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试。” 虽然钟寒的表情没变,但穆晟辰还是听出了画外音,他气到无语,只好泄愤地勒紧绷带:“你是想说只要我不怕死是吗?” 钟寒淡淡地看他一眼,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 穆晟辰翻了翻眼皮,他刚想继续说什么,沈川先一步敲门而入。 “寒爷。” 钟寒轻轻活动了下受伤的肩膀:“人抓到了吗?” 沈川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寒爷,对不起。还是让梁扬跑了。” “跑了?” “嗯,梁扬跳海了。打捞船搜了一夜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对于这个结果钟寒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意。他计划了这么长时间,甚至不惜把燕珏弄走,都是为了能将梁扬和内鬼一网打尽。现在内鬼倒是捉到了,可梁扬还是跑了。总而言之,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梁扬的求生欲。 “没事,跑了就跑了。以梁扬的性子,肯定还会找上来的,不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等他来。”钟寒从chuáng上下来,重新坐回轮椅上:“走,先陪我去看看阿金。” 那日与梁扬正面对决,钟寒事前早有准备,夏炎修带着一队的jīng英早早就埋伏在窝点的周围。当里面发生叛变时,夏炎修挥手就是一颗手雷,迅速炸开铁门,扛着冲锋枪疾步突进。 猝不及防的枪响让屋里的人均是心下一紧,沈川趁乱撞倒带头反水的阿金。子弹轨迹一偏,错失击中致命位置的机会,钻进了钟寒的肩膀。 “寒爷!小川!” 事情不过发生在几秒之间,夏炎修已经红着眼扛枪闯进来。梁扬那些乌合之众自然抵不过钟寒旗下的jīng英部队,胡乱开着枪,边防守边撤退。梁扬也是见事态发展的不妙,留下保镖自己先跑路了。 剩下的人很快就抵抗不住夏炎修的狂轰乱炸,死的死伤的伤。阿金没有进行任何反抗,解脱地扔掉枪,被人一路押回地下监狱。 地下监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是钟寒专门用来审问敌对者的刑房。里面cháo湿yīn冷,空气中一年四季都充斥着刺鼻的恶臭味儿。 昏huáng的灯泡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阿金颓然的坐在木椅上,打结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垂在眼前,下巴冒出一片青渣。钟寒没有吩咐过任何人对阿金进行“特殊”照顾,仅仅是把他关在封闭的屋子里,独自反省。 铁门开启的那瞬间,阿金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钟寒的脸,嘴唇轻轻的动:“寒爷……” “嗯。” 钟寒坐着轮椅进了门。这个局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无论是从开始怀疑阿金是内鬼,还是现在。七年的同甘共苦顷刻间化为虚无,不过缘由是什么,都令人心寒。 沉默了片刻,钟寒先开口:“阿金,我说过不准沾毒,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寒爷,我没忘……怪我不谨慎,被人拉进坑,之后又鬼迷心窍,想戒才发现为时已晚……” 阿金低着头,脸埋进手掌中,痛苦的低泣着。 他恨下套的人,更恨没有自控能力的自己。 钟寒的管辖区从来都是禁毒的,钟寒有手腕,不用贩毒就有大笔大笔的收入。而梁扬不同,他贪婪,不想放弃任何一条渠道,甚至用毒来控制对自己有益的人,比如说阿金。他带阿金入圈,卖给他高纯度的货,然后勒令其他人不准向阿金提供货源,除了来找他别无第二条路。 阿金不得不听命于他,不得不背叛钟寒。 “寒爷,对不起。” 皲裂的嘴唇翕动着,阿金咬着牙猛然从木椅上起身,用尽身体最后一点力气抢走身边打手的枪。 沈川和其余下属见状,齐齐拔枪,将钟寒保护在后,厉声道:“阿金,你别乱来。” “寒爷……” 阿金慢慢的跪下,隔着人群望着钟寒,在众人的注视下,把枪抵在自己的太阳xué上。 “寒爷,是我对不住您。”阿金流着泪平静的说:“阿金不会让寒爷为难,千言万语,我只能以死谢罪。但最后我还有一个愿望求寒爷能答应……” 钟寒:“你说。” “我求你,我只想求您,不要对我妻子和女儿说出事实,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的愚蠢而陷入漫无边际的自责中,我只想她们幸福。” 钟寒迟缓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会善待他们。” 阿金感激的说了声谢谢。他了解钟寒,只要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办到。所以,已经没什么遗愿了。 没被毒品控制前,他是一条硬汉,现在同样也不是懦夫。阿金闭上眼,手指猛地扣下扳机。 子弹从右侧打进左侧飞出,挂着血和尸体一同躺在地上。 昏暗的屋子里好长时间没人发出声音。 钟寒闭着眼默哀完毕后,才命人将阿金的尸体抬起去。 “寒爷……地下室yīn冷,对身体不好,还是先上去吧。”沈川弯下腰小声的劝。 钟寒点点头:“走吧。” 虽然接到了钟寒报平安的电话,但燕珏还是不放心。正逢下个礼拜是黑夫人的生日,他又必须出席,借着这个机会也能回去见钟寒一面。 这么盘算着,燕珏心情愉悦了起来,喜滋滋的开着车回了公寓。 不过,这种好心情也仅仅持续了一会儿。临近公寓门口,燕珏便看见唐鑫和一名中年男人拉拉扯扯,嘴里说的是中文,听上去已经吵了一阵了。 唐鑫脸色惨白,咬着唇浑身发抖,一动不动地挨打。而那位中年人则毫无顾忌的在公共场所打骂,拳头肆无忌惮的落在唐鑫的身上。 虽说唐鑫是梁扬的人,现在这一出戏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燕珏还是从车上下来,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一把擒住中年男子的胳膊,居高临下的警告:“这位先生,再动手我可要报警了。” 中年人用混huáng的眼仁上下打量着燕珏,身上带着臭熏熏的酒气,他用力地甩开燕珏,不屑的说:“我打我自己的儿子,谁敢管!谁敢!” 燕珏看着唐鑫带着五指印的脸颊,嗤鼻:“又是一个奇葩的父亲。” “滚开!”中年人想去推燕珏,然而被酒jīng麻痹的身体有些迟钝,脚下一软差点自己跌倒。 燕珏搂着唐鑫的肩后退一步,低头问:“要不要紧?” 唐鑫含着泪摇摇头。 没有人可打的醉鬼立刻不愿意了,指着燕珏问:“你他妈是谁?” 燕珏没有直面回答,反问道:“你又是谁?” 中年人指指自己:“我是他爸爸!” 燕珏冷笑:“好巧,我是你爸爸。” 也许是燕闻山的影响,燕珏十分痛恨这种不负责的父亲,所以这次他还是要帮唐鑫。 无处不在的白虎兄弟已经就位,燕珏一声令下,他们纷纷出动,一人一边,把号称唐鑫他爹的男人腾空架起,扔到了远处的草坪上。 燕珏回过头问唐鑫:“他真是你爸爸?” 唐鑫点点头,小声道:“嗯,亲生父亲。” 看着唐鑫的眼神,燕珏也明白他有一肚子话说,拍拍他的肩膀:“先上楼吧。” 回到公寓,燕珏亲自给唐鑫倒了杯热水,放在他手心里。唐鑫喝了一口,看着透明的玻璃杯,缓缓道来。 他之前的家庭很幸福,父母举案齐眉,他学习也十分优异,一切都和和美美的。直到他父亲听信有心人的谗言,拖家带口去海外发展投资,这次让一家三口从天堂掉到地狱。 项目不出意料的流产了,合伙人携款而逃,唐鑫父亲所有的投资打水漂,公司破产,负债累累。无奈之下,又想不开的借了高利贷,利滚利,还不起只好到处窜逃。 母亲受不了这种流离失所的日子,留下唐鑫独自离开了。被女人抛弃,唐鑫的父亲越加堕落,天天酗酒,喝醉了就打人。唐鑫几次想跑无果,均被抓回来一顿bào打。他忍了好多年,jīng神终于承受不住了,在父亲饭里下了迷药,趁对方睡着了,跑了出来。庆幸的是,这次他成功了,父亲没有找到了。可好景不长,巧就巧在,时隔半年的今天,在他去超市买菜的路上偏偏就碰上买酒的父亲,这才有了当众殴打的这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