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把周衛國給攆走了，人家一肚子情緒要發泄，偏這人在這兒時不時打斷一下。 弄得人家情緒都不連貫了，就很難受。 黎雪在姐姐墳前，說了半個多小時的話。 等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笑臉。 “你跟我姐說了什麽？” “這是我們姐妹之間的悄悄話，不說給你聽。” 周衛國嘴角抽了抽，要不是這青天朗日的，都以為這是個鬼故事現場了。 “不說拉倒。 月底玉鳳那個店就要開張了。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們是不是也在城裡買套房子？ 嚴格意義上，我還是個城市戶口呢。” 黎雪愣了一下：“在城裡買房子？” “是啊，我之前跟大頭去找房子的時候，相中了一個小洋樓。 在縣醫院旁邊，距離百貨大樓也不遠。 旁邊還有電影院，最近開了一家西餐廳。 就那個叫天上人間的歌舞廳，相距也就兩條街左右。 地段挺好的。 那家房主說要去北京發展，所以正在出售。” 黎雪也有些心動了，至少小洋樓裡有獨立的衛生間，還能泡澡。 在家裡，只有旱廁。 最近村裡頭有些人在傳，要弄什麽集體改造，要把這些旱廁給填了，建公共廁所，那也太不方便了。 這消息甭管真假，總之是有了苗頭。 “那這價格也應該挺貴的吧？” “還行，上下兩層，帶個庫房，跟一個院子，要六千塊錢。” 黎雪聽了這個價格，隻覺得頭皮一麻。 “六千塊？這麽貴？” “嗯，是有點貴了，回頭可以殺殺價。 明天帶你去看看，你應該會喜歡。” “要不然還是等等吧。咱們家貸款還沒還完呢，你建廠子，把機器抵押了，又跟銀行貸了好幾萬。 咱們現在買房子，也沒必要。這錢，咱們得花在刀刃上。” 周衛國有些撓頭，這些都是對外的說辭。 他的資金鏈現在挺健康的。 大頭現在還在主管大倉那邊的生產，因為名聲已經打了出去，這就導致周圍幾個市縣的一些單位廠子，都跑過來主動尋求合作。 周衛國那是覺得多多益善。 所以現在限制每天收益的，就是那個大倉，實在是太小了一些。 每天送來的各種廢料，堆積如山。 要不是周衛國偷偷的過去用眼鏡投放了好幾回，估計都沒地方堆了。 進入了四月份之後，這每天的回收價值，都在三四千。 這是因為周衛國設定了工作時間，早上八點半，到下午五點半，中間還有倆小時的休息時間。 再加上現在只有二十多人工作，都是一些平日裡表現好的，吃苦耐勞的，給簽了正經的用工合同。 以後搬遷到廠房，這些就是第一批員工。 所以每天能投喂給機器的東西，有了限制。 這叫細水長流。 時不時用一次眼鏡，就能有一種一夜暴富的快感，還挺爽。 “錢的事情，你就別擔心了。 咱們兩個人怎麽都行，但現在咱們有孩子了。 等孩子出生，怎麽著都得給他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吧？ 進城是遲早的事情。 你看看現在咱們的生活條件，一天天在變好。 這房子的價格，現在是六千，以後說不定就得好幾萬。 早買過來，咱們也早搬進去。” 如果是別的，黎雪可能不會讚同周衛國的話。 但現在牽扯到了孩子，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聽你的，咱買。” 當父母的，都是這種心情，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給孩子。 這房子，沒讓周衛國出面，王飛揚幫忙代辦的。 沒過兩天，鑰匙就交到了周衛國的手上。 “行啊周老板，可夠有錢的。這房子可不便宜，說買就買。” 最終成交價，這套房子，買成是五千五。 普通的院子，一兩千可能也就拿下了。 這一套算是在市中心，地段不錯，自然就貴了許多。 “你就別打趣我了，我現在可是拖了一屁股饑荒，就快去要飯去了。” 王飛揚撇了撇嘴：“你少來吧，我還不知道你？ 一般人想貸款還貸不出來呢。 方正那小子，也要下海了，這事兒你知道麽？” 周衛國搖了搖頭，這消息著實有些意外。 方正現在是在火車站售票的，這工作可不錯，多少人搶著進都沒門道。 方正的姐夫，就是這火車站的站長，要沒這個關系，他插隊回來，同樣進不去。 “他也下海？他準備做什麽？” “做罐頭，肉罐頭。 你還記得咱們插隊那會，有一回一個北京知青，家裡給寄了幾罐肉罐頭，結果第二天就被偷吃光了的事情嗎？” 周衛國回憶了一下，笑了起來。 “那我能忘了麽？那北京知青是叫任天行吧？當時咱們還說這名字起的挺任性的，太大，也不怕降不住。” “沒錯，就那孫子。 那一次方正也在其中，這小子藏了幾塊，還分了我一口，那滋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周衛國有些無語。 “好家夥，合著還有這一茬呢，我們可都不知道。” 王飛揚也笑了起來：“這事兒能讓你們知道嗎？也就是我口風緊。 那一次鬧的挺大的，我們這也是怕你們吃處分。” 周衛國翻了個白眼，我信你個鬼。 那幾年成天吃不飽，要不然他也不能跟臧欣去偷大隊的餅子。 王飛揚方正這幾個孫子家庭條件比他們都要好一些。 雖說大家關系都不錯，但其實也分圈子。 總有交情更好一些，走的更近一點的。 這很正常。 “確定了麽？是批發買賣，還是自己弄廠子？” “自己弄廠子，生產加工。 他好像有銷售渠道。 不過廠子不在咱們這，在通縣那邊，畢竟距離北京城更近一些。 就咱們這小縣城，有幾個能舍得買肉罐頭吃的？還得是大城市。 而且他跟那個任天行搭上了線。 任天行的舅舅，是通縣肉聯廠的二把手。據說那廠子投資，任天行也佔了一半。” 周衛國就覺得這個事情，挺魔幻的。 當初這貨偷了任天行的罐頭，現在又跟他一起合作弄肉罐頭的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