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明白过来:傅奇并不会听自己的话,从头到尾,他的主人都另有其人。 这是池晏故意在拿旁人敲打她。 她心一冷,气性又上来,偏偏不肯去找池晏。 反而整个人凑近到窗边,双手抓着玻璃的边缘,自nüè一般,用力地拍打。 “啪。啪。啪。” 手指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凄风冷雨从缝隙里渗透进来,要入侵她的世界。 直到身后一双大手,不动声色握住了她的肩膀。 猝不及防。 池晏的手掌如此灼烫,立刻烫得松虞整个人一惊,几乎想要跳起来。但瘦削的肩,在他掌中像盈盈一握的透明蝶翼,根本无处可逃。 “放开我。”她冷冷地说。 池晏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了?” 松虞:“你化名太多,不知该从哪一个叫起。” 他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原本停下的手却又开始用力,继续将她往后拉,直到……她整个人都要倒进他怀里。 他故意凑近在她耳边:“窗边冷。别再着凉。”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后颈。松虞的身体几乎要碰到对方宽阔的胸膛。 她觉得自己像一张快要化成水的纸,湿漉漉地滴着水,却被迫靠近了一团摧枯拉朽的火。 她极力让自己的声线保持镇定:“那你让傅奇停下,我们现在就回去。” “不急。”他淡淡道,“他没保护好你,应该受罚。” “我说了,不关他的事。” 池晏嗤笑一声。 突然手上又用力,硬生生地将她整个人转了一圈—— 两人险些撞到,松虞又qiáng行被他扣住了下颌,硬生生抬起脸。 四目相对。 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太近。 池晏说:“不关他的事?那关谁的事,我吗?” 昏暗的光线里,这张英俊的脸依然如此清晰。她一寸寸看清他突出的喉结,锋利的下颌,和……桀骜的眉眼。 他危险的目光令松虞呼吸一滞。 她再一次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有多么……可怕。 他冷酷,野蛮,凶恶,又不择手段。剥开那层英俊不羁的皮,根本只能看到一颗黑的心。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颗黑透了的心,跟她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某种微妙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她失去了与池晏继续僵持的力气。 松虞侧过头去,躲开池晏的视线,轻声道:“抱歉。是我自己太莽撞,忘了这里是贫民窟。” “……以后我会记得带着他。” 池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截雪白的后颈,微微一笑。 他轻描淡写地对傅奇摆了个手势。 对方立刻停下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而松虞终于听到机器的发动声音。飞行器缓缓升了起来。 傅奇慢慢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但他仍然站在原地,缓慢地对着他们的方向,鞠了一躬。 她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乏力,恨不得立刻瘫到座椅上。 却又听到池晏那低沉的嗓音又响起来。 “不必道歉。”他在自己头顶含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做事的风格,只是来日方长,你总要习惯。” 松虞一怔。 而他已经低下头来,在自己耳边低声道:“陈小姐,Wee to my world.” 她的身体彻底僵住。 像只被扯烂的布偶,豁了个巨大的口子。冷风呼呼地灌进去,雪白的棉絮直往外飘。她的视线里模糊一片,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 直到回到酒店,跌跌撞撞地扑进了浴缸里,松虞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那一瞬间,一身寒气、污浊和恐惧,都被热水给洗去了。 她重获新生。 无意识地凝视着窗外的景色。试图让大脑短暂放空,不去回忆那些烦心事。 天色渐暗。贫民窟的夜永远是暗无天日。星星点点的一点灯火,掩饰在破旧屋檐和狭窄窗户之间。有多少人就蜗居在这里,终日与垃圾、bào力和咒骂为邻。 这是松虞完全不了解的世界,但她却即将生活在此,不得不看到世界的另一面。 于是池晏那张英俊的脸,和他临别时的那句话,又被迫涌上了心头——根本赶不走,也逃不掉。 松虞不禁慢慢地把玩起他送给自己的那只百达翡丽手表。 沾满湿气的葱白手指,一寸寸滑过名贵的星空表盘。 她心想,今天自己明明一个人在贫民窟里乱逛,道路又错综复杂,连傅奇都没反应过来…… 池晏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她? 只有一个可能的答案。 他在监控她。 而松虞找遍了自己全身,最可疑的物件,只能是这块手表。 这样一来,上一次她回公司去找李丛之后,为什么池晏能够第一时间给她电话,当然也就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