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昭將那一卷醋布拿到鼻子底下聞了一下,隻聞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不由得皺著眉頭,撇了撇嘴,說道: “咦,這麽衝!” “王承安,我讓你拿壇子醋過來,你拿團醋布過來幹嘛?” “指揮,這醋布,就是夥頭營做飯時,用來調味的。” 王承安躬身解釋道。 “食醋多水,軍中攜帶不便,故而用粗布浸泡於醋壇之中,晾曬乾後,製作成這醋布。” “需要用時,只需要截下一截,扔於鍋中,煮沸之後,便成了一鍋酸湯。” “簡單方便。” “故而軍中,多用這種醋布。” 說著,略微停頓了一下,王承安才又說道: “指揮若是想要吃醋,再往北,過了磁州,便多有製醋的作坊。” “若是到了太原,那更是遍地是醋坊,指揮想吃多少醋都行。” 聽了王承安的話,趙德昭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什麽叫老子想吃多少醋都行? 老子是那種喜歡吃醋的人嗎? 不對,應該說,這天下,誰敢讓老子吃醋啊? 老子可是皇子,看上了誰,還能逃得出老子的手掌心不成?還有人敢跟老子搶女人不成? “誰說我要吃醋了?我是用這來給曹副指療傷的!” 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後,趙德昭又將那卷醋布扔給了王承安,說道: “去,讓夥頭營做飯的時候,用灶台上的水汽,熏一下,再拿過來!” 王承安愣了一下,旋即應道:“是。” 正要離開,趙德昭卻又說道: “對了,我突然想起,酒好像也能殺菌消毒。” “你再去夥頭營,弄一壇白酒過來。” 趙德昭也是現在才想起,跟醋比起來,酒精的消殺作用,好像更好一些吧? 醫學上,可都是用酒精來消毒的。 這古代,酒的度數,或許不高,達不到百分之七十五,百分之九十之類的酒精消毒液的度數,但用來擦拭一下傷口,殺殺菌消消毒,應該也可以吧? 聽了趙德昭的話,王承安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正要開口,一旁的曹璨卻又說道: “指揮,你糊塗了吧?” “軍中禁酒,除非是打了大勝仗,官家賜下禦酒慶功,否則,軍中是絕對不允許飲酒的!” “違者,輕則杖責,重則……” 說著,曹璨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趙德昭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翻了個白眼,說道: “我這又不是要喝酒,我是為了你那傷口,能夠不再化膿,能好得快一些!” 停頓了一下,趙德昭卻又朝王承安招了招手。 王承安急忙上前了幾步,走到趙德昭身邊,低下了頭去。 趙德昭湊到他耳朵邊,低聲說道: “營中沒酒,你就去外面買點,記住了,越烈的酒越好!” “是,指揮。” “嗯,還有,別讓其他人看見。” “小的明白。” 王承安急忙抱拳說道。 趙德昭擺了擺手,讓王承安退了出去。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趙德昭的另外一個親衛周雄,又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卷顏色變淡了許多的醋布。 “指揮,您要的醋布。” 周雄躬身將醋布遞到了趙德昭的面前。 被熏蒸了一下之後,醋布上面的醋味,變得更加的濃鬱了,隔著老遠,趙德昭都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酸味。 微微皺了皺鼻子,趙德昭才伸手拿過醋布,走到曹璨身邊,親自給他包扎了起來。 劉敬之雖然有些懷疑,醋布“殺菌消毒”,阻止“外邪侵體”的功能,但卻一句話也沒多說。 畢竟,這可是趙指揮聽翰林醫官院的禦醫說的法子。 不管這個法子是否有效,趙德昭打著翰林醫官的名義,劉敬之就不敢懷疑。 除非,當他也成為翰林醫官中的一員時! 陳醋,消毒殺菌的功效,肯定不如酒精好。 只不過,趙德昭讓王承安去買酒,到現在也還沒回來,只能先將就一下了! 之前,趙德昭也是沒想到,否則,直接讓王承安去買酒好了,也不用去火頭營,要什麽醋布來了! 王承安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手上還提著一個用稻草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壇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趙德昭的營帳。 營帳中,趙德昭正坐在案幾後面,翻看兵書,研究北地的地形地輿圖。 “指揮,您要的酒。” 幾步走到案幾前,王承安將手中的小壇子遞了過去,躬身說道。 趙德昭放下手中的兵書,伸手接過小壇子,打開壇子,聞了一下,卻不由得又皺了皺眉,說道: “酒味怎麽這麽淡?” “嗯,還有點酸?” “你這什麽酒啊?” “不會是買的醋吧?” 王承安有些委屈巴巴地說道: “指揮,屬下買的,已經是這鎮子上,最好最烈的酒了。” “想要更烈的燒酒,那只能是劍南燒春了,可那只有東京城,才有得賣了。” “這荒郊野嶺的,最近的村鎮,都在十幾裡外,還只有兩個酒肆可以買酒。” “這一來一回,二三十裡路,屬下幾乎連腿都跑斷了……” 聽了王承安的話,趙德昭不由得又愣了一下,然後說道: “你是說,東京城裡,有最好最烈的燒酒?叫劍南燒春?” 劍南燒春? 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 難道是劍南春? 唐時宮廷酒,今日劍南春! 趙德昭記得,在另外那個時空中,在他很小的時候,電視裡經常會冒出來這麽一句膾炙人口的廣告詞來,說的就是劍南春! 難道,那個唐時宮廷酒,就是劍南燒春? 腦海裡,這個念頭還沒轉完,王承安便又說道: “可不,劍南燒春,那可是天下有名的美酒,聽說盛唐之時,還有好多詩人,專門寫詩,讚揚這劍南燒春呢!” “詩仙李白都有寫過!” 停頓了一下,王承安又說道: “在東京樊樓,一斤劍南燒春,那可得要七八百文呢!” “這還是這幾年,官家平定了蜀中,劍南燒春大量被運進東京,才降下來的價格!” “這要再往前幾年,官家尚未平定蜀中,這劍南燒春,可是連樊樓都沒得賣呢!” “蜀中行商帶的那點酒,貼上劍南燒春的牌子,一斤酒就得兩三千大錢呢!” 聽了王承安的話,趙德昭不由得又愣了一下,旋即輕笑著說道: “王承安,你對京中的酒肆,熟悉得很嘛!” “怎麽,喜歡喝酒?” 王承安有些憨厚地笑了笑,說道: “指揮,某是河北人,天性好酒!” “這好酒如女人,越烈越有味!” 趙德昭微微愣了愣,晃了晃手中的酒壇,說道: “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