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72-巧遇 普爾鎮的規模並不大，大概只有幾百戶人家的樣子。北方地區的內陸湖一年之中有大半時間都處於冰凍期，限制了航運產業的發展。 像這種規模的鎮子在維裡爾湖沿岸大約有六七處，與其說是城鎮，其實更像是依托貨運碼頭建立起來的商業市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水手的工作比較清閑，碼頭上酒館的營業時間也比城裡要長得多。 卡洛挑選了一家看上去燈火未滅且頗有人氣的酒館，推開門走了進去。 由於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三四點鍾，接近黎明的時刻。酒館裡的喧囂已經平靜下來，喝醉酒的水手們趴在桌子上或者牆角處，呼嚕聲此起彼伏。不過也有的人還在賭博，看樣子是想要玩到天亮。 酒館老板靠在吧台裡的橡木酒桶上打著盹兒，卡洛走過去拍了一下吧台，老板猛地打了個激靈，搖搖頭清醒過來。 “歡迎光臨！喔天呐，這都是什麽時候了？您這是打哪兒過來？”老板看了一眼吧台上燃燒的燭台，驚訝地問道。 “從南邊過來，有急事連夜趕路，希望能趕上今天早上過湖的渡船。”卡洛隨口說道。他本來就是昆士蘭的口音，完全不會引起懷疑。 “趕得上的，最早一班渡船在七點鍾。”老板點點頭說道：“您想喝點什麽嗎？” “有什麽特色推薦嗎？最好再來點吃的東西。”卡洛拿出錢袋搖晃了一下。 作為一名職業的酒館老板，當然聽得出金幣撞擊的聲音。老板飛快地掃了一眼卡洛的衣著打扮，還有他懸掛在腰間的魔法書，心中頓時了然。 這是一個凱子，人傻錢多但不好招惹。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跑出來的貴族少爺，連個旅行包都沒有。不過看他手裡有魔法書，這可是北方不常見的貨色。這樣的家夥通常很難伺候，但只要伺候好了就不愁沒錢賺。 “要說起這邊的特產，當然要數湖畔酒莊出產的冰葡萄酒，還有湖裡面的白鮭魚了。”酒館老板拍著胸脯笑道：“說實話，您要是想體驗真正的美味，就應該坐第一班渡船去對面杜馬鎮上的黑松露酒店，那裡有最好的廚師和最新鮮的活魚……當然了，如果您沒那麽挑剔的話，也不妨就在本店嘗試一下，絕對物有所值！” 這也就是老板看卡洛像是個有錢人才會如此殷勤，換做那些背一屁股債的水手酒鬼他才懶得廢這麽多話。 “也好，以前只是有所耳聞，老板你看著辦吧。”卡洛掏出一枚金幣彈給老板，歪著頭眯起眼睛說道：“可別牛皮吹太大，砸了自己家招牌。” 老板接住金幣放到嘴裡咬了一下，頓時喜笑顏開。卡洛手上的金幣是用寶石碎片在王都航空港兌換的零錢，王室鑄造，分量十足。比商會私下裡流通的那種小金幣要硬通的多。 以北方的物價水平而言，一枚金幣吃頓飯是絕對的敗家行徑，不過以貴族的行事作風來說，掏出來的金幣就沒有找回零錢的道理，那樣等於是自扇耳光。 當然酒館老板也表現出了北方人率直的一面，收錢辦事絕不含糊，叫來幫手扔出去幾個醉鬼，給卡洛安排好了最乾淨的位置。外面論杯賣的冰葡萄酒，直接給端上兩升容量的一小桶。燉好的白鮭魚盛滿了整整一盆，雖然是隔夜的不夠新鮮，但是這種大鐵鍋熬煮出來的淳厚味道，遠比高級廚師切塊烤製出來的料理更讓人胃口大開。 趁著準備酒肉的時間，卡洛從錢袋裡掏出第二枚金幣放在吧台上，用一根手指摁住，這是酒館裡通用的一個手勢，意思就是想要打探消息。 老板盯著那枚金幣，沒敢伸手。 “我想打聽個人。”卡洛輕描帶寫地說道。 “只要是普爾鎮的人我都熟，您想找誰我直接告訴您就是了。”老板拍著胸脯說道。他不是不想要錢，但是這情報肯定不值一枚金幣。 “我也不知道我想找誰，但我肯定有人會來找我。”卡洛翻過手，露出手心中的三角形金屬銘牌，在老板眼前晃了一下。 “我沒明白您是什麽意思。”老板困惑地說。 “那就算了，七點鍾我就會乘坐渡船離開，前往達隆郡。”卡洛收起銘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冰葡萄酒。 不得不說，這種冰葡萄酒確實很有特色，甘甜之中透著一種凜冽的味道，比起那些火燒心肺的烈酒，別有一番令人回味的風味。 燉魚的味道也不錯，配上乾麵包蘸著湯吃，讓人胃口大開。卡洛優雅而又迅速地將一整盆燉魚打掃乾淨，然後讓老板照原樣再來一份。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得到老板的正眼想看，因為在北方人淳樸的觀念當中，無論華美的衣衫還是繁瑣的語言都是虛頭巴腦毫無意義的點綴，評價一個人最直接的標準就是看他能不能吃。 酒館的門再一次被推開，從頭到腳像是落湯雞一樣的大商人吉姆，帶著自己的仆從狼狽不堪地闖了進來。 “老板，老板！給我來一瓶威士忌……或者隨便什麽東西都好！還有毛毯，我要七條毯子！還有什麽煮熟的食物嗎？” 北方的湖水，即便在初夏時節也極為寒冷，更何況還是在後半夜的時候。好不容易爬上岸，吉姆的臉色已經凍得發青，說話都哆哆嗦嗦的說不利索。 一群人闖進來的動靜太大，驚醒了不少宿醉的酒鬼，有的人抬起頭就開始破口大罵，但是當他看清楚這幫闖入者的窘迫時，頓時幸災樂禍起來。 “嘿！尊敬的先生們！你們這是早上去游泳回來了嗎？”水手們起哄道：“難不成是你的商船在湖裡遇到了怪獸？” “閉嘴吧，先生們，我們已經夠倒霉的了！”吉姆搶過老板遞過來的威士忌，猛灌了一口之後遞給自己的手下，臉上終於恢復了一些血色。 他回過頭，正好看到卡洛坐在一邊，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產生出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一直緊繃著的心終於松了下來，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 “唐尼先生！咱們居然還能在這兒見面，可真是有緣分啊。”吉姆揮手示意手下去找食物，自己一屁股坐到卡洛對面。 “吉姆先生，我建議您先去洗個熱水澡。”卡洛善意地說道。 “熱水澡？對對，我還需要一個火爐，還有溫暖的被窩！”吉姆打了個哆嗦，回頭衝著老板叫道：“你們這裡還有房間嗎？” “只要您有錢，這都不是問題。”老板回答道。 “該死的，我當然有錢！你看我像是沒錢的人嗎？”吉姆惱羞成怒地大叫道，他伸手朝懷裡面摸去，臉上的表情突然一僵。 老板的眼光毒辣，像這種落水的倒霉鬼，無論什麽原因，身上肯定是剩不下什麽東西的。剛才吉姆把自己濕漉漉的外套脫下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胖子腰包乾癟。或許他曾經是個有錢人，但他現在身無分文。 如果不是看在他居然還認識那位貴族少爺的份兒上，老板這時候已經要往外轟人了。 “好了好了，誰還能沒有個倒霉時候？”卡洛聳了聳肩，又彈出一枚金幣送到酒館老板手上，無所謂地說道：“這位先生要的東西都給他準備好，算在我帳上。” “這……這怎麽好意思啊，唐尼先生。我這實在是……”吉姆搓著雙手，感動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區區一個金幣對他而言本來算不上九牛一毛，可在此時此刻卻價值千金。 雖然之前他是刻意結交過這個貴族少爺，可是也從沒有抱有過能得到回報的希望。貴族對於商人的厭惡由來已久，不在暗中給你找麻煩就謝天謝地，誰還能指望他們對你笑臉相迎？ 然而此時此刻，這位看似稚氣未脫的貴族少爺卻在緊要關頭拉了自己一把。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做人的問題。吉姆以自己三十年的商業生涯賭咒發誓，單看這種做人做事的態度，這小子絕對是一個能成大事的人。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今天要換做是我，相信吉姆先生你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吧。”卡洛不在意地擺擺手笑道。 “當然，當然！唐尼先生，要不是那些該死的……” 吉姆下意識地想要抱怨一下那個不知所謂的熊孩子提督，卡洛抬起手放在嘴唇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對對對，你看我這張破嘴。”吉姆立刻清醒過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涉及到王國艦隊提督這種大人物的話題，哪怕懷疑是山寨貨，也不是自己區區一個商人能夠妄加評論的東西。對於上層的政治鬥爭，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要是隻圖一時之快說漏了嘴，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惹上什麽麻煩。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坐在另外一邊賭博的幾個水手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這位先生可真是慷慨大方，其實我們現在手頭也有點緊，您可不能袖手旁觀啊。”為首的光頭壯漢來到卡洛面前，俯下身獰笑著說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