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從來沒有不傷人心的愛情(1) 一夜好夢,夢裡是許久之前那個夜晚,憂傷的夜曲,相扣的手指,交纏的視線。 醒來時頭痛欲裂,笑容卻仍漾在嘴邊,蒙矓中睜開眼,對上一道炙熱的目光,冷歡的笑容頓時僵住。 “看到我很意外?”他開口,聲音冷淡。 “不是。”她訥訥地嘀咕,“怎麽會是你……” “不然你以為是誰?”他微笑,眼裡卻有薄怒,“還是你希望是誰?”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解釋,有些鬱悶地看著他森冷的臉色。 隨即,她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你在吃醋?” 想到這個猜測,她居然有些想笑—會是真的嗎?這個男人正為她心裡泛酸? 葉聽風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只是靜靜地盯著她,表情深不可測,看得她漸漸底氣不足,不由悻悻道:“就當我沒說。” “想我麽?”他突然問,聲音裡居然有隱隱的渴望。 “想,很想。”她歎氣,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她向來抵抗不了他這種不經意的溫柔。 “為什麽不來找我?”他抬起她的臉,視線對上了她的眼。 “可以嗎?”她咬唇,輕輕皺眉,這份感情裡,她向來懂安分、知進退。 “我給了你鑰匙。”他對於她的態度似乎有些不悅。 她伸手從床頭櫃上的花束裡抽出幾枝玫瑰,湊近聞了聞,然後舉到他眼前,“漂不漂亮?我拿到的捧花喔!” 他淺淺一笑,看著她臉上的神色變化,“待嫁心切了?” 她一怔,隨即撇開視線,“沒有,我早已失去這個資格。” “解釋。”他沒有錯過她眼裡一閃而過的黯然,低下頭,他欺近她,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樣子。 她沉默地微縮肩頭,拿著花的手頹然放下。 要她解釋什麽呢?其實他一直就把她看得很透,他只是享受這樣的過程—明明知道她的掙扎,卻殘忍地要她將自己的心傷坦白地數給他看。 “聽風。”過了許久,她輕聲開口,手牽住了他,“你假裝我們現在在教堂,假裝我們正要結婚……神父就站在我們面前……” 她雙眼微紅,卻努力地微笑道:“他會問我,冷歡小姐,你願意嫁給葉聽風先生,依從神的旨意,終生陪伴他嗎?” 她感覺他握著她的手,猛地顫了一下。 她強撐著笑,哽咽著開口,“我會回答,我願意。他又會問我,那你願意無論健康或疾病、痛苦或快樂、貧窮或富足,都一樣愛他、伴他、安慰他,一輩子相互扶持嗎?” 他震驚地看著她臉上的決心,心狂跳起來。 “我會回答,我願意,因為我那麽愛他。” 他緊緊地盯著她,她笑著流淚,聲音卻異常輕柔,“然後神父也會問你,葉聽風先生,你願意娶冷歡小姐為妻,依從神的旨意,終生陪伴她嗎?” 他不語,卻幾乎承受不住內心的狂潮洶湧。 “看,你會和現在一樣沉默。”她依舊笑,眼裡卻有哀切的水光,“所以,這就是我的解釋。” 她的手從他掌握裡抽出來的那一刻,他的心狠狠地擰了一下。 他按住她的肩,俯身悍然地吻住她,瘋狂地噬咬著她的唇舌,收緊的雙臂幾乎擠掉她胸腔裡所有的空氣,她的淚水不斷地自眼角滾落,他徒勞地去吻,卻發現那灼熱的液體一次次地燙著了他的唇,也燙痛了他的心。 “別哭,歡……”他咬牙輕哄已然崩潰的她,焦慮地喚她的名字,卻發現她仍然不停地輕顫,淚流不止。 他忍不住低咒的心裡有些懊惱,捉住她的雙手,他將她按入床褥間,他狂亂而熱烈的吻細碎地落遍她的全身。 淚眼朦朧中她看見他的目光熾熱專注,卻又有些無措—只有在這彼此瘋狂纏綿的一刻,她才能看見他的動情。 他握住她的腰,狠狠地衝入她的身體,只有在她溫柔的包圍裡,他才能證實自己的存在,更深地感受她對他的渴望,她的熱情,她的無助。 在他激烈的攻擊下,她低泣著顫抖,雙手死死地掐進他的雙臂,熾焰貫穿她的意識,燃遍她周身。她在烈火裡掙扎,想反噬他,要他盡數承受她所受的煎熬與失措,第一次,她如此失控地放縱,訝然之余,他更凶猛地進佔,直到她發出破碎的哭喊,再沒力氣與他爭鬥。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歸於安靜。 他望著累極而昏睡的嬌顏,微微失神。 他並非有意要將她逼到這種地步,只是自昨晚起,心中就有一股悶火燒得他胸口泛疼,他用盡所有心思逼著她為他動心,也為他傷心,享受她因他而起的一切喜怒哀樂,可如今,他已經覺得有些東西在悄然起著變化,對他而言,這是太過陌生而危險的感覺。 她太過美好,美好到讓他有時會忘記自己的初衷,再糾纏下去,他已無法再預料將來的事情,沒有勝算的賭注,他從來不下。 也許,到了該了斷的時候。 拿起電話撥通,他淡淡地開口:“若依,你前晚說的事情,我答應。” “這裡!”遠遠地,柳若依著一身白色洋裝,站在路邊揮手。 葉聽風打了下方向盤,平穩地將車停在她身旁。 柳若依一坐進車廂,一縷淡香彌漫開來。 “什麽香水?”葉聽風掃了一眼她永遠無可挑剔的打扮,微笑著問。 她笑了笑,說了個牌子。 葉聽風挑眉看她,眼神促狹,“我說這味道怎麽這麽相似,原來是效仿某人的。” “也不全是,”柳若依微惱,“我有自己用其他香料混調,那個只是基調。” “嗯。”某人嘴邊的笑意漸深,“你這個做法,中文有成語怎麽說?欲蓋彌彰,還是掩耳盜鈴?” “閉嘴!”淑女形象盡失,柳若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真的考慮好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葉聽風淡淡地回道。 柳若依語塞,隨即望著他,歎了口氣,“去買戒指。” “這兩枚我都喜歡,可惜這粉鑽的小了一號。”柳若依看著手中的兩隻戒指,愛不釋手。 接待的經理一笑,然後向她和葉聽風解釋道:“這兩枚戒指都是新品發布會專門做展覽的,質地和式樣都很珍稀,如果沒有合理的價格我們甚至不賣,不適合顧客的話,我們也沒辦法。” 葉聽風伸手掂起那枚小號的戒指,粉色碎鑽圍住中間那顆剔透的大粉鑽,正好形成一個心形,周圍和環身又密密麻麻地鑲滿銀鑽—確實是讓人心動的珍品。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戒指小小的一環,腦海中想起一雙纖細嫩白的手—戴在她手上,應該是剛剛好。 “算了,我還是要這個吧。替我包一下。”柳若依微微遺憾地將另一枚戒指交給經理,隨即看向沉默不語的葉聽風,“怎麽了?” 他似乎是一驚,然後回神,隨即從身上掏出錢包,拿了一張卡遞給經理。 柳若依推開他的手,“不用,我自己買。” 葉聽風一笑道:“哪有新娘自己買戒指的道理?難道你要我們各買各的?” 柳若依搖頭,笑容有些苦澀,“我一直以為,結婚戒指一定要愛自己的那個人來買。聽風,我是你真心想要送婚戒的人嗎?” 他愣住,過了一會兒,才默默地把卡收了回來。 走出店門,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燦爛。 他望著街上的人來人往,腳步突然頓住。 想起那天,他就是和冷歡這樣隔著街對望,她站在Tiffany的店牌下面,身影孤單,表情迷茫。 就是那樣的她,讓他忍不住打了電話問候。 然後她笑著問,葉老板需要買戒指嗎?本人自覺審美還算不錯,這就可以回店裡幫你物色定做。 又生氣地說,我情緒如何也不在你應該操心的范圍。 那時候的冷歡多麽倔強,多麽驕傲,是他一點點地改變了她,讓她漸漸脆弱,漸漸失措。 “聽風?”柳若依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你今天有點怪。” 他身體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哪裡怪?” “想什麽這麽入神?”柳若依微笑,目光中帶著探索,“你不是個容易走神的人。” 他皺著眉拉開車門,“只是有些累了。” 和著清咖,冷歡目不轉睛地盯著熒屏上一個個畫面—放的是王家衛的電影。忘了是誰說過,他的電影像入夜的爵士樂,切分音和著心跳,中間是即興的孤獨小調和前塵往事。在他的鏡頭裡,是一輪輪的生死循環、相聚分離、漂泊流落,未來曖昧不明,熱情欲望成空,失敗挫折伴隨—總是撕裂一些人們千方百計想要遺忘的傷口。 品著咖啡沒有加糖的感覺,她的心裡忽然苦澀至極。這樣的電影,怕是只有失意如她的人才會視若至寶吧。想起《墮落天使》裡那句台詞:“當你年輕的時候,以為什麽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時候,你可能又覺得其實人生並沒有所謂的答案。” 是嗎? 為什麽現在的她就找不出答案? 將薄毯拉緊一些,她蜷起身體,來抵禦一室冷清。 “如果,我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這麽冷,為什麽不開暖氣?” 低沉的聲音重合著,她一愣,燈光亮起的那一刻還未回神,只是呆呆地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已向她走來的葉聽風。 “回來了?”她笑,站起身,光潔的腳丫踩在雪白的地毯上,格外楚楚可憐。 “不開燈,又這麽冷清,”他皺眉責怪,“我以為你沒來。” “看入神了沒在意……”她訕訕地笑,接過他手中的大衣。 “文藝片。”他瞥了眼屏幕,很不屑地。 “聽風。”她忍不住開口,嘴角彎起來,“我餓了。” “沒吃晚飯?”他猜測。 “嗯。”她心虛地一笑,“光顧著偷跑上來了,你這又沒廚房。” 她低頭,手指局促地玩著他的襯衫衣襟,他的心不由得一軟,“賭場的餐廳二十四小時開放,廚師也是五星飯店水準。” “我知道。”她咕噥,“可我怎麽跟他們說嘛,還不成眾矢之的了。” 他瞪著她,有些惱火—連他都不在乎了,她還有必要這麽藏著掖著嗎?就這麽怕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他捉住她的手,拉著她往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