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風鈴草:溫柔的守候(4) 文措氣急敗壞擼起了袖子,“你說誰是小三?你說我是誰的小三?”文措回頭看到那油膩膩的豬頭又覺得胃酸上湧:“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可是你不能侮辱我看人的眼光!” “你這賤三你說什麽呢?” 文措挺直了胸脯,仰著下巴說:“來吧,今天不決一死戰我就不是人!” 說著,文措已經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了肥豬老婆的頭髮,女人的尖叫聲瞬間響徹整個辦公室。肥豬的老婆也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反過來抓文措的頭髮。 女人打架的場面一貫是又吵又難看,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一時都忘了反應。 肥豬老婆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吼著帶來的人和肥豬幫忙。 一時眾人上來,七手八腳把人分開,把文措控制住。 肥豬老婆頭髮被文措抓掉了不少,氣得大吼:“給我打死這個賤三!” 抓著文措的男人手一撒,其余的人一步步走了過來。文措再彪悍也打不過那麽多男人,看著那麽多人圍上來,也慫了。心裡慫著,嘴裡卻還是在撂狠話:“你們敢動我試試?沒有王法了還!” “死到臨頭還嘴硬,今天我就讓你知道偷人老公是什麽下場。” “我呸!你侮辱誰呢!” “給我扒光了衣服打!” “你敢!” 她萬萬沒想到,一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人,居然被人以微博上處理小三的方式給處理了。 七手八腳地掙扎著,文措拚死護著自己的衣服。可人太多了,她眼看著就要護不住了。 “住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文措下意識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從人群的腿縫裡看到一點點影子。 文措想,她大約是在做夢。 只有夢裡才會這麽狼狽。 只有夢裡才會因為狼狽,而被王子拯救。 “陳叔叔,您這是鬧得哪一出?”陸遠身後還跟著幾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看上去應該是他的同事。那幾個男人一看都不想惹事暗地裡都在把陸遠往後面拉。 一自然卷的男人壓低聲音說:“別管別人的事了,我們改天再來吧。” 陸遠輕輕拂袖,往前走了一步,視線隻留在文措身上。他明明面無表情,文措卻感覺到了他一直壓抑著的憤怒。他一隻手就把文措給提了起來,一雙大手抓得文措手臂都生疼了。 “疼。”文措忍不住嘟囔了一聲。陸遠立刻橫眉瞪她一眼:“打架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疼?” “那能一樣嗎?” 陸遠不再理她,隻把她往身後一塞。他往肥豬董事長那邊走了兩步,很客氣地說:“陳叔叔,不知道是哪裡有誤會?我女朋友是怎麽得罪了嬸嬸了?” “這是你女朋友啊?”肥豬瞪著眼睛看了一眼文措,又看了一眼陸遠,臉上立刻紅了,趕緊說:“你嬸嬸這不是誤會了嗎,我都沒機會解釋呢,是我的問題,都沒攔得住她胡鬧。”說著趕緊回頭訓斥妻子:“你有沒有腦子?這裡是公司不是家裡,再說了,就算我真那什麽,我能對侄媳下手嗎?” 假模假樣訓斥完後趕緊向文措道歉,還沒走到文措身邊,文措已經惡心得大退了一步。肥豬因為文措的抗拒,面色尷尬地停在陸遠身邊,假意轉移話題,和陸遠寒暄說:“你爸最近還好吧?我和你爸多年的老同學,最近還在談合作呢。” 陸遠不卑不亢:“我爸那種暴發戶哪有叔叔這麽厲害,也就仰仗叔叔才能做點生意。” 這要是江北顯然就是肥豬的天下,但肥豬最近在安昆投資了一個很大的項目,陸遠的爸爸雖說是個暴發戶,但在當地地位不得了,能予以很多方便,不是肥豬能得罪的人。陸遠自是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才說文措是他的女朋友給她解圍。 肥豬握著陸遠的手說:“真的對不起啊賢侄,這真是個誤會,都怪你嬸疑神疑鬼的,今天我請客,給你們賠罪。” 陸遠不著痕跡抽回自己的手,慢慢說:“今天來本來是想和您說下您公司和江北大學的合作項目,但這會兒大概也是不太合適。吃飯就不必了,我先帶我女朋友去醫院裡。” 說著,不再理會肥豬,直接拉著文措就走了,動作有幾分粗魯。 文措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怎麽都飛不起來的風箏,放風箏的人扯著線使勁跑著,她幾乎不能呼吸,卻還是努力展開著身軀,不斷地上升又下降。 陸遠大約是真的很生氣,拉著文措大步走著,文措幾次想要掙脫都掙不開,眼看著手腕就青紫了。 文措被扯散的頭髮在她臉上刷來刷去。什麽叫狼狽,文措這一刻才真正了解了。 半年多沒有再見,她知道他回到了真正屬於他的世界。他原本就是一個活在陽光裡的人,所以現在的他可以雲淡風輕地出現,光鮮得好像離開了她就脫胎換骨。 而她呢,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頭髮被扯散了,臉上疼得火辣辣一片,想必也是掛彩了。 還真是泄氣呢,原本以為她是可以華麗轉身的。 “你放開我。”文措忍不住說。 陸遠不是電視劇裡那些霸道總裁。他最後還是在文措要求下放開了文措。這個樣子,總歸是無法逃到天涯海角的。 陸遠背對著文措站著,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文措低著頭,一隻手揉著被陸遠抓疼的手腕。 良久,陸遠終於回過頭來,文措的視線得以對焦,那張曾經不屑一顧的臉如今卻好像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陸遠皺著眉輕歎了一口氣,問她:“怎麽弄成這樣?”他忍不住要訓她兩句:“好好的不上班,怎麽跑去和陳總老婆打架?” 他指責的口氣讓文措氣不打一處來:“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們打架了?分明是她帶人單方面打我。” “是嗎?”陸遠狐疑看她一眼:“那你是怎麽把人頭髮都抓掉一大把?” “我那是正當自衛。” “隨你說吧。”陸遠了解文措有時候挺胡攪蠻纏的個性,看了眼她身上的傷說:“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陸遠有點冷漠的態度讓文措極度不爽,文措也說不出是哪裡不爽。原本還有幾分複雜的重逢愁緒,一下子就消散了乾淨。她忍不住賭氣道:“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把我帶出來。我應該去的地方是警察局,而不是醫院。我要告他們兩,神經病啊,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頓。要不是你多管閑事,這會兒是警察帶我去驗傷。” 陸遠還是皺著眉頭:“得了吧,你把人也打得夠嗆,別折騰了,這種事最後也就道個歉賠個錢,你也不缺這個,他在江北也是有地位的人,胳膊別和大腿拗。” 文措覺得委屈極了。半年多沒見,當初和她說那些感人肺腑話的男人如今就說著這樣冷漠的句子,莫名其妙挨打都沒有他那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來得疼。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缺這個錢?你是個男人嗎?是男人就不該這麽走了,應該上去把那頭肥豬痛揍一頓。” 陸遠沉思了一會兒,隨即用低沉的聲音問:“我以什麽身份上去把人家痛揍一頓?” 文措被他問得一愣,反唇相譏:“沒什麽身份你亂認我什麽男朋友?” “……”陸遠垂了垂眼,表情有些黯然,他說:“對不起,是我說錯了話。” 還不等文措再說什麽,陸遠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最後避開文措去接電話。 那是一條江北最尋常的街道,每隔四五米就有一棵樹,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信號燈規律地變動,人行道上稀稀拉拉來去人群。 混跡在裡面,文措突然覺得有些找不到陸遠了,明明隻隔著一棵樹,文措卻覺得好像隔了好遠。他避開文措接電話,表情溫和,和面對文措的時候頭疼不已的表情一點都不一樣。 掛斷電話,陸遠走過來,面色有些為難地說:“你現在還住在家裡嗎?我送你回家吧。” “你是不是還有事?” “嗯。” “什麽事?” 陸遠皺了皺眉:“私事。” “剛給你打電話的是不是女的?” 陸遠吸了一口氣,坦然地回答:“是女朋友。” 文措覺得自己可能語文學得有點不好。她在心裡想:“女朋友”是不是一個多義詞?可以表示戀愛關系的女朋友和女性朋友。陸遠說得是哪一種意思? “我先送你回家吧?”陸遠往文措的方向走了兩步,文措本能地後退了兩步。 “你走遠了,就不要回來。”文措咬著嘴唇,問他:“所以其實你真的是中央空調一樣的暖男,對哪個女生都一樣溫柔,是嗎?” “文措,”陸遠說:“我都快三十歲了,單身,交女朋友有什麽不對?” “對,陸博士說得對,錯的是我。”文措一直點頭,“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回家。” 文措的眼淚終於被他逼了出來。她仰著頭,倔強忍著不讓眼淚掉出來。 文措背起自己的包,還是一如從前,高傲地轉身,即使此刻她狼狽得簡直不堪一擊,仍挺直了背脊。 怪不得他不再如從前那樣衝動著她的衝動,不再心痛著她的心痛。 他是個溫柔的人,可是這一刻,她真的很恨他的溫柔。 這一天江北的天氣難能放晴,天空藍得有點刺眼,文措想,這到底是什麽黑童話,用最美麗的開始,搭配著最殘忍的結尾。 文措知道陸遠跟著她走了很遠,直到她招了出租車離開。 她有好幾次想回頭去擁抱他,想去問問他是不是還是從前的陸遠,想問問他還是不是那個說了“回江北就要娶她”的陸遠。可她最終還是沒有問,她不敢,也不能。 一上車,文措終於憋不住,臉頰上劃過溫熱的水汽。 “姑娘,去哪兒啊?”司機師傅問。 文措報出了地名。 老司機從後視鏡了看了文措一眼,輕歎一口氣:“姑娘,失戀了吧,我帶過好多像你這樣的女孩。瞧你哭得,哎。” 文措仰著頭吸著鼻子:“我沒有哭,只是沙子進了眼睛。” 是一種叫陸遠的沙子。文措在心裡暗暗地說。她不敢揉眼睛,怕越揉越疼,心疼。 “最近有點乾,是沙子有點多。”司機一臉過來人的表情,配合著文措的“謊言”。文措想:真是個溫柔的司機。 坐在並不大的客廳裡,看著廚房裡萬裡媽媽忙碌的身影,文措覺得心裡酸酸的。 臉上青青紫紫的,一來就把萬裡媽媽嚇得不輕,連忙關切問她。文措說摔得,她也不再多問。只是拿了冰塊給文措冰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