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米兜有些慌了。 “夏禹……”他小聲地喊了一下,試圖用這種方式將人呼喚回來。墨安雖然聽不清楚,但感知到了外頭的不安也跟著忐忑。 “夏禹。”米兜又喊了一次,往水裡使勁兒看。為什麽沒有動靜呢?不會是溺水了吧?萬一一口氣用完了,夏禹暈在水裡,那麽誰又能找到他呢?他會不會被酸液燒得沒有了四肢,很想讓自己去救他又喊不出來? 現在該怎麽辦呢?米兜用力地咬住下嘴唇。 轟隆隆的聲音直接嚇得他原地起跳,他一直看著水面,沒有功夫去注意那扇門,直到聲音響起才發現門在動!那樣高大、沉重的金屬門打開了,卷起陣陣塵土,這聲音回蕩在下水道裡像動物的嘶吼,讓人汗毛倒豎! 等到門全部打開之後,一個渾身肉粉色的男孩兒站在門的另外一邊,朝他們笑著招手! “夏禹!”米兜哭出聲來,背著墨安朝裡頭狂奔。原來夏禹沒有死掉,他真的開了這扇門。起先只是一滴眼淚流下來,等到跑到夏禹的面前米兜已經泣不成聲,因為他沒見過傷成這樣的人。 夏禹卻不怎麽在意,因為四肢都還在。只是全身被燒掉了一層皮膚,露出了裡面的嫩肉。手指和腳丫的指甲蓋全掉了,一走一個小小的血腳印,現在他晃了晃手環,沙啞地說:“我在裡面找到了裝置,將門打開啦。裡面還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我們……” “你不要說話,你不要說話啊……”米兜哇哇大哭。 “好,我們先,先休息。”夏禹也不說什麽了,他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用來複原,就像曾經被女媧哄著睡進休眠倉一樣。 現在沒有了女媧,也沒有休眠倉。但命運也沒有完全拋棄他,他可算摸到了三號發電廠的最外沿。裡面好黑,他們不敢往深處走,順著樓梯走到了一間地下休息室,這裡不僅有床,還有被子和食物。 夏禹躺在床上,暫時顧不上墨安。米兜開始轉移他們的物資,從大門外的安全屋慢慢往地下室搬,除了那張床,最後什麽東西都搬了過來。墨安又一次回到了小水母的身邊,只是無論他再怎麽發光小水母都沒有起來說話,更沒有唱歌。 他怎麽了?墨安在卵裡急得轉來轉去。 等到米兜搞定了一切,夏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不過指甲蓋還沒長出來。他的頭髮也被燒短了,起床之後像個清清爽爽的海膽。 “哇!”夏禹環視四周,“米兜,你搬家啦!” “是啊,我把咱們的‘家’搬過來啦!”米兜一直在旁邊修理一個小玩意兒,聽到夏禹的聲音回過頭,激動的淚水差一點再噴射出來,“你!你好啦!” 夏禹緩緩地坐了起來:“是啊,我已經完全好了,你瞧,我沒有騙你吧。” “但是嚇死我了!”米兜用長了肉墊的手拍了夏禹一下,“現在你感覺怎麽樣?” “還好啦,不疼。”夏禹當真不覺著疼,“你有沒有給墨安打營養針?他該吃飯了。” 米兜張大了嘴巴,顯然把這一茬忘得一乾二淨。夏禹用光禿禿的手拿起旁邊的針劑,又敲了敲魚卵:“墨安墨安,你是在睡覺嗎?” 是小水母!閉著眼睛的墨安馬上將眼睛睜開。 “現在要吃飯咯。”夏禹趕緊將針頭上的蓋子取下來,“你放心吧,咱們已經進入三號發電廠了。這裡有個地下室,以後我們就安安全全地住在這裡。你有足夠的時間孵化,千萬不要著急!” 墨安靜靜聽著,隨著營養的攝入他的魚鱗再一次開始發光。但是夏禹的話他可不能認同,自己根本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孵化,他能感覺到危險。 生活在深海中的人魚對危險有著強烈、準確的預知能力,因為在他們成長為成熟體之前,深海裡的危險可太多了。除了天敵,人魚也有自相殘殺的時候。 雖然自己長時間處於睡眠狀態,可沒有一次睡得安心。 “快點兒吸收吧,小魚苗。”夏禹打空了一支注射器,又拿起第二支。他的心裡有一種非常新奇的感受,仿佛只要墨安能夠孵化他就是屬於自己的了。他們會永不分離,永不背叛。 不像女媧背叛人類那樣,他們永遠站在一起。 “啊!我好像把這個修好了!”在旁邊搗鼓收音機的米兜忽然大叫一聲。 “這是什麽?”夏禹轉了過去。 “你不認識收音機嗎?”米兜問。 夏禹茫然地看著它:“不認識。收音機是什麽?” 他確實不認識這個東西,研究所裡的物品太過高級,根本沒有這種破舊的玩意兒。但米兜認識:“這是收音機,我們能從這裡面聽到一些聲音……你肯定是沒見過,這在礦場有很多。” “為什麽啊?”夏禹又不懂了。 “哈哈哈,因為我們沒有錢。”米兜笑笑,“你還不知道外頭什麽樣子吧……外頭,是很厲害的世界。媽媽說最高的那些樓有二三百層呢,但是也有很多賤民區,有的樓層當中還有垃圾層。垃圾層就是沒有人管,是垃圾搭建出來的,我們就住在那裡。收音機是有錢大人淘汰的東西,我們才能有。” 夏禹開始接收新的信息,原來以前的世界是這個模樣。在女媧的管理下世界分成了兩部分,並不是人人平等。他突然間有點不認識那個溫柔的女媧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