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冠歐看著段有良:哎喲喂!要說這事眩曬值媒.... 說到這,他就又默默看著段有良,眼睛雪亮。 段有良知道他在幹嘛,眨了眨眼,換了一副神情,迅速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張冠歐果然很受用這個眼神,一臉得意,吐著瓜子皮兒在桌上,悠閑的嘮嗑起來,“我這個朋友,我們平常叫他老張,和我同姓,是大貨車司機,前一陣子,他的老婆生了一個大胖兒子,這怪事兒呢,出在這個大胖小子的身上說起。” “是生的孩子不對勁?” 段有良問,他開始放下了手裡的木雕,認真的說:“要不要從我這裡拿點東西辟邪?” “去你的!自己人都想忽悠。” 張歐冠沒聲好氣。 “是有些不對勁。” 他還沒等段有良說話,又搖頭說:“要說那兒子的臉,可像極了老張的一個半年前,車禍去世的好兄弟――趙平頭,這是他生死之交的兄弟,而那一場車禍中,這位趙平頭救下了老張的命!” “救命之恩?”段有良問。 張歐冠說,那是一場事故。 這老張和趙平頭,是鐵打的兄弟,過命的交情,平常在貨車公司裡,他們的情誼大家都知道,兩人一個貧困縣中學出來,一起上的大專,一起同甘共苦,一起進的公司。 跑長途,有些常識的人知道,必須得有人輪班開的車,一個人開十幾個鍾,根本吃不消。 當時,兩個人開貨車送貨,他趙平頭開的車,老張自己做副駕駛上休息。 那天夜晚,天很黑,在高速路上,對面有輛行駛過來的大貨車,當時筆直的撞了過來。 情急之下,他兄弟打轉了方向盤,車一個急遛彎,避開在副駕駛坐上的老張,結果車頭撞在駕駛座上,他兄弟趙平頭,當場重傷。 “事後調查,那個司機是疲勞駕駛,之前已經開了七八個小時了.....” 張歐冠說,他的朋友在貨車上,咽下最後一口氣前,還把銀行卡的密碼,全部交給了老張,還含著血,叮囑了很多後事。 老張哪裡受得了這個啊? 他當場跪倒在地,嚎嚎大哭,說救了他一條命,還臨死前把家產給他,如有來世當牛做馬,必報一命之恩! 張冠歐吐著瓜子殼,平靜的說:“那是他畢生的摯友,錢財交付,性命相依,老張受不了如此大的打擊,他是一個偏激的人,他崩潰了,躲在房間裡大哭,哭得歇斯底裡,眼睛都哭瞎了一隻,妻子勸他不聽,父母罵他不應,他妻子大肚子臨產也不做陪,一個一米八幾的壯實男人,死死躲在房間裡哭嚎,直到.....” ” “半個月後,他懷孕多時的妻子,生了一個孩子,抱著孩子去看他,他看著自己哇哇大哭的可愛孩子....忽然醒悟了,哈哈哈大笑,笑得歇斯底裡,眼眶直飆淚,狀若瘋魔,抱著孩子高高的舉起,走出了門.....” 段有良立刻問:他頓悟了?孩子的新生,讓他振作了起來? 張冠歐卻搖頭,“老張之前一直熱愛家庭,愛著妻子,他期待極了孩子的降生,可是眼前的他,卻不是因為孩子的出生而走出頹廢的。” 段有良皺眉:不是因為孩子走出頹廢,那他幹嘛抱著孩子,釋懷解脫大笑的走出去? “是因為這個新生的孩子....眉宇間的神色,像極了他的兄弟,並且,嬰兒耳朵後有塊傷疤,他的兄弟趙平頭.....也有。” “投胎轉世?” 段有良一下子驚得站起身:還真的有? “.....街坊鄰居都說,是他的情感感動了上天,許了他的願,讓他的兄弟趙平頭亡魂,附身轉世到他剛出世的孩子上。” 張冠歐繼續說:“後來,那孩子,不哭也不鬧,老張對他很好,很寵溺,要把全部的愧疚補償到他身上,家裡很窮,卻給他用最好的,穿最好的,好到什麽程度?賣個嬰兒車,也得賣個外國奢侈品,得有三千多的,奶粉也是上千元一桶......” 段有良聽了。 覺得這老張的確是一個情義漢子,給了自己所能給的最好待遇。 張冠歐繼續搖頭,一臉無奈道:“不過,老張家裡也不富,哪裡經得起這麽折騰?” 當時, 大家都七嘴八舌的勸老張,說有錢,也不經得起那麽花啊?況且,你老張家要學會過日子,這得細水長流! 可老張就是不聽,他是一個倔脾氣。 那時的他,一隻左眼已經渾濁了,散光泛白,瞳孔失去了焦急,醫生說,是由於劇烈哭泣而引起的急性青光眼,已經嚴重影響視力,接近失明的程度。 有眼疾的他,已經很難再做貨車司機了。 就在昨天,老張的孩子擺滿月酒,張歐冠也去了,所以他才沒有來這邊,與段有良碰到那個奇怪的客人王旭。 酒宴上,老張瞎了一隻眼抱著處於繈褓中的嬰兒,高高舉起,說:“我們恩怨分明,我已經把你的錢,都花完了,這本是屬於你的東西.....但是,我欠的一條命,一份情,現在才開始還!” 這一句話落下,全場嘩然! 在場的客人都沉默起來,此時此刻,大家才明白老趙的用意: 把他的遺產還給他,而剩下的恩情,用自己的一輩子去養育與償還。 “古有高山流水覓知音,今有這兩人的生死情誼,伯牙為子期絕弦,老張為老趙瞎眼。”張冠歐露出一抹感慨,“人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那麽兒子,便是父親上輩子的生死弟兄。” 段有良歎了一口氣,心中有股淡淡的悲。 可這時,張歐冠搖頭輕聲說:“如果到這裡結束,也就好了,可是在那一場滿月酒上,更怪的事情,發生了....在那裡,老張的另外一隻眼,也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