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并不多,只有半页纸张,字数加起来不过只有几行文字。 但这里书写的结论以及从结论延伸出的推断,越看越令人心惊。 白泷的脸色越发沉重,看似简单的一场投毒案,竟演变成这样复杂的格局。 他有些难以置信,可端木槿已经验证了玻璃瓶里的物质是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所有人都弄错了。 白泷拿起帽子盖住了酒精灯,将笔记本合拢好,深呼吸几口气。 ……还不能完全确信,但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只是简单的验证而已。 他看了眼端木槿,不论如何,这次是承了她的人情。 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心头抑郁寡欢的试一试,没想到她真的有这份本事,仅仅从手头的线索就能推断出这么多种的可能性,果然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自己只懂得滑铲。 而她不需要滑铲,就能教人怎么滑铲。 技术活儿啊,不太适合我这种不动脑子的莽夫。 诶不对…… 白泷拍了拍脑门,自己的目标是成为白衣胜雪的一剑超人,怎么画风逐渐跑偏到只懂得肌肉莽过去的蛮子? 罢了罢了,总归要扭转一下这不对劲的画风。 白泷重新将视线转回到安睡着的端木槿,她好像在做什么噩梦似的,皱着眉头。 “我欠你的。” “饭卡就不还你了。” 白泷转过身,心说可以继续白嫖了。 …… …… 推开界门,穿过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天魔重归异世界。 离开时是天色黯淡,重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明亮。 白泷回到了玲珑小筑,看着天色发呆了三秒。 最后对着杏树发问:“过去了几天时间?一天还是两天?” 杏树动了动叶子,又吹起一阵风,落下一片杏花在他手里。 “一天么……”白泷心说,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接着问:“我走后,有人来么?” 叶子莎莎作响。 “是谁?烟云府的人?” 杏树抖动叶子,垂下树枝。 “行,我懂了……可能是澹台世家出了什么事。” 白泷脱下卫衣,挂在了杏树的树枝上。 又见到了摇着尾巴的红鲤,撒一把米进去,将双刀背好,出门远去。 澹台宅邸此时已经挂上了白色缟素,宅院大门敞开,家仆们都蒙着白色的衣着。 这次白泷进来费了点功夫,需要有人领着路,说是领路,实则是看着他。 他问询了几句才知道,这离开的一天多时间里,澹台世家又有三人死亡。 平日的友好氛围消散的一干二净,反而充斥着淡淡的肃杀味道。 因为偌大一个世家,接连死去了数人,最憋屈的还是连凶手都找不到,消息一经传出,澹台世家这脸可算是丢大了,不仅仅只是宗族内部之事,更是关乎着江湖和朝廷评价。 丢了脸面是一方面,心底哀伤又是另一方面了。 哀伤是愤怒的另一种诠释,因为没有释放的渠道,若是知晓了投毒者是谁,将其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灵堂,缟素,棺材,火盆。 一派肃杀冷寂,安静的只有火焰燃烧着纸钱的声响。 白泷见到了澹台紫月,她全身素白色的孝服,冷清的垂着眸子,如同一具坏掉的玩偶,眼里看不见光。 人坐在这里,心如同死了。 亲人逝去,接连逝去,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死去。 她一定在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要去理会那红鲤的轶闻,如果不是那条红鲤,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她最痛苦的莫过于自身的无能为力,一遍遍的承受着内心的谴责和折磨。 眼眶红肿着,低垂着螓首,她跪坐在棺材前,静默成一座雕塑。 直至白泷走到近处:“澹台姑娘……” 她稍稍抬起眼帘,眼睛稍稍明亮了一些:“公子,你没事……我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白泷默然,不曾想听见的是这么一句关心:“我来晚了。” 澹台紫月轻声说:“公子,我的祖母……去世了。” 白泷听着。 她跪坐在棺材前方,低声的说着:“我的祖母对我很好,真的很好,说是溺爱也不过分……你知道吗,我自幼开始就是祖母带大的,母亲去世的很早,父亲忙着朝政,他一辈子都想着证明自己的毕生所学是治国之策,根本不怎么关心我,我也不是男孩,所以一个会嫁人的女孩不值得被关心……” 她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如同低沉的自言自语,倾诉着许许多多。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可是祖母不在了,是被我害死了。”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没有哭泣,沉默了许久。 然后身体稍稍一颤,晃了晃。 白泷下意识的抬起手,却又收了回来。 因为澹台紫月自己站了起来,她回过神来,好似从一场漫长的美梦中苏醒。 澹台紫月抚摸冰冷的木棺:“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祈求别人帮我……我想做些什么,可回头看去,就剩下这冰凉的棺椁。” 她轻声说:“可我已经不想哭了。” “不论有多么悲伤,眼睛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这就是长大成人的感觉吗?” 她问,却不寻求一个回答。 澹台紫月低声说:“公子,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白泷问:“什么?” 她回眸:“奇迹……请你卖给我吧。” 她眼里寄宿着血与火,同一句话,再度说出口时,意义已截然不同。 白泷沉默少顷,压低了声音:“和魔鬼进行交易,你会后悔的……一无所知有时也是种幸福。” 第71节 第七十章 完全捏造,满口胡言 静室内。 韩枭正在运转着真气,可忽然,他睁开眼,咳出了鲜血。 看着血染的床榻,他神色稍显黯然。 先天四重的武者已经逐渐脱离肉体凡胎的范畴。 功体开始成形,武道雏形凝聚,进而掌握种种神异之能。 可终归没能完全脱离肉体凡胎的范畴,致命伤和缺憾都是存在的。 中了毒,也不可能靠着普通办法得以痊愈,和病症一样,压的越久,爆发的越狠。 韩枭也已经中了毒,他也喝下那碗鱼汤,虽然看上去没事,但这是装出来的。 自当天晚上起,他就一直在默默运功压制毒素,遏制着自己体内剧毒爆发的时间。 他知道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支撑起澹台世家的运转。 可他低估了毒素对意志的消磨,也高估了自己的功体对毒素的抗性。 这种奇毒也不知是怎么配置出来的,真气根本逼不出来,也无法压制它侵蚀五脏六腑。 素衣门的神农百草丹对这毒效果只有一次,服用第二次效果就会极大减弱。 毒终归是逐渐压制不住了,血液已经逐渐被感染,肺腑的伤势越发溃烂严重,如果再不找到解药的话,恐怕撑不过三天时间…… 他低沉的咳嗽了几声。 韩枭也是人,也怕死,解药到底是什么,他想知道,他也同样想知道,到底是谁,策划了这次投毒,其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韩供奉。”宋管家站在门外:“时间快到了。” “嗯。”韩枭擦了擦嘴角,有些苍白的脸色恢复如常,他打开了静室大门:“麻烦你了。” “不麻烦,也多亏了韩供奉,否则家里就要乱了。” 宋管家双手抄在袖子里,一如既往的谦卑姿态,他做了几十年的管家,鹤发童颜,总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虽说如今也已经笑不出来了。 “……宋管家,有事不妨直说。”韩枭仍然是直来直去的问。 “恕我直言,韩供奉,您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老朽给你号脉?”宋管家关切的问道:“我也给其他中毒的人号脉了,也用了金针度穴替他们调理了气息,算是有些作用。” 韩枭看了眼宋管家,见到他的神色,稍稍停顿,心中有些意动。 宋管家在澹台世家兢兢业业数十年,既是管家也是医师,特别是一手金针度穴,是从三十年前的医仙之一,号称活人无数的赛扁鹊手里观摩学来的绝学。 这一手医术救过很多人的性命,只是他年纪大了后,手脚不灵便,便逐渐不再使用。 韩枭中毒颇深,如果有金针度穴的手法,或许他还能再多支撑一段时间。 他正欲回答时,却注意到前方白泷径直走来。 “韩大佬。”白泷一开口便是让韩枭有些不太自在的称呼。 “你回来了。”韩枭淡淡道:“查到了什么?” “多多少少查到了一些。”白泷说:“方便借一步说话?” 韩枭心中对线索同样在意,这关系到投毒者的身份。 “老朽不打扰二位了。”宋管家很会察言观色,主动拱手道:“先走一步。” 他保持着微笑,缓缓放下手,不急不缓的离开了,走的很快,手脚轻快,老当益壮。 “于是,你查到了什么?”韩枭立刻问道。 “家仆不是失踪,而是死了。”白泷说:“而且是毒杀。” “毒杀?”韩枭稍稍屏息:“是同一种毒么?” “这个还不清楚,但大概八九不离十。” “凶手的线索呢?” “有一点,我遭遇到了黑衣人,对方有意图跟着我。”白泷放慢了语速:“他们不知道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灭口的,总之……我被盯上了。” “所以你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韩枭推断。 “是。”白泷顺着台阶接话:“所以我也就顺着机会,将计就计,几次引蛇出洞,算是找出了关于这些黑衣人的部分线索。” 韩枭神情肃穆起来,他意识到这情报需要郑重对待:“你说吧。” “袭击我的黑衣人中,有一人武功很奇特,实力很强。”白泷说:“虽然竭力隐藏气息波动,但我认为理应是个先天高手。” “你和他交手了?” 搜索【看书助手】官方地址:百万热门书籍终身无广告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