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站了一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虎纹黑衣,是皇宫密探的打扮,指间夹着四把飞刀,一双桃花眼冷冷望着影八和影十三,唇下有颗小红痣。 “二位堂而皇之进皇宫,在我三千密探眼皮底下来去自如,果真有本事,敢问是为哪个主子办事的?” 影十三低声对影八道,“瞧瞧,把密探头子招来了。” 影八眼神冷冽,反握匕首,“最难缠的那个,萧珧。” 第11章 无奈缘深(一) 影十三冲影八摇了摇自己装着药渣的小折扇,比了个手势:拖住他,我先撤了。 匕首寒光一闪,影八已经顶着密集的飞刀朝那密探头子冲过去,影十三微微蹲身一蹬,踏着赤红宫墙飞身落在琉璃青瓦之上,身形隐在斑驳树影之中,几个虎纹黑衣的小密探紧追不舍,却在一个岔路口把人追丢了。 影十三轻功极佳,几个密探哪是对手,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影十三轻松出了宫门,绕了五六个圈子兜回了来时那个竹林。 “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小密探呢。”影十三扬着嘴角,小折扇在指间转着,绕了条小路离开。 叮铃叮铃。若有若无的铃响。 影十三收敛了笑意,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 那清脆的铃响时远时近,有时听来在百尺外,有时听来又仿佛近在身边。 一阵冷意裹挟寒风直扫影十三面门,电光火石之间,影十三只觉腹上被什么重物猛击了一下,整个人便被那股冲劲撞出了三丈来远,影十三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打了个滚才起身站稳,险一步躲过差一点洞穿自己后腰的尖竹,肋骨刺痛,再躲晚些必然要断上几根。 这劲道,是何方高手。 影十三扶着剧痛的小腹缓缓抬起头,一片深红锦衣的衣角映入眼帘,那少年穿着汉人的衣裳,脚腕上却系着西域的银铃,身材娇小,长发垂腰,眉骨高耸,右耳上挂了枚银环,货真价实的西域美人,长得像个精致的娃娃。 乔鸿影低头看着地上那人,细长的指尖绕着自己发丝,红润小舌舔舔嘴唇,手中桀刺指着影十三眉心,歪头问,“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家门口……影十三思索片刻,京城西郊正是天临将军府坐落之处,天临将军一年前方才领天威营归朝,未至而立之年便平定西北,战功赫赫,圣上赐府邸良田,极为重视。 瞧着这细皮嫩肉的小美人……莫非是天临府的……少爷么。不愧是天临将军,连府上少爷都是武功莫测的高手。 “公子息怒。”影十三起身跪地颔首,握扇行礼,“小人为主人办事,借过贵府,还请公子大人大量,放小人一马。” “听不懂你讲话,有凭证么,我瞧瞧你主子是谁?”乔鸿影白皙的指尖在桀刺刃上抚摸,偏头打量影十三。 影十三为难地讪笑,“这…” 王爷想必有自己的考量,此时暴露身份不是个好时机。 就在乔鸿影放松警惕时,影十三身形微移,从乔鸿影身侧一跃而起,企图脱逃,乔鸿影反应也极快,桀刺反手划出一道寒光,影十三身子一颤,腰窝便被划开一道浅伤,血迹染红了伤口周围的衣料,乔鸿影步步杀招,招招致命,也不知道这个玲珑娇小的少年哪来的这么强的杀气,影十三纵使能抵抗却也不敢还手,只能寻着时机逃走。 那是将军府的少爷,影十三怎敢得罪天临将军手心儿里的人。 乔鸿影轻功终究不如影十三,纠缠许久,还是让影十三逃脱了。 正拔腿要追,后边传来一声淡淡的轻喝。 “小乔。” 乔鸿影身子一滞,停了下来,回头看看身后站着的身穿软甲的高大的男人,愣了一下,做错事一般低下头,绞着自己衣角,小心地看了一眼天临将军。 “阿哥,我没抓到他,他好快的么。”乔鸿影的声音软绵绵发颤。 将军走过来,托着少年腋下把人抱到怀里,把小屁股托在自己小臂上抱着,大手在他身上摩挲了一圈,问道,“伤到哪了。” “哪也没有么,那个影卫不敢对我动手呢。” 将军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望着影十三消失的竹林深处,淡淡道,“齐王的手下还算懂事。” 将军抱着怀里的小孩回了府,府中下人见着自家将军这般举动已是司空见惯,仍旧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影十三在密林中转了几圈,影八刚好甩脱了那密探头子,在竹林东南和影十三会合。 “这也能受伤,你是有多废。”影八瞥了眼比起自己略显狼狈的影十三。 “险些被天临府的抓了呢。”影十三看了看自己身上伤处,没有太严重的,忍忍便过去了。 这么看来,天临将军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洁身自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玩男孩玩出花样,还是这媚骨天成的西域少年。 这情报想必王爷会喜欢的。影十三心想。天临将军在朝中位高权重,却从未表明过对皇子争权的立场,王爷若能投其所好,也能探探天临将军口风。 傍晚时候下起了小雨,深秋时节雨夜寒凉,打在身上凉得人打个哆嗦。路上有影六接应,说王爷已经微服进了一处不显眼的客栈,其余影卫隐藏在各处待命。 影十三带着昭云殿取来的药渣悄悄去见了齐王。 这小客栈极为简陋,不过一排厢房,有个堆满杂物的小院子,影十三单膝跪在王爷住处门前,刚欲禀报,便被门边静坐守卫的影四打断。 “王爷刚传了影七进去。”影四说,“王爷吩咐,有事禀报在外边稍候。” “好。”影十三便静静跪候着,抬头望见王爷房里的纸窗,烛光映出两个人影,王爷正端着碗,拿调羹喂着榻上坐的那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影十三低下头,寒凉的雨水- shi -透了头发、浸透了衣裳,冷得刺骨,水渗进伤口里,血迹化开,浑身刺痛,再渐渐麻木,反而觉得有些热了。影十三仍旧单膝跪立在门前,影四也面无表情地倚坐在门边尽职地守着,两人在一场秋夜雨中静得像两座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