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

小小农女想在乱世里活出幸福来。     诸侯,天子,她明白选了谁都不合适。     这个乱世里男人只爱天下,夹缝中存活之时,她唯愿:用小女子的小谋略,成大男人的江山事。然后,要负她的男人下地狱。再之后,她要带俩娃去种田。     只是这田都是天子的,天子肯答应吗?

作家 茉匠 分類 综合其他 | 66萬字 | 221章
八十四 难逃重逢
  璀璨萬丈光華之下,凌鈺感到所有的目光都在這一瞬間投到了自己身上。縱使隔著絲絹,他人看不到她的面目,但她依舊泛出一抹淺笑,邁出端莊的步伐朝一身黑色冠冕的梁肆啟走去。
  梁肆啟正立在紅毯前處,朝她遙遙伸出了手。她款款走去,將手放入他的掌中。
  身後卻如刺在背,有人在看她,目光像針扎,讓她感到難受。
  腦中思緒千回百轉,凌鈺終於輕輕吐出一口氣息,徐徐回身,放開了目光朝人群掃去。端坐的各位臣子諸侯都已起身行禮,一旁的貴婦也都跪地見禮,凌鈺隻掃去這一眼,目光已被最前處的那個挺拔身影牢牢吸住。
  他依舊帶著那一身疾風勁雨的凌然氣魄,渾身散出熠熠流光,棱角分明的面容透出冰冷,卻在與她目光相撞的時刻赫然睜大雙眸。
  ——又見面了,陸玦。她在心中輕輕喚。
  終究躲不過的。
  即使她絲絹覆面,陸玦卻能將她認得,他是震驚的,萬萬不敢相信見到的人會是她。他牢牢望她,一瞬不瞬地望她,而凌鈺埋藏起心底的種種感情,已將目光淡然移開。
  她瞥見了陸玦身側的雲初九,兩年的相處,雲初九早已深刻地將她記住,即使她蒙了絲絹,他也如陸玦一樣可以將她認出。此刻的目光相遇,他同樣是震驚。
  凌鈺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這些無足輕重的人。她安然站立,睫毛輕顫,一顆心卻已不知澎湃成什麽樣子。
  梁肆啟在身邊輕問:“為何覆面而來?”
  “微染風寒,怕過給天子。”
  “寡人不計較這些。”梁肆啟眉頭一皺,“那就不能飲酒了。”卻也沒有再計較下去,他拉起凌鈺的手走去殿堂中央的位置,朝殿中諸侯與百官朗聲道:“寡人今日迎娶珍妃,雖隻為妃,於寡人而言卻堪比妻貴,所以,尊寡人者應尊珍妃。”他無妻,這珍妃是實實在在堪比妻貴。他回眸朝凌鈺一笑,再次用威儀的聲音對著殿中百官諸侯道,“寡人今夜很高興,諸位愛卿不用拘於禮節,寡人很高興,很高興。”說罷,他笑得更加張狂,牽著凌鈺的手落座上方。
  所有百官諸侯都在這一聲令下後落座,而大殿中央卻直直站著陸玦的身影。
  凌鈺忍不住望去,撞上他震驚與憤怒的目光,瞬間,心痛難忍!
  “陸公,為何不坐?”梁肆啟揚聲問道。
  陸玦卻隻直直看向凌鈺,好久未答。
  凌鈺明明想要移開目光,卻在陸玦雙眸的情緒中難以挪開,他們的目光相互糾纏,前塵往事都一一湧入凌鈺腦中。虎丘村的初次相遇,溪水潺潺,月色迷醉,滿空繁星下,他第一次朝她綻開炫目的微笑;一路顛簸,拚命的逃亡裡,是他救她於亂軍刀下;卞耶王宮,又是他給她一片安穩的天地。醉人的夜晚,他們耳鬢廝磨,他們兩心相印……所有所有都一一湧入她腦中,讓她心口泛疼,逼她怔怔看他,雙眸彌漫開了濕意,模糊了他在她眸中的樣子。
  也正是他親手毀掉了這一份幸福,不可能的承諾,漫長的等待,精心策劃的算計——所有美好都在這傷害裡消殆,讓她淪落此地,淪為別人的妃,淪為天子的女人!
  視線裡的陸玦依舊是模糊的,因為她已湧出了淚來。
  陸玦終於緩緩將目光移開,微微低著頭,彎腰來行禮,“臣下欲行方便之事,打擾天子了,實在罪過。”
  梁肆啟大笑一聲,“難道是酒喝太多了?”
  “是的,美酒醉人,臣難自製。”
  “哈哈快去吧。”梁肆啟揮手答應,轉身,面容微變,“阿鈺,你為何流淚了?”他已伸過手來替她擦淚。
  凌鈺想要躲閃,往後一退,自己已擦掉了淚水,視線變得清澈,陸玦已經不在了,殿中落座的雲初九卻怔怔看他,他幾次張開紅唇想要說話,卻又幾次將話生生吞回,閉了唇。
  凌鈺移開目光,望向大敞的殿門,“此處正對著門,外面風吹怎麽這麽大!”
  “快關門——”沒有回她,已率先命令宮人去關殿門。梁肆啟回身來問,“風寒嚴重?可是今日特殊,寡人不想你離席怎麽辦。”
  凌鈺微微一笑,“那容妾去整理儀容,再來陪天子,可好?”
  梁肆啟看著她,深不見底的雙眸彌漫出奇怪的深意。凌鈺心虛,卻不敢躲閃,她以溫婉的笑來應對,直至他朝她點頭。
  終於離開了這牢籠般的地方,凌鈺站到回廊下,大口大口呼吸著夜色裡冰冷的空氣。她扯下覆面的絲絹,扶住欄杆,這樣靜靜站了好久。茜蘭在身後緊張地問:“珍妃,真的不好受?可要宣醫?”
  凌鈺不想說話。她的指甲狠狠摳著欄杆,小指受不住這力氣,指甲翻卷過來, 泛出一圈紫紅,她卻已不覺得疼。夜風簌簌刮來,吹得人冷得打顫。茜蘭見她不願離開,於是說道:“珍妃,奴去給你拿披風,你且等奴片刻。”
  又只剩她一個人了。
  凌鈺望著夜色,發著愣:明明說好不去在乎,卻已經身不由心!
  “孤以為你已經死了。”低沉的一道聲音從凌鈺身後飄來,帶著哀沉,讓人聽來胸悶。
  凌鈺雙肩微顫,沒有回身,卻已知身後的人是誰,她沉默好久,“死不了,我命硬。”
  “孤曾尋遍整個卞耶,尋遍五國,可是沒有你的一點消息,孤以為你死了。”
  “你很想我死了對不對?”
  “孤沒有這樣想。”
  凌鈺猛然回身,“那為什麽要將我關在你的密室裡,為什麽知道我不吃不喝都不聞不問,為什麽要讓我自己妥協,要用心計來算計我?”他明明知道她是怎樣的性格,明明知道她不喜歡強求的東西。
  “這不算算計。”陸玦沉靜的面容難辨喜怒,他隻靜靜望住凌鈺,“如果孤的女人連這一點的苦都吃不得,孤要來也無用。”
  凌鈺一震,失望的感覺灌滿胸腔,“可惜所有的苦在你眼中都不算苦,所有的付出在你眼中都是理所應當。”
  陸玦卻沒有接她的話,他安靜看她好久,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卻飽含著痛苦與乾澀,“孤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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