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珍,才吃呐。”嫩生生的丫头手,冻得通红,帘子掀开,露出一角外头白雪,和...…梁玉芳一张笑人面。 何容珍一愣,即一笑,“太太,什麽风把您chuī来了。”扭头朝陈妈道:“陈妈,添一副碗筷。” 施施然进来,解了大衣,梁玉芳打量屋中摆设,“你在这儿可还住得惯?”她落了座,搅弄碗中粥,瞧著远和恩,“你搬过来后,我都没来瞧瞧,年底宅子事多,今儿才得空,顺带著,瞧瞧和恩。” “在哪儿不是吃喝睡,还成罢。”何容珍漫不经心,也望了眼远和恩,“他在我这儿养得还成,前些个我还托人寻他爹娘。” “哦?”梁玉芳吃粥动作一顿,“那可找著了?” 何容珍歎气,“唉,年底了,手头底下人办事犯懒,洋子没少花,打听来的消息没一个有用的,不提也罢!” “急什麽,眼下天寒地冻,开chūn再找也不迟。” “那可不行,他在这儿一天,不得吃喝啊,我的钱可不是搁这雪裡捡来的!” 境况不同,人也变了,梁玉芳心内嗤笑,原先多大方一人儿,如今倒也嫌多养一个人费钱了。 “你若是手头吃紧,我这儿倒还宽裕……” “哪儿能要太太您的钱,我不过是閒话几句罢了,算了,吃粥罢,再说话都要凉了。”何容珍摆摆手,面上不咋欢喜,对著梁玉芳才堪露个勉qiáng笑模样。 贺封让何容珍养著远和恩,没他说话,没也不敢揽到别处养,梁玉芳无非怕她寻著远和恩爹娘,再到贺封那儿告一状,寻个由头重回贺宅,眼下瞧何容珍不喜远和恩,便也放心了。 望人影渐远,何容珍捏捏嘴角,吁了一口气儿,“别说,半月不唱戏,险些不会唱了。”转眼瞅远和恩直勾勾瞧她,亦捏了把他的脸,“gān啥?信了姨刚才的话,怕姨养不起你啊?” 人没做声,她就晓得刚才话远和恩是听进了些的,朝他揶揄的笑,“甭说姨不肯了,贺景枫那小子也不肯哩!方才啊,是做戏给她瞧呐!”指了指梁玉芳离开的方向。 “姨。”他眼睛裡添了活劲儿,“那你比戏台子上做的好。” “哼!”何容珍笑著收下这份夸,“得,待会儿咱真看戏去!” 第13章 清早儿的,又是年底,得空看戏的閒人可不多。何容珍挑了个二楼正对戏台的好位子,同伙计要了壶热茶,一碟盐水花生,一碟麻油jī丝。 今儿第一场唱的白蛇传裡的青蛇《盗库银》,何容珍和陈妈都不是第一回 看了,倒远和恩是第一回,瞧武生手攥著的双鞭移不开眼儿。 何容珍把他这幅孩儿样儿看在眼裡,一是觉著逗趣儿,二嘛,也瞧出他以前吃过的苦头,心想著,过了年开chūn,就去打听他爹娘,弄清楚他的身契是不是在梁玉芳那儿。 “待会儿看完戏,姨领你去景枫那儿,你看成不成啊?” 一提贺景枫,远和恩把眼儿从戏台子上挪开,转头瞧著何容珍,答得乾脆:“成。”他一句成,把何容珍、陈妈俩人儿都给逗笑,笑话他一颗心全扔贺景枫身上! 贺家最大的一间玉器行在燕街上,离戏楼子不远,就两条街,一般没什麽事儿,贺景枫都这儿。年底街上热闹,哪哪儿都是卖年货的小摊贩,何容珍受不住热闹,买了包冬瓜糖和瓜子。 十点钟,正是忙时候。何容珍领著人进了玉器行,没上二楼搅贺景枫,给远和恩说话,“你哥忙,上楼同他说会子话,姨在下边等你。” 瞧他有些怯,何容珍推他,“自个儿上去,不怕,啊。” 二楼有间屋,贺景枫正在瞧新一批玉料子的成色,听著敲门声,还以为是掌柜,应了声:“进来。”门一开,头一抬,方瞧见是远和恩。 新地方,远和恩站在门边露著怯,只是眼裡头有笑,望著他半晌,才清了清嗓子:“哥。我来瞧瞧你。” 贺景枫盯著他瞧,偏圆脸蛋,白淨淨儿鼻尖,哪一样儿都是昨儿瞧过的,可就跟梦裡似的,他掐了把自个儿,才晓得应:“嗳。”招呼远和恩过来。 像是为了印证不是梦裡,刚一近身,贺景枫就把人从背后给搂了,脸碰著脸,他找到人偏小的喉结亲,嘬了两口,整红了,“这儿咋这麽小。” 远和恩给他亲近得赧红了脸,手指头绞著不知该往哪儿放,下一秒,一双手便给贺景枫攥著了,他不晓得,贺景枫为啥总亲他,可心裡头又高兴,一颗心给重一下又轻一下的吻,搅得要从胸口裡游出来。 稀罕够,贺景枫不闹他,抓著他的手同他说话,“妈领你来的?” 远和恩瞧贺景枫的手,比他的大一点儿,手指头也比他的长一点儿哩,白淨淨的一瞧就知道没做过苦活儿,心裡头软乎乎的,他把贺景枫的手抓到嘴边亲,“嗯,姨带我去看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