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什么了?” “王宝富的摄影作品。” “……”林一山扫了眼电脑屏幕,又抿一小口水:“无限接近了。再找找。” 整个网站,也就这个摄影展有些趣味,既然无限接近了,许愿就接着翻翻。 界面左侧是标题栏,点击过的标题,字会变成紫色。许愿鼠标随机点,紫了大半。 “大胖宝宝”是员工家孩子的百天照,“不舍昼夜”是几名员工在灯下吃加班饭,“XXX所非诚勿扰”是员工相亲会,“X月X日的彩虹”就是X月X日的彩虹…… 林一山喝光了一杯水,在办公桌前的空地上走来走去,不时瞄许愿一眼。 许愿索性搁下鼠标,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靠回座椅的同时,许愿看到界面最上方的轮播照片,这一秒闪现的一张,正是一个女孩的脸——许愿看到了她自己。 *********** 2007年春节,林一山一个人过的。 他大年二十六到家。房门紧锁,这景象他并不意外,林母早已离开这个家,林父在单位做领导,他回家的次数和外宿次数不相上下。林一山在家乡读书时,就如同丧家之犬。除了孟姨家是他的长期固定收容所,李望是,还有几个同学家的饭,他也没少吃。 只是这只丧家犬并未自暴自弃,人出落得水葱儿一般,这还不算,头脑灵光,从中学到大学,一路做学霸,跳了几级,读到硕士,早已在家外开辟出丰富的生活场,被导师爱护,被学姐喜欢,同学里也有三五要好的兄弟。 以往过年,林母一贯杳无音信,林父还是回家的。 所以林一山掏出眼生的钥匙,开了自家门。学霸归家,冷锅冷灶,只暖气片是热的,市政统一供暖。 那一年,孟姨带着月月去了乡下过年,月月的姥姥住在乡下。林父去了海南过年,和林父的现任妻子——林一山的继母。 两厢都没有通知这只帅帅的丧家之犬。 等林一山给月月打了电话,才得知自己的处境。 孟姨听说林一山过年没人管,电话里说,让林一山马上收拾收拾,到乡下来找她们,说姥姥家已经杀了猪,还做了干蹦儿,过年的东西准备太多了,都怕吃不完。 林一山与孟姨情同母子,可他不愿意。 他没有单亲家庭孩子的自卑,可他不愿意被施舍,被照顾,被当作谈资。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给林父打电话。 除夕前一天,林父终于有了消息。他给儿子打电话,安排林一山去孟姨家过年,还问他几点到家,说自己过年这几天在外地,二月二左右回家。 自己儿子的去留都不知道,孟姨的行踪只凭推测,也属正常。 林一山躺在自家沙发上,电视机调至静音,他看着春晚彩排的画面,对林父说:“我尽早到家,放心吧。” 半小时后,林一山又收到短信,亲爹给他转了一笔钱,按生活费算的话,数额有点夸张。 李望早几天从上海回来,得知林一山被“轮空”,也邀他一起过年。李望家倒是父母健在,四世同堂,正因如此,林一山更不想去。 那一年的春晚也是个心机婊,大开人海战术,歌舞节目自不必说,群舞演员恨不得站在观众席上跳,连小品、曲艺联唱都搞得跟□□似的。 爆竹声响,起初是零落几声,间歇不停,到后来,呯啪之声填满时间空隙,响成海潮般的一片。 林一山给自己煮了一盘速冻水饺,三全牌。 电脑游戏暂停,还在全屏状态,女朋友的QQ头像肯定在闪,手机不断地蹦出拜年短信,林一山统统懒得去看,低头猛吃那盘饺子,香菇鸡ròu馅儿,煮得有点过,面皮飞了,可是他一下午没吃东西,还觉得挺香。 听林一山说要去滑雪,月月吵着要跟去,问他哪天动身,林一山想到多年来月月对李望的心思,清了清嗓子,在电话里含混说我孤家寡人,哪天都行,李望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估计一时半刻走不了。 言之有理,又啥都没交待。 挂了电话,就听到敲门声。 李望站在门外,背着个户外双肩包,蹬山鞋。 林一山把人让进屋,李望不换鞋,也不摘包,说:“走!下午两点有一趟火车。” 说着环视客厅,丧家之犬一人过年,哪有什么喜庆气氛,茶几上零乱摆着数码产品杂志、空可乐罐、烟灰缸…… 林一山牙都还没刷:“哥,今天是大年初一。” “对呀!大年初一!黄道吉日!火车票不好买,我二舅说了,今天的票他还能搞到,初二、初三的票更难买。” 林一山脚上套着拖鞋,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月月要一起去。” 2007年第一天的李望,身形骨感,四肢硬且长,比林一山高出不少。“她跟你说了?” 林一山坦然点头:“刚挂电话。” 李望警惕地站直身子——此前被书包坠得身体后仰:“你咋说的?” “我说……等她一起。”停顿,看李望反应,连忙改口,“我说日期未定,一时半刻走不了。” 前一秒,李望几近原地爆炸,听了后半句,又恢复了理性思考:“别特么躺沙发了!赶紧走!”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眼看不够用了啊! ☆、六十三 两个壮年小伙儿, 大年初一, 带着黄飞红花生米、听装啤酒和酱牛ròu,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当年还没有动车、高铁, 在K字头火车车厢,两个水灵灵的大小伙子,混在拖家带口的旅客里, 与春节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 林一山知道, 李望是为了陪他。 吃ròu喝酒向北方,路上种种,按下不表。 等到了目的地, 林、李二人傻眼:滑雪场不营业。 东北的旅游产业,有很明显的季节性。春、夏、秋三季里,夏季最旺,冬季就只剩滑雪和温泉, 两人各怀目的,一心出走,却忘了, 滑雪和温泉也要过年。 李望和林一山下了出租车,站在滑雪场入口前, 风琴式大门闭合得严严实实,大年三十夜里下了雪, 新雪覆在旧雪上,亮白浅灰,风停日晚, 好生绝望。 售票窗口贴了一张A4纸,上书几个大字:初八营业。歪歪扭扭,是打更大爷的墨宝。 李望的蹬山包都没下车,二人折回车上,打道回城,谁也没埋怨谁。 两人回到宾馆,又查了几处周边景点,大小不论,口碑另谈,只管打发时间。 好在李望没毕业就干私活,收入远超试用期工资,卡里有积蓄。林一山虽然还在读研,消费没有算计,撩妹不计成本,可父母对他的爱,都兑现成了钱,定时不定时地汇入他的几张□□,这爱到底有多少,他自己心里都没数。 两人站在雪地里,跟司机侃价。听到那个地名,本地出租车司机张嘴就来:“五十!”等着两位公子还价。他心里攒好了三轮的说辞:一,平日里30就能走,可这不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