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盛唐繁花似锦,惊天裂变在即。 天宝五载,他睁开眼,看到了“昭昭有唐,天俾万国”的盛世雄风,名将如云,疆土广袤;能臣如雨,仓廪丰盈;诗歌璀璨,文华耀目;美色倾城,歌舞升平。 他也看到了满朝如痴如醉,骄固奢靡,争权不休;江山飘摇,积弊丛生;胡儿叛乱,人如草芥。 渔阳鼙鼓动地来,他偏要让此唐不失华彩。 【三万均订老书《终宋》已完结,量大管饱】

第47章 罗织罪名
  第47章 羅織罪名
  說到活埋,李林甫稍稍抬了抬手,示意婢女代為問話,給了薛白一個解釋的機會。
  “薛白,韓朝宗為何放你出京兆府?”
  “他討厭吉溫。”
  “什麽?”
  那婢女本是看著卷宗上以朱筆勾出的疑點在照本宣科地問話,難得驚愕了一下,下意識擅自多問了一句。
  “韓朝宗說‘雞舌瘟令人憎惡至極,老夫欲行,豈容他使人擋門’。”薛白道:“這話,不止我一人聽到。”
  “荒唐!”吉溫插嘴道:“右相,此子簡直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楊慎矜高聲道:“右相,韓朝宗作風確實如此。”
  薛白卻覺得,楊慎矜還是不要開口亂幫忙比較好。
  李林甫果然不愛聽楊慎矜說話,喝道:“都住口。”
  “喏。”
  婢女繼續問道:“門房說辛十二追著你出去,你可見到他了?”
  “他一出門便留意到了,我怕他攔著我,熄了燈籠,繞到坊東門出的平康坊,坊樓的武侯可作證。”
  “伱在道政坊遇到了吉家奴仆?為何讓他們去找吉大郎?”
  薛白道:“是,我對吉溫起了疑心,查了他的兒子。”
  他對皎奴說的是,吉溫包庇王鉷、兩家的兒子正好又在一起賭,這很可疑。這話皎奴必定已告訴李林甫了,此時在堂上倒不必說出來。
  “既已讓吉家仆奴去了,你為何也去?”
  “我對吉溫起了疑心,懷疑他派人夜間行走是想與東宮……”
  “你才可疑!”吉溫大怒,再次插話道:“每次東宮死士殺人你都在!”
  “是,我立功太心切了,一找到線索便追著查。”薛白發了脾氣,“我做得太多了,多做多錯。吉法曹擅長編排罪證,我肯定無可反駁,到時認罪便是。”
  吉溫道:“休在這裝模作樣,你就是勾結了東宮……”
  “夠了!”李林甫怒叱道:“東宮何罪?讓你敢用‘勾結’一詞?!”
  ——先把東宮的罪證找出來,廢物!
  吉溫終於意識到,自己事情辦得實在太過糟糕,惹右相發怒了。自從有了薛白,右相對辦事的要求就嚴苛了起來。
  他額頭上當即有冷汗沁出。
  方才的思路錯了,豈能與楊慎矜、薛白、郭千裡這些真正能做事的人在正事上爭辯?
  這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當改變策略才行。
  ~~
  吉溫眼珠一轉,竟是擔著李林甫的怒火,慷慨陳詞道:“右相!哪怕東宮死士不是藏在楊家別宅,薛白卻必與東宮有勾結,他殺我的奴仆便是鐵證啊!”
  他已放棄了對付楊慎矜,隻攻薛白。
  薛白卻不著急,等了一會才反駁道:“我便是殺了你的奴仆也大可承認,但我為何殺他們?”
  “你為救杜氏!”
  “那你為何扣押杜氏?”
  “她勾結東宮!”
  “東宮何罪?你乾脆去十王宅把皇子皇孫全都拿了吧。”
  吉溫氣急,面向屏風行禮道:“右相,這豎子說的是何等……何等……何等詭辯之言啊!”
  李岫終於看不下去,開口道:“吉溫,是你先派人扣押杜氏,只須說有何證據,休再胡攪蠻纏。”
  吉溫一愣,暗道李十郎怎能幫著外人說話呢?
  他根本就不知杜氏為何會在自己的別宅。
  於是拋出了他唯一的證據。
  “此事簡單,只須讓我的奴婢,與薛白身邊那兩名右驍衛、杜氏姐妹一對質,誰殺人了馬上便知!”
  “原來吉法曹辦案,是讓自家奴婢作證?”
  連羅希奭也皺了眉,暗道這種事由自己這些走狗辦也就是了,吉溫如何敢勞右相親自問?
  但李林甫還是吩咐了下去,招人對質。
  薛白遂道:“右相,我請審問武康成,吉溫指證楊中丞的證據何在?若無證據,吉溫又為何敢請右相調兵?”
  “帶來。”
  “喏。”
  沒過多久,吉家的奴婢、田家兄弟卻已都到了。
  “右相,這七名奴婢本就在相府問話,田家兄弟則是天亮時就在前院等候薛白。”
  “好!”吉溫大喜,“先讓他們對質!”
  ~~
  田神玉的盔甲被解了下來,有相府護衛上前搜了他的身。
  這讓他很憂慮,他知道自己一被詢問就會露餡,不由喚了一聲,就想聽聽田神功的聲音。
  “大哥。”
  “叫什麽?摸你怎麽了?”田神功不耐煩道,他舉著雙手向相府護衛賠笑道:“身上髒,兄弟們見諒。”
  “你們算很乾淨的。”
  “是嗎?”田神功應道:“最近常來右相府,注意著哩。”
  “穿上。”
  兩個相府護衛冷著臉,丟過厚襖。
  他們帶著田家兄弟到了大堂,走向管事蒼璧,低聲稟報了幾句。
  “大管事,搜過了沒藏武器。”
  “嗯。”
  “還有,他身上一點血腥味沒有,指甲縫也沒有血跡。”
  蒼璧點點頭,小心翼翼轉向屏風。
  ……
  堂上,已有人大哭起來,那是吉家的一個奴婢,指了指薛白與田家兄弟,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殺了好多人……”
  楊釗當即出列,問道:“你們怎麽說?”
  “小人沒有殺人。”田神功道:“小人奉右相之命跟著薛白查案,薛白說吉溫為了爭功搶走了重要人證,讓小人去搶回來,可不敢到官宅殺人,也不知為何要殺人。”
  楊釗踱了兩步。
  田神玉跪在田神功身後,見他走來,不由心道:“完了,楊參軍知道我腦子簡單,轉來套我話了,說什麽?大不了就招了,發配到邊軍去。”
  可惜,楊釗從來就不在乎他們兄弟哪個縝密、哪個粗莽。
  他也不在乎薛白、吉溫哪個要死,唯獨不允許有人把髒水潑到右驍衛頭上來。
  兩步踱向吉溫的奴婢,楊釗開口,道:“他說沒殺。”
  吉溫連忙使眼色,向楊釗示意會有大好處奉上,催促別的奴婢指認。
  “快說。”
  “就是他們,奴婢藏在暗中看到了……”
  “右相。”薛白道:“吉溫是這些奴婢的主家,在旁不停逼迫,這是逼他們做偽證。我請求將這些奴婢帶下去,單獨詢問,匿名舉證。”
  “荒唐!你這是無理取鬧。”
  “我看你是為掩蓋你的秘密,使人誣陷我。”薛白道:“不然為何那個視人命為螻蟻的東宮為何能始終屹立不倒?是李亨真的毫無破綻,還是有人暗通款曲,一年間杖殺了上千人,卻連他一根毫毛都動不了?!”
  “薛白!你血口噴人!”
  “讓證人匿名舉證罷了,我噴了誰?”
  吉溫隻覺此事滑天下之大稽,審訊就審訊,哪還要什麽匿名舉證?
  李林甫卻不在乎滑不滑稽,隻知若有人勾結太子,匿名舉證更容易查出來。
  有女使轉出屏風,將那些奴仆帶了下去。
  吉溫也冷靜下來,心想,在事實面前,如何舉證都不會有區別。
  說來奇怪,他身為京兆府法曹,“事實”二字躍上腦海,竟感覺有些陌生。
  ~~
  一輛馬車在右相府門前停下。
  杜媗、杜妗互相挽著手下了馬車,走進右相府,在前院廡房等著。
  她們是臨時被相府的人召過來的,顯然是為了宣陽坊別宅之事。
  感受到此間的凝重氣氛,杜媗眼神裡擔憂之色愈發濃重。
  “二娘。”
  “無妨。”杜妗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右相問什麽我們便答什麽即可。”
  奇怪的是,她們等了許久,右相府並沒有再來人召她們去詢問。
  就只是等著。
  杜媗不由疑惑,又回想起了昨夜從那別宅離開時,薛白卻還未走,正站在那思忖。
  也不知他後來在吉家別宅裡又做了什麽?
  ~~
  一名女使走進大堂,繞過屏風。
  “稟阿郎,奴婢問過了,六名奴婢都確定就是薛白與田氏兄弟殺人。但卻有一人說,不是他們。”
  李林甫並不驚訝,隻問道:“是誰?”
  “那奴婢也未看清楚,隻說是薛白搶走人之後不久。才有人到別宅殺人,她聽到慘叫,就躲在花圃裡不敢看,別的一概不知。”
  “夜裡殺人,沒看清才是正常。”李林甫問道:“還有嗎?”
  “她說她是賤籍奴婢,若敢告主家的狀會被鉸死,求我別說是她說了實話。”
  李林甫堂堂宰相,難得親自過問一次這些細節,不耐地揮了揮手,道:“讓羅鉗查。”
  “喏。”
  終究都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
  李林甫上了年紀,一夜未睡,已有些耐不住了,閉上眼,心想乾脆可疑的都押下去審罷了。
  只是手下人雖多,敢豁出去對付東宮的卻不多了。
  王鉷不宜查,吉溫、薛白互相攀咬……算來算去,竟只有羅希奭。
  想必這一下令,吉溫給些好處,羅希奭必定會查出是薛白勾結東宮,一群廢物。
  正想著這些,蒼璧趕了過來。
  “阿郎,剛剛找到了重要物證。”
  那是一張沒燒乾淨的紙,上面能辨認出“見字聽令”四個字,書法極好,還能看到印章的一角。
  李林甫眼睛微微眯起,認出了這個印章。
  東宮屬官信印。
  那這紙片,確是東宮手下人互相聯絡的手令。
  “何處找到的?”
  “吉祥的靴子底下粘著的,同時還有紙灰的痕跡,必是燒信之時吉祥在場,無意踩到的。”
  李林甫猛地一轉頭,眼中殺氣畢露。
  蒼璧一驚,連忙道:“無怪乎皇甫惟明案都動不了東宮,莫非是我們這邊……養了兩三年的狗,還沒養熟?”
  他是相府心腹,真不缺吉溫那點孝敬,只怕李亨登基。也曾親自到城外查過,東宮活埋薛白是真。
  一條“恩必報、債必償”的狼狗,豈不比一條到處撿屎吃的蠢狗來的好用?
  ~~
  堂上,經歷了太久的沉默,諸人皆已疲憊。
  終於,有京兆府小吏稟道:“右相,武康成帶到了。”
  吉溫一聽,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身子一顫,喊道:“我明白了!是薛白故意害我。右相,吉溫承認是爭功心切,誤會了楊中丞……”
  “誤會?!”
  楊慎矜的怒火終於發作,倏然起身,指著吉溫大罵道:“你此時說是誤會了?!可敢讓我抄了你家?!”
  吉溫大急,根本沒心思理會楊慎矜,只顧向李林甫解釋。
  “右相明鑒,我之所以會誤會楊中丞,乃因薛白與武康成勾結,他們利用我爭功之心,故意詐我啊。右相,武康成此人不能詢問,只能嚴刑逼供啊!”
  “不必審了。”李林甫淡淡道。
  “喏。”
  才被帶來的武康成,竟真是這般又被帶下去。
  吉溫慶幸不已,知道自己找到關鍵了。
  他趁熱打鐵,大哭道:“右相,原來這一切一切都是薛白陷害吉溫啊,請右相為吉溫作主……我那兒子,他,死的好慘啊!”
  薛白卻愈發平靜了。
  什麽奴仆、兒子,死了三十余人,李林甫豈真在乎這些?
  今夜爭來爭去,卻始終沒人爭論一個關鍵問題——東宮死士到底是藏在哪。
  這個問題,李林甫早就知道答案,因為薛白在昨日下午便說過在王焊別宅,而郭千裡在道政坊王焊別宅失火案之後便查明了。
  堂上官員無人提,無非是不敢提而已。
  李林甫敢提,開口問道:“王鉷,你如何看?”
  王鉷一直沒說話,仿佛睡著了一般,此時卻連忙行了個叉手禮,恭恭敬敬道:“恩相,可否容小人與小人愚笨的兄弟、不成器的兒子,私下向恩相稟報?”
  他用“愚笨”形容王焊。
  因王焊看起來確實有些笨,倒不影響當官,就是明眼可見的不聰明。
  “允。”
  “謝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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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鉷要向右相秘報,堂中眾人只能全都往外走去,在走廊處等著。
  吉溫四下一看,向楊釗問道:“楊參軍怎麽看?”
  楊釗滿不在乎道:“你們都太較真了,不就是辦砸了差事嗎?我們下次找到東宮死士藏身之地抄了,也便是了。”
  “我是真懷疑薛白,我兒子……”
  楊釗毫不關心吉祥之死,打斷道:“那你就找到東宮死士藏身之地抄了。等這事辦完了,右相也就不留薛白了。”
  吉溫一愣,心知確實還是楊釗看得通透,問道:“我此次沒事吧?”
  “都說了,不就是辦砸了差事嗎?你又不是抄了王郎中的宅院。”
  “你也這般看,那就好……”
  吉溫安心下來,想起自己最初的思路。
  他知道王鉷早就怨恨楊慎矜至深,這才是他敢搜楊慎矜宅最大的底氣。
  此舉,能贏得王鉷的好感。
  今日之事,其實王鉷一句話也就能決定了。
  而薛白、郭千裡這些人,竟敢懷疑是王鉷的弟弟窩藏了東宮死士,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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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會,李林甫竟然沒有再召眾人回到堂上。
  王家三人從大堂出來,王鉷招過羅希奭,低語了幾句,之後,朗聲道:“右相乏了,都散了吧,盡快將此事辦妥。”
  吉溫大為訝異,沒想到爭執了這麽久,竟只是輕描淡寫地結束了。
  “可是,薛白勾結東宮……”
  他還在叫嚷,羅希奭拍了拍他的肩。
  吉溫轉頭看去,問道:“王郎中與你說了什麽?”
  羅希奭沒有馬上回答,等了片刻,方才問了一句。
  “東宮給了你什麽許諾?”
  “什麽?”
  吉溫一驚,等反應過來已是魂飛魄散。
  “我……”
  下一刻,兩名護衛粗暴地摁住他。
  “做什麽?!不是我!不是我……”
  吉溫真的不可置信。
  夜裡發生的一切那麽顯而易見,分明是薛白勾結東宮陷害了他,為何右相卻會懷疑他?
  吉溫奮力掙扎,回過頭,瞪大了眼看向薛白。
  ——你陷害我!你怎麽能陷害我?你到底是如何羅織了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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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白卻平靜地轉過身,沒有理會吉溫。
  從來就沒有完美的犯罪,他也不可能掩蓋所有的痕跡。
  他只是比吉溫掌握了更多的事實。
  其實,吉溫但凡肯稍微用心考慮一下正事,就知道王焊別宅窩藏死士已是鐵一般的事實,王鉷唯有向李林甫承認。
  可惜,他太擅長羅織罪名,是一點都沒想過要認真辦事。
  而正是所有人都知道吉溫擅長羅織罪名,那麽,只需確定吉溫勾結東宮,薛白身上即使有再多解釋不清的疑點,也都成了吉溫的栽贓。
  更重要的是,李林甫、王鉷怎麽想?
  昨夜之事,他們表面震怒,心中其實狂喜!
  東宮蓄養死士,一夜之間殺三十八人,竟能讓南衙十六衛搜都搜不到。
  李亨好大的本事。
  試想,如此可怕的死士,若能有兩三百人,便有可能在出了變故之時助太子繼位。
  一旦找到證據呈給聖人,李亨必步前太子李瑛之後塵。
  李林甫、王鉷其實已經都知道了,死士就是藏在王焊別宅裡。
  但王焊是個蠢材,顯然不知情。今夜王焊別宅的老管事死了,定是被人收買了,才慘遭滅口。
  眼下離廢太子只有一步之遙了,但到那時如何定罪?
  稟告聖人時,說王焊窩藏死士?
  李林甫會給王鉷一個面子。
  王鉷也必須找個人來頂這個大罪,且最好找到那個勾結東宮、收買了老管事、把死士藏到他王家的人。
  而關於這個問題,薛白趕到暗賭坊之時,曾與王準說過一句話——
  “東宮死士藏於王家別宅,但我不懷疑王家。我隻懷疑吉溫,他今夜太可疑了。”
  這是薛白對王家的示好。
  吉溫的宣陽坊別宅在這一夜裡死了人,必定是窩藏了東宮死士。
  因此旁人一退下,王鉷立即向李林甫跪倒,道:“右相明鑒,我兄弟愚笨,是被吉溫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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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林甫則是真心懷疑吉溫。
  右相府必有一個人通風報信幫助東宮死士逃脫,這個人悉知搜捕計劃,吉溫、薛白都非常可疑。
  但從一開始,他心裡就有了答案。
  薛白根本就沒有動機,一個被東宮活埋過的十四五歲少年,帶著東宮蓄養的豺狼虎豹奔走一整夜殺三十八人,為了什麽?幫助東宮?
  問幾句話,並找到了關鍵的證據,果然得到了確認。
  當然還有很多暫時還解釋不清的疑點,比如東宮為何殺吉祥,是滅口還是吉祥撞見了吉溫與東宮的秘密?比如吉溫為何能相信東宮的許諾,彼此又是如何聯絡的?
  堂堂右相卻不必親自推敲,他只要保證留下來的心腹都是忠心即可。
  用的人都很忠心、對他沒有威脅,這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剩下的事情,安排人去查,總有清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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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溫被拖過長廊。
  他腦子裡還在想為何右相不信他?
  雖然他這件事情辦得很糟糕,但他忠心啊。
  鐐銬加身,他才明白過來,因為薛白一開始就沒理由幫東宮殺人,無官無職的稚兒,連身份都沒,為何要……
  等等,身份?
  “我知道了!”
  腦中靈光一閃,吉溫回過頭,興奮地大喊起來。
  “薛白,果然是你!我知道你為何殺我兒了,因你發現我使人……因你就是薛鏽的兒子!我使人去查了,你殺人滅口、喪盡天良!”
  他終於想通右相為何會判斷錯了,因為薛白的動機根本就與整件事無關!薛白的動機就是個巧合,這讓一心扳倒太子的右相如何去猜?
  “右相!你聽到了嗎?他是薛鏽的兒子啊!你派人殺於藍田驛的薛鏽!”
  太晚了。
  若吉溫最開始就拋出薛白的身世,提出薛白為了滅口而殺人,哪怕此事再離奇誇張、駭人聽聞,李林甫倒有可能猜猜真假。
  但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吉溫三次改口。在落罪之後又忽然提出這理由,已是誰都不信了。
  薛白回過頭,看向吉溫,竟是笑了笑,坦然問道:“薛鏽是誰?”
  “你是逆賊之子!逆賊之子!”
  “哦?”
  “希奭,你聽我說,我派辛十二去查薛白,因此辛十二才死了……”
  薛白早有腹稿,正要應話。
  “嗚!”
  羅希奭卻忽然伸手捏住吉溫的臉頰,使其說不出話來。
  他手指極為有力,如同一把鐵鉗。
  “不用理會。”羅希奭看向薛白,點了點頭,道:“我能不了解雞舌瘟?一旦說了‘查’字,必是假的無疑,死前拉你墊背,見多了。”
  “多謝羅禦史提點。”
  “無妨,往後互相關照。”
  羅希奭溫和一笑。
  但等他轉過頭,臉上的笑容已在消散,冷冷掃視了吉溫一眼,道:“莫擾了相府的清靜,到了京兆府大牢再好好招供不遲。”
  “嗚!”
  吉溫先是大怒,怒羅希奭居然翻臉不認人。
  羅鉗吉網,羅鉗吉網啊!
  其後,一對上眼神,他卻是莫名地驚恐萬分。
  往日隻覺彼此交情甚篤,此時,吉網卻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羅鉗的可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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