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運，龍脈…… 李葉聞言沒有急著反駁，也沒替自己辯駁解釋，而是陷入沉思。 聖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無聊。 為何會那麽想？ 至少他沒興趣去盯著路邊一窩螞蟻，也不會去研究到底哪個螞蟻成為蟻後，除非無聊到了沒事乾，俗稱吃飽了沒事撐著。 否則他就沒其他樂呵的選擇？ “弟子，拜見師尊。” 沒好處就沒好處吧，拜個聖人當師傅就算沒其他好處，說出去也足夠唬人，他這個人其實很實在，除了偶爾神經搭錯熱血衝動一些以外，大部分時間還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孺子可教。” 垂釣老頭，哦不，天下六位聖人之一的仙宮之主，露出了慈和的目光，總算將這小子說服了，性子太野，想法太多，怪不得會對國運和龍脈產生興趣。 “你既然入老朽門下，倒也並無多少門規，凡事可率性而為……” 聖人之徒隨心所欲，畢竟連聖人自己都不是那種刻板保守的老古董，仙宮更是常年扔著不去理會，若非某些原因，他也不會前來收徒。 “那獨佔國運搶走龍脈呢？” 李葉聞言眼睛一亮，他知道有些秘密瞞不住聖人，他與娘子那些密謀說實話也並非天衣無縫，剛剛仙宮之主簡簡單單一句話，其實就是在暗……明示。 聖人，監察天地，沒有聖人不清楚的秘密。 當然他壓根就不相信聖人真的可以全知全能，至少肯定不知道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你即已入老朽門下，老朽那七弟子與你又結為道侶，便安心修行，不要理會俗世之事。” 聖人都會頭疼，尤其是遇上李葉這般野的弟子，都拜他門下為聖人之徒，怎麽就盯著俗世那點爭鬥不放？ “我……弟子既然來自於俗世，在俗世成長為人，父母也尚在人世如何能夠不管不顧？” 李葉反問起來，擺明了就是別用那麽虛無縹緲的借口糊弄他。 這大乾皇朝的國運和龍脈，他還真就好奇了，之前想著瞞聖人偷偷下手，現在一看聖人早就知曉，那就擺明了自己態度。 他沒有刻意偽裝和掩飾，而是將心中所想表露而出。 “而且既然早已經入局，又如何能出局？師尊您老人家覺得呢？” 這盤棋可不是他主動擺開，而是幾位聖人的手筆，他倒是能察覺得出眼前仙宮之主對他心存善意，嗯，只是他個人的一點感覺和推斷。 至少暫時來看，仙宮之主對他善意多過惡意，不知道是否是看在他娘子的面上。 “你身具慧根，應安心修行。” 仙宮之主一身布衣，看上去如同一位隱居於山林間的雅士，聞言微微笑著搖頭，這徒弟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所以這大乾皇朝，這天下的國運果然有獨到之處，孕育而生的龍脈並非虛無縹緲那麽簡單，弟子說的對嗎？” 李葉眼睛一亮，他有屁的慧根，頂多能當修仙界的超級輔助，還是專職仙子們的輔助，所以都是推脫之詞，不就是不想讓他過於插手干涉嗎？ “您老其實不用否認，今日會您會收我為徒，想必不光是我與娘子拜了天地結為夫婦讓您老愛屋及烏，也是因為國運與龍脈之事。” 他是什麽人，自己清楚。 又不是前世那些玄幻仙俠小說中的主人公，天生自帶光環，那些前輩高人會莫名其妙心生好感，然後收為弟子傾囊相授。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若是有，自然有其原因。 “你比旁人聰慧，卻也更容易產生不必要的執念。” 仙宮之主搖頭一笑，這徒弟執念很深啊。 “您老直接說我愛鑽牛角尖不就得了？本來對於國運與龍脈，弟子也只是一種猜測，直到您老都提及和暗示我不要去理會，反而證實了我心中那點猜測。” 聖人會無聊嗎？ 會！ 但聖人會因為無聊，擺開那麽大的棋盤，來干涉俗世皇權之爭？ 那可不是吃飽了沒事撐著能夠解釋，反正他不信，說他鑽牛角尖也好，執念也罷。 他本來就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會有的七情六欲和缺點，他都會有。 “是何猜測？” 湖畔邊，一老一少，看上去是如此和諧，老者拿著魚竿卻不見任何收獲，身旁那魚簍空空如也看著有些……菜。 而李葉聞言，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心中想法後，這才說道：“俗世皇權，在仙門眼中毫無意義，在聖人眼中更如同浮雲不會帶來半點變化。” “娘子曾與我提及，萬年來未曾有人成為新的聖人，無人成功更無人……嘗試。” 老頭還在垂釣，並未打斷。 那魚線落入湖中也不知道多久，卻毫無動靜。 李葉隨手撿起腳邊一塊碎石，想了想並未像剛剛那般扔進湖中，而是說道：“將這片湖比作天地，你我，凡人，修仙者，皆是這湖中的魚蝦，而這湖中早有幾尾靈魚比其他魚蝦更強壯，是乃這湖中一霸。” “湖就那麽大，湖水就那麽多，如果有其他魚蝦想要成為靈魚，該怎麽做？吞掉其他魚蝦？還是吞掉原本的那幾尾靈魚？” “多一尾靈魚會不會破壞整個湖中的生態環境，導致原本平衡的生態鏈一朝崩塌毀滅，從而讓原本生機勃勃化為一潭死水？” “如果我是那幾尾靈魚，出於私心，還是出於其他原因，肯定不樂意讓其他魚蝦能夠成為新的靈魚，斷了所有魚蝦的念想，維持著整個湖中的平穩，世世代代在其中繁衍生息。” 李葉望著眼前平靜的湖面，開始了自己故事大王的風格，說的繪聲繪色讓人不禁被代入其中。 但整個故事寓意很簡單，而且非常直白。 幾乎就差指著仙宮之主這位聖人的鼻子罵，罵他們六位聖人扼殺了天地間其他修仙者成聖的機會，只不過方式稍微委婉了一些。 畢竟他特麽也怕死，總要給剛拜師的仙宮之主幾分薄面。 嗯，委婉可仍舊很直白。 聖人聽得懂，所以老頭直接放下了魚竿，釣了那麽久一尾魚都沒上鉤，還不如早點放棄免得在自己徒弟面前丟臉。 “難怪老朽門下的七弟子，會與你結為道侶。” 太特麽能扯了，關鍵還能扯出一點點道理，老頭將魚竿放在了李葉手中，後者也沒拒絕，拿過魚竿笑道：“您老這是認可了我剛剛說的？” “幫老朽釣一會兒。” “……” 古往今來，就沒哪個當徒弟的敢當著自己師傅的面，說出那番話，而且師傅還是天下僅有的六位聖人之一。 說好聽些，這叫憨憨，直腸子，說話不經腦子。 說難聽…… 欺師滅祖都不為過。 哪有徒弟這麽說自己師傅的？擺明了指著鼻子罵自己師傅扼殺天下所有人成聖機會，自私自利啊！ 李葉看了看手中魚竿，然後抬起看了下，這特麽連魚鉤都沒，能釣到才有鬼。 和薑太公一個德性，壓根就不是為了釣魚，裝啥呀。 “國運與龍脈，能成聖？” 李葉想了想，就不繼續兜圈子，明著開口直接問。 他自己成聖的概率極低，但可以讓娘子成聖，之所以考慮許久還是直白詢問，也是考慮到仙宮之主也是他娘子的師尊。 “您老也不需要瞞著我，畢竟一門雙聖，也是光耀門楣流傳千古的佳話。” 李葉再次提及，又說道：“退一萬步說，要是動起手來，我們仙宮有兩位聖人，和其他聖人搶地盤時也更有利！” 說到點子上了，旁敲側擊這麽久，最終也不過就是為了證實他心中所想。 或許並非他所猜測的那樣，可李葉相信自己推測的那些想法與事實真相，已經接近了。 “你可知，為何萬年來無人成聖。” 好好的魚竿被扔掉一旁，老頭心疼壞了，但看著剛收的徒弟完全不在意，也只能無奈搖頭，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問了一個仿佛毫不相乾的問題。 為何？ 六大流氓，哦不，六位聖人不願意唄。 李葉撇了撇嘴，當然也不一定是六位聖人不願意，或許與這片天地也有關聯。 所以，想了想委婉的指出：“容不下？” 他隻說了容不下，可沒說是六位聖人容不下，還是整個世界容不下。 老頭聞言笑而不語，沒有承認也沒否認，反而是望著眼前這片湖泊，淡淡的說道：“你為何會覺得，萬年來從未有人嘗試成聖？” 那還不是…… 李葉撇了撇嘴剛要回答，可突然間愣住了。 他為何會覺得萬年來從未有人嘗試去衝擊聖人果位？ 為何？ 娘子和他說的？ 那娘子又為何如此認定？ 因為從未有記載，沒有任何隻言片語，連野史都沒有留下筆墨。 所以才會讓他認定容不下新的聖人，不管是已經存在的六位聖人，還是其他原因，因為容不下所以扼殺了所有修仙者衝擊聖人的機會。 從源頭，直接摁死。 讓萬年來那些半聖大佬們，認定了聖人不可能是凡人修煉而成？ “有人，嘗試過？” 李葉深吸了口氣，他之前的推測難道錯了？ 六大聖人的確是……聖人君子？不存在半點私欲？ 不，他搖頭，若是聖人無欲無求，為何會存在博弈，連帶著俗世皇權之爭背後都有聖人的影子？ “這個答案，老朽也想知道。” 堂堂聖人卻發出了一聲歎息，李葉愣神間發現老頭已經消失不見，前一秒還在他面前，如今卻空空如也，連帶著魚竿和魚簍都跟著消失。 這老頭真摳門！ 唯有耳邊還有了余音未落，“國運孕育龍脈，乃是這片天地的意志，答案便由你自己去尋找……” 余音還在，人卻不見了。 李葉坐在湖畔邊皺眉久久沒有出聲。 仙宮之主，上聖院背後真正的頂級大佬，天下僅有的六位聖人之一，竟然說不知道答案？ 這合理嗎？ “按理說，也不需要瞞著我才對。” 他已經拜入仙宮聖人門下，算是自己人，如果真不想讓他插手干涉俗世皇權之爭，點明利害與原因，他也不是蠻不講理執拗到底的性格。 “萬年來，到底有沒有人去衝擊聖人之位？” 他本以為仙宮之主會告訴他答案，可結果偏偏是…… 疑問更多了。 轉頭看著湖泊，湖面平靜並無半點波紋，周圍除了蟲鳴鳥叫，一切又是那般的平和。 難不成最後還在跟他故弄玄虛嗎？ 但沒必要啊…… 如果並非故弄玄虛，連聖人都不知，同時也想知曉答案的話…… 他突然間有些明白為何聖人執子，互相博弈來下這盤棋了，或許聖人是想要以此來搞清楚某個秘密？ 而非，他所想的國運與龍脈可以成就一位新的聖人？ “走就走，但好歹把我送回去啊！” 李葉無語問青天，您是聖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可他不是啊，現在他該怎麽回去？ 難道，走回去？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耳畔蒼老慈和的聲音響起，正是他那位剛拜師的好師尊，好聖人。 但這話怎麽聽著耳熟？這不是他當初和娘子講故事時，曾經提及過的一句話嗎？ 所以這番話的意思便是…… 李葉突然間悟了，然後身形漸漸的消失在了原地。 “果然聰慧，孺子可教。” 萬年來為何無人成聖？這是連聖人也無法解開的秘密，也是整個天地間最大的秘密。 …… 仙宮，氤氳繚繞，幾座院子坐落其中。 就在這時，一道淡淡的光芒在仙宮正中閃現，頓時一絲神念傳遍了整個仙宮內外。 其中一座院子內，白袍道人正陪著笑臉在哄著自家道侶。 玄珊仙子經不住軟磨硬泡，黑著的臉色剛剛有些好轉。 緊接著兩人紛紛面色一變對視起來。 下一刻雙雙身形消失在屋內。 而仙宮內，白袍道人與玄珊仙子並非第一個前來，仍有幾道人影出現在殿內。 “剛剛是師尊他老人家的神念？” “師尊他老人家，是通知我們多了一位小師弟啊。” 幾道人影面面相覷，然後望向殿內某處，果然那邊多了一張位置，排行老八。 …… 京城，鎮南侯府。 後院屋內，李葉猛地從床榻上起來，環顧四周確認自己就在侯府自己房間後，還不放心，給了自己一巴掌。 “夫君你睡糊塗了……” 身旁傳來溫柔嗔怪的擔憂聲，轉頭望去，娘子正好氣又好笑，略帶疑問的望著他。 “娘子，剛有個老頭，說要收我為徒。” 回想著經過可他突然間發現，自己竟然不記得那老頭到底長啥樣，所以忍不住問道：“但我不記得他長啥樣，隻記得他說娘子也是他的徒弟。” 聖人手段，當真詭秘莫測。 有什麽見不得人嗎？居然不讓他記住長相。 這師傅當的…… 剛說完他下意識的在懷中一摸，然後攤開手一看，居然多了一塊玉佩，上面還刻著一個字。 “霸？” 望著那玉佩，李葉皺眉茫然，總覺得這玉佩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裡見到過一樣。 可他何時見過？自己身上怎麽會有？ 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李葉當場抬頭髮現娘子正看著他，隨後上去將娘子直接撲倒…… “娘子！” “呀！夫君你慢點……” 果然娘子身上也有著一塊一模一樣的玉佩，親自動手搜身惹得娘子紅著臉嬌嗔連連後，李葉果然找到了另外一塊玉佩。 攤開一看，上面也刻著一個字。 “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