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很快就被燃燒殆盡，甲殼裡的散熱層等物質也已經成了焦炭，甲片隨著燃燒接連脫落，即便拚盡全力用苦痛奇跡的能力修複傷口，也無法跟上血肉燃燒的速度。 與此同時，隨著力量不斷削弱，葉楓的身體也逐漸恢復成原來的樣子，確切的說……是原來遍體鱗傷的樣子，這也意味著他注定死於龍天雲的襲擊，注定沒法或者離開這裡。 但那又怎麽樣呢？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雖然沒有達成最好的結果，可眼下的情況已經很樂觀了，敵人全部被捕或者擊殺，唯獨自己犧牲在了天龍城，能以一換百就是血賺。 “容我重申一次……鄙人，葉楓！”捂著不斷滲出鮮血的傷口，葉楓站在原地，心平氣和地看著龍天雲倒在地上掙扎、抽搐，慘叫聲越來越輕，動作的幅度也變得越來越小。 最終，龍天雲的身體不再動彈，甲殼下燃燒著的是一具黑黢黢的焦屍，葉楓拖著傷殘的身體，抬起右腳照著腦門猛踩下去，直接踩碎龍天雲那形成焦炭的屍首，徹底斷絕後患。 夠了，足夠了。一切都結束了，空蕩蕩的空間裡，葉楓釋懷般地倒在龍天雲的屍體旁，心裡百感交集，雖然只在天龍城渡過了幾個月，卻著實讓人思緒萬千，流連忘返。 口袋裡的藥物煙只剩下了最後一支，葉楓索性抽出來，將煙頭頂在龍天雲的焦屍上，利用屍體殘存的高溫將其點著，繼而將濾嘴叼進嘴裡，享受著人生最後的一段時光。 不知道此時此刻，其他人會做些什麽，自己的家人們會不會遭受天龍城居民的唾罵，阿布會不會把吻還給鈴蘭，趙無良是否在為她的人民做思想工作，以及…… 不知道白鶯，是不是哭得很傷心。 至少可以肯定，會議會給自己頒個獎記個功，再配個帶有“英雄”或者“標兵”之類的榮譽，雖然自己不怎麽向後這些東西，可若能激勵更多人，那就隨他去吧。 而戰隊的臉色肯定會很難看，自己下手搞非法入侵卻損兵折將，恐怕父王的臉都得氣綠了，帝王們為了私人利益巧取豪奪，勝利卻依然屬於人民，以及人民的戰士。 這樣想著，葉楓緩緩合上了眼睛，等待著睡意湧上心頭，等待著死神將他送上渡舟，等待著自己逐漸走向安息。 然而，他還等來了腳步聲。 一切仿佛凝固了一般，再也沒有一點響動，地上的黑色液體不再泛起漣漪，葉楓的胸口也不再因為呼吸而起伏，隨著生命的逐漸流逝，葉楓坦然地合上了眼，吞下心中的遺憾。 然而，清脆地腳步聲從耳邊傳來，水面上蕩起的漣漪不斷地撲到臉上，有什麽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存在，正緩緩地向自己這邊走來，引得葉楓下意識地朝腳步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不遠處走來的，是一名面帶英氣，身披銀色板甲的女子，腰間挎一口恰西克彎刀，手上提一具刻滿希伯來語的白色桶盔，一頭潔白的長發披在肩膀上，宛若仙宮的瓦爾基裡。 “無良……柳冬月！”逐漸認出了對方，葉楓突然如同回光返照似的，驚叫著坐起來，然而背剛挺直，劇痛就在體內蔓延看來，他現在的傷勢極其嚴重，在過不久就可以入土了。 “當心點，你的傷很重。”沒等葉楓說些什麽，那女子便按住葉楓的肩膀，讓他躺在地上，先前還緊張兮兮的葉楓見了此人，頓時放松了下來，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對哦，都說人死前總會看到點奇奇怪怪的東西，能看到你確實挺不錯的。”苦笑著調侃一句，葉楓看向了柳冬月的面龐，這張面龐已經許久未見，沒想到竟和當年一模一樣。 “你很期待團聚嗎？”柳冬月說著，輕撫著葉楓殘破的面頰，心裡想必也是五味陳雜，被觸碰的傷口也開始緩緩愈合，但並沒有像苦痛奇跡那樣，帶來難以忍受的疼痛。 “當然，但不是以這種丟人的方式，我可不想死得這麽早。”葉楓也把臉貼到柳冬月的手上，如同渴求神明予以安撫的信徒一樣，或許在安詳中離去，也勉強算是個好結果吧。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得益於你的犧牲，整個天龍城都得救了，不是嗎？”柳冬月欣慰地笑了笑，便跪在了葉楓身旁，將葉楓的頭枕在自己的膝蓋上，等待著他入眠。 “還不夠，只有整個世界得救，我的犧牲才有價值，而且往好的方面想……比我強大的人還很多。”葉楓費力地睜著眼睛，望著眼前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始終不想合上雙眼。 “用不著貶低自己，任何凡人都沒有這麽高的成就。”柳冬月安慰著，越發心疼這個曾經的摯友，當年的戰隊分崩離析，現在幾乎全滅，唯獨葉楓這個前叛徒還活著。 縱使用盡一切手段，做盡一切來償還自己的罪孽，柳冬月也不免感覺他做過頭了，面對自身的愧疚和悔恨，葉楓沒有逃避，沒有自裁，而是奮起反抗，甚至對家人刀劍相向。 不可否認，他有罪，他必償，拯救一個城也無法挽回他曾經犯下的重罪，可這些日子看來，葉楓的覺悟已經將身邊的人遠遠的甩在了後面，他的覺悟，無人能及。 “這不是謙虛……勝利是我的，也是人民的，我既是墨者，也是人民的一員，僅此而已。”葉楓也怕柳冬月會錯意，連忙解釋起來，殊不知自己的身體早已修複完畢。 “哦……”聽到這裡，柳冬月也有些震撼，短短幾年時間，葉楓已經從當初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副將，蛻變成了一個擁有信仰和覺悟的墨者，而且他的思想境界可比自己高多了。 “至少，臨走前能見到你，我也算心滿意足了……其他人還好嗎？”葉楓說著，神情逐漸嚴肅了起來，即便是面對可能是幻覺的東西，他還是要認真地確認一下昔日戰友們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