金边的男人,头发高束全部包裹在银色发冠之中,面目英俊硬朗,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 这位一定是摄政王萧从妄,手握兵权。 他身边站着一位神情十分冷淡的白衣男子,他容颜俊美可冷淡的脸上带着一抹极淡的讥讽,他的墨色长发用玉冠半束,即便如此也没减弱他身上一分的上位者气势。 这位应该是首辅宇文绪。 离龙chuáng最近的便是给他诊治的太医江奉京,是太医院最年轻医术却最好的太医,他长相俊逸温和,气势温润如玉,可眼里却带着冷漠和不耐。 姜昭从他们脸上一扫而过,唇微微动了动,便溢出一串低低的咳嗽。 “姚喜,给我、朕倒杯水。” 萧从妄目光看着他,垂着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没再动作。 姚喜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连忙应声去倒了一杯温水,跪在龙chuáng边上把杯子递上去。 姜昭撑着身子起来,他浑身没什么力气,有些费劲的撑起来,只微微蹙了下眉心又松开。 他就着姚喜的手喝了一口水,轻声道:“谢谢。” 姚喜愣了一下,连忙把他扶着躺下,“皇上您慢些。” 姜昭的目光很温和,他点了点头顺从的躺下去。 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姜昭看了过去, 江奉京垂下眼收拾药箱,“皇上暂无大碍,这几日天气有变,姚喜你好生伺候,别让皇上chuī了风受了凉。” 他这话像是在跟另两人说,又像是在嘱咐姚喜,偏偏没对姜昭说。 宇文绪慢悠悠道:“姚喜,听见江大人的话了吗,好生伺候若是皇上有恙拿你是问。” 姚喜连忙跪下,“是,奴才知道了,首辅大人放心,奴才一定伺候好皇上。” 宇文绪目光又看向姜昭,却见皇上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往日那一见他就胆怯、害怕的眼神不见了,他正缓慢的眨着眼,睫羽微颤看起来脆弱得很,目光里却又带着几分好奇。 像是没见过他似的。 宇文绪冷了脸,眉宇间都是森冷,“皇上既然无碍那臣便告退,可别忘了明日便是上朝的日子,既然无碍可别缺了早朝。” 说罢便转身就走。 萧从妄微微躬身抱礼,“臣军中还有公务,皇上无事臣也告退。明日早朝,还请皇上与众臣共议赈灾之事。” 这也是在提醒他别缺了早朝。 他抬头,便见皇上看着他,眼里温温软软,连那谪仙一般的面容都真实了许多。 “摄政王辛苦,朕知晓了。” 萧从妄只一顿,再次躬身便离开了寝宫。 “姚喜,这药记得给皇上按时服用。”江奉京眉眼间的冷淡掩饰住了不耐, 瓷瓶放在桌上他便要告退,却被叫住了,那声音如珠玉落盘一般脆。 “江大人,咳咳,请问朕还有多久可活?” 江奉京回头看去,huáng金龙chuáng上的人披散着头发,他身上的白和墨缎一般的头发形成qiáng烈的视觉冲击。 他长得很好看,唇色却极淡没有一丝血色,此刻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真诚,江奉京以往只从里面看见懦弱和胆怯。 “至多只有一年可活。”江奉京说。 他语气平静,那几分不耐也没了。 “这样吗。”姜昭得到答案,心中有几分沉思。 他垂下了眸子,额角的发丝落下挡住他的面容,江奉京看不清他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问自己还有多少时日,以往他从来都不敢问,只会求着他救命,想必下一刻他就会开口求他了吧。 江奉京嘴角露出一丝讥诮,这人身为皇帝,为何就不能有一丝皇帝的尊严,明明高高在上,却总是做一些低到尘埃的事,让人看不起。 然而等了半晌,姜昭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江奉京便又有了几分不耐,“皇上若没有别的事,臣告退。” “姚喜送江大人。” 姜昭的声音无波无澜,他说完便兀自躺了回去,他裹上金huáng色的锦被,侧身面朝里面,发丝扑洒在上,泛着光滑。 江奉京直到走出寝宫,才回过神来,今日姜昭竟然没有用卑微又可怜的语气来求他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