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半,秦弋收到鍾漁的微信:基本已經刪除了,但是有不少人都保存了圖片,這個是沒辦法的,只能盡力壓。攝影師已經發了道歉聲明,說讓網友不要再傳播那張素人照片了,不過官司是肯定要打的。你也別太擔心,畢竟是普通的街拍,很快就會過去的。 秦弋:好,辛苦了,我只是怕小也受到影響,有什麽事你就找我,我都會配合的,你也睡吧。 鍾漁:沒事的,互聯網的記憶太短暫,過後大家很快就會忘了這件事,不過對於當事人來說,我知道你一定很擔心,別怕別怕,你好好保護小也就行,其他的交給我。 秦弋關了手機,輕輕抱緊已經熟睡的方牧也,親了親他毛茸茸的耳朵,深深地呼了口氣。 他知道網絡的記憶淺薄而短促,可是他不能否認它的傳播范圍,除去對於生活的影響,秦弋也在害怕另一種情況。 他不敢想,也抗拒去想。 第70章 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已經平息了很多,只有一些零星的個人博還在討論,鍾漁安慰秦弋沒事的,很多古早帥哥美女的照片也三天兩頭被拉出來遛一遍,但是不會再掀起什麽風浪的。 還是有人會給秦弋發短信,秦弋乾脆把那個辦公用的手機關機了,跟助理說自己在家待幾天。 這天傍晚,秦弋出去扔垃圾,在看到那輛停在大道對面樹蔭下的黑色商務車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種“這一刻終於來了”的感覺。 那輛車嶄新光亮,卻又像是一件久遠的古董,靜靜地停在路側,仿佛沉睡,仿佛等待。 車的一頭一尾站著兩個戴著耳機型對講機的便衣保鏢,車邊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穿著灰色西服的男人,挺拔且莊重,從發梢到袖口,再到腳上的皮鞋,都是一塵不染的細致,一絲不苟的嚴謹。 “秦先生。”他開口,朝秦弋微微一頷首,“您好。” 秦弋將袋子丟進垃圾桶裡,慢慢走到道路中間,意外平靜地向他點點頭,但除了這個動作之外,秦弋一言不發,因為他不知道要說什麽,整個人像是麻木了,面上沉靜,而腦袋裡已經混沌地攪成一片。 出來扔垃圾的時候,方牧也正在三樓看小鳥,鳥巢早就築好了,有兩隻燕子在裡面安住,方牧也跟秦弋約好,讓哥哥扔完垃圾就回來給他切西瓜。 “抱歉打擾您了,今天貿然前來,是老爺想見您。”他說著,拉開車門,抬高手貼在車頂,護住下車的人。 銀黑交錯的發打理得整齊乾淨,穿著簡單的素麻襯衫,比腳尖先點地的是一根根雕手杖,下車時動作穩妥,帶著某種階層特有的端雅風度和儀態,不急不緩。 老人站定,手杖往前點了一些,隨後他抬起頭,是一張保養極為得當的面龐,端正矍鑠,目光清明,秦弋卻無由地感覺到一陣隱形的壓迫感,在略顯悶熱的傍晚,讓他有些冒冷汗。 “方衍修。”老人開口,嗓音沉穩,聲音不大,卻有力量,他靜而深地直視著秦弋,“方牧也的爺爺。” 像是一口氣積壓了許久,秦弋有些脫力地呼了口氣,神志都隱隱開始發暈。 “您好。”他聽到自己說,“外面熱,我們進去說吧。” 保鏢和司機留在外面,方衍修和那個穿灰色西服的李管家,一起進了大門。 方衍修站在沙發旁,並沒有要落座的意思,似乎也沒有環顧參觀的興趣,他只是雙手撐在手杖上,低頭看著茶幾上那本題冊,上面有方牧也寫的字。 而李管家禮貌地問秦弋:“請問小少爺在哪?” “在樓上。”秦弋勉強笑笑,“閣樓外面有一窩小鳥,他很愛看。” “我去幫你們叫他。”秦弋說著,往樓梯走去,他覺得渾身有些無力,好像邁不動腳步,於是他扶著欄杆,深呼吸了一次,抬頭喊了一聲,“小也,下樓了。” 閣樓響起方牧也歡快的應答:“來啦哥哥!你給我切好冰西瓜了嗎?” 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方牧也從閣樓的樓梯口下來了,他還沒有看見客廳站著的人,只看見了樓梯盡頭的秦弋,他一邊下樓一邊興奮地說:“剛剛兩隻小鳥都在呢,但是哥哥你叫我的時候,有一隻又飛走了。” 秦弋看著他,朝他伸出手:“嗯,慢點走。” 方牧也蹦躂完最後幾級台階,牽住秦弋的手,再次問:“哥哥,你給我切好西瓜了嗎?” “等會兒給你切。”秦弋說,他帶著方牧也往客廳走,“有人要見你。” 方牧也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人,秦弋清楚地感覺到方牧也握著自己的手緊了一緊。 方衍修在方牧也的聲音從閣樓響起時就一直看著樓梯的方向,他看見開心活潑的男孩從樓上一蹦一跳地下來,耳朵抖動,尾巴在身後飛快地搖擺,說話的語氣輕快,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受過委屈的痕跡。 在對上方牧也那雙烏黑清澈的眼睛時,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杖。 “牧也。”他叫了方牧也一聲,聲音不複平穩,帶著些沙啞的顫抖。 方牧也站在秦弋身邊,牽著他的手一動不動,既沒有躲在秦弋身後,也沒有要往前走對方衍修的呼喚做出應答的意思。 他只是很冷靜地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呢?” 秦弋的喉結動了動,他牽著方牧也往前走,說:“小也,這是你的爺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