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乾乾淨淨去找她。(雙合一)◎ 清湖雅苑。 被他抱回家時,虞清晚的意識已經徹底陷入一片混沌,眼前的視野朦朧不清,只能依稀辨認出是家裡的臥室。 “到家了嗎.” “嗯,到家了。” 虞清晚懶懶伏在他肩上,感覺到胃部一陣翻湧。 “我想去衛生間.” 賀晟抱著她進了衛生間,把人放在洗手台上。 進了衛生間,虞清晚反而吐不出來了,細眉緊緊擰著。 見她難受成這樣,賀晟也忍不住蹙起眉:“難受?” 他驟然失笑。 臥室光線昏黃,男人磁性低沉的聲線繚繞在耳畔,撩撥著每一寸神經,促使她不由自主地準從他的話。 所以不是給他的,是給別的男人買的? 還沒等他來得及發作,虞清晚又慢吞吞地開口。 賀晟唇角勾起一點若有似無的弧度,“給我的?” 哭成這樣,今晚舍不得欺負她。 辨認了一下他手裡拿的東西,虞清晚茫然地眨了眨眼,幾秒後才回過神來。 她順從地閉上眼睛,卷翹纖長的眼睫垂下來,乖得不像話,並平時多了些嬌憨。 虞清晚茫然幾秒,遲緩道:“還沒到聖誕節.” 他說,“閉上眼。” 忽然,她的指尖勾住那條領帶,將男人的頭拉低,然後順勢伸手攀上他的脖頸,遵循著本能,尋著他的薄唇親上去,卻隻親到了唇角處。 “禮物.” 微涼的觸感傳來。 看著他凌厲性感的喉結線條,她索性放棄那條難系的領帶,指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那處凸起。 “聖誕再送別的。” “是要送給賀晟的.聖誕禮物。” 他打開蓋子,裡面是一條嶄新的領帶。 像隻被他撿回家的,髒兮兮的兔子。 “這是什麽?” 大腦神經遲緩著,虞清晚的手也有些不聽使喚,系了半天也沒系上。 細嫩的指尖突然碰觸最敏[gǎn]的位置,賀晟的身體驟然繃緊。 以前在臨西時,賀晟從來沒讓她碰過酒,也不知道她喝醉了之後居然是這樣。 賀晟抬腳走到衣帽間裡,想給她找一身睡衣換上,卻發現櫃子的角落裡,一個盒子藏在深處,看外包裝,似乎是男式的。 虞清晚緩慢地搖著頭:“不是.” “下次不許自己在外面喝酒。” 他垂下眼睫看她,嗓音喑啞下來,帶著撩撥蠱惑的意味。 虞清晚目光迷離地望著他,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他握住她的指尖,眸色深了幾分:“亂摸?” 虞清晚又乖乖點頭,靠回他肩上,發絲散亂。 柔軟的唇瓣不經意輕擦過他的頸側,若有似無的馨香縈繞在鼻尖,引得賀晟的身體驟然僵硬了下。 聽見他這句,賀晟的眉眼沉了沉,一陣鬱氣從心口湧上來。 賀晟扯了張洗臉巾沾上溫水,動作輕柔地一點點幫她把臉擦拭乾淨。 “要不要摸摸其他的。” 她半閉著眼,迷迷糊糊地補充:“聖誕禮物。” 她委屈地點頭,哭得滿臉都是淚痕,狼狽又可憐的模樣。 好累。 已經醉得連他人都認不出來了。 他放低聲線引誘她,語氣輕得像在哄一隻貓:“那現在幫我帶上?” 他忍不住輕歎一口氣,強忍著那陣躁動,給她擦乾淨臉,又把人抱回臥室的床上。 虞清晚陷在他深邃幽暗的眸光裡,思緒依舊混亂著,吊燈的光線搖搖曳曳,映照著眼前男人的輪廓也分外柔和。 賀晟抬了抬眉梢,拿著盒子回到床邊,半蹲下`身平視著她的視線。 “好硬.” 糟糕,親錯了。 下一刻,後腰被男人溫熱的掌心穩穩托住,沒給她逃離的機會,他反客為主地吻下來。 這一次,唇舌相接,氣息交融。 她是半跪在床上的姿勢,腰有點酸,身體控制不住地發軟。 窗外的夜色冷清刺骨,房間裡燈色柔和,暖黃的琉璃壁燈將地板整圈圍繞起來,周圍的空氣仿佛已經停止了流動。 沒有強勢的長驅直入,而是含著她的唇瓣,緩慢地勾勒輕吮,溫柔到快要將人化掉。 朦朧的視野裡,她看見男人黑長的眼睫垂著,哪怕醉意迷蒙,虞清晚能感知到他動作裡的小心翼翼,難得一見的憐惜,只會在她面前流露出來的一面。 被他這樣親吻著,眼淚不知不覺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他低聲哄著懷裡的人:“不哭了,嗯?” 心口積蓄的委屈在他唇齒間的輕柔安撫下漸漸宣泄出來,不再壓抑著,餓了一晚上的肚子也發出聲響。 “咕嚕——” 響亮的一聲,瞬間打破了房間裡溫馨的氛圍。 鼻尖相抵,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低聲問:“餓了?” “想吃什麽。” 虞清晚的眼睛亮了亮:“想喝紅棗粥。” 賀晟看了看牆上的時間,輕蹙了下眉,無可奈何地問:“凌晨兩點了。現在就要喝?” 這個時間,傭人都去休息了,家裡就他們兩個人。 虞清晚肯定點頭:“嗯,現在就要。” 和她對視了幾秒,賀晟率先敗下陣來。 本來賀晟想讓她在臥室等著,做好了給她端上來,可虞清晚非要跟著他下去。 一樓開放的中島台旁,賀晟把自己身上掛得像樹袋鼠一樣的人放到椅子上,自己轉身去找食材。 他把襯衫的袖口挽上去,打開櫃子找食材,熟練地淘米,燒水,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將近凌晨三點,冰冷的房子裡忽然填入了煙火氣,水沸騰地在鍋裡滾動著。 眼前的畫面恍惚間和記憶中的場景重疊。 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 在臨西那間舊房子裡,他半夜也會起來給她做飯。 明明他們已經分開過很久,到頭來,卻好像什麽都沒變。 虞清晚用手撐著臉,安靜地趴在中島台上,盯著他的背影半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會兒,她忽然出聲叫他。 “賀晟。” 男人沒回頭,專注著手裡的東西:“嗯?” 她咽了咽喉嚨,又說:“你把襯衫脫了吧。” 他動作一停,轉過身看她,對上燈光下那雙美眸,醉意氤氳,顯得濕漉漉一片,有些迷離的不清醒。 喝得醉了,虞清晚也不知羞了,想什麽就說什麽。 “隻脫上面就好。” 她想看他的紋身。 她的嗓音綿軟,帶著幾分撒嬌的味道:“脫吧。” 最後,賀晟還是有求必應地把襯衫脫了,露出精壯的上半身來,線條極為養眼。背肌上的傷痕,紋身,都在燈光下盡數暴露在她眼前,比在溫泉裡時更清晰。 “滿意了?” 虞清晚靜靜趴在桌上,失神地看著他的背影,聽著胸口傳來清晰的心跳聲,思緒依舊混亂,唯獨一個念頭異常清晰。 她不是沒家的孩子。 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家人。 心口缺下去的某一處此刻又被某種情愫悄無聲息地填滿了,讓她的眼睛不受控地發酸。 等粥熬好了,虞清晚人也困得昏昏欲睡,烏黑長發凌亂地散在肩頭,眉眼在燈下異常溫軟,眼巴巴地看向他。 她把碗朝著賀晟的方向推了推,動作裡的意思很明顯。 要他喂。 心口軟得一塌糊塗,賀晟勾了下唇,漆眸也不自覺柔和下來。 “哪那麽嬌氣。” 說著,他還是端起碗,用杓子盛起一杓,吹了吹,才遞到她唇邊,低聲道:“張嘴。” 虞清晚乖乖張嘴,把一杓粥吞了下去。 嘗到舌尖蔓延開來的甜味,她滿意地彎起眼睛,像隻饜足的小貓。 她嗜甜,從前賀晟給她熬粥時,也會在上面淋上一點桂花蜜。 凌晨三點半,他不耐其煩地把那碗紅棗粥一杓杓喂到她嘴裡。 填飽了肚子,虞清晚終於消停地回到床上睡覺。 床頭留了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她累極了,枕在男人的臂彎裡,閉著眼,耳邊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讓她安心。 她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她只有他。 四周的黑暗裡,虞清晚的眼睫輕顫了顫,忽然出聲問他:“賀晟.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黑暗裡,她聽見他毫不猶豫地答:“會。” 沒有一刻遲疑。 賀晟低頭,輕輕親吻著她的額頭,又將她眼尾的淚痕吻去。 “睡吧。” “晚晚有家。” 他也有家。- 次日起床時,賀晟已經不在家了。 虞清晚拖著宿醉後疲憊不堪的身體起身,走到衣帽間裡就發現,衣櫃裡裝領帶的盒子空了。 裡面的領帶不見了,只剩下一枚空盒子放在那裡。 她蹙了蹙眉,試圖回憶起昨晚到家之後發生了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斷片了。 剛回到臥室裡,床頭放著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賀晟打來的視頻通話。 虞清晚下意識用手整理撥弄了下頭髮,確認自己現在沒那麽邋遢,然後才點開接通。 和她剛睡醒的凌亂截然不同,對面的背景似乎是辦公室,男人西裝革履,深灰色的條紋領帶系得一絲不苟,沒有純黑色的壓抑沉悶,更顯出幾分高高在上的矜貴,還有他深邃俊美的五官。 視線落在他弧度好看的薄唇上,她下意識看得怔了怔,唇瓣似乎還殘留著昨晚的觸感。 就在她怔然出神時,男人低沉悅耳的聲線從電話聽筒裡傳出來。 “早上出差了,現在在燕城。” 宿醉過後,虞清晚的腦袋還有點沒完全清醒,木木地點頭:“哦” 又出差了。 她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意識重回了些。 這時,虞清晚的視線下移,注意到他脖子上系的那條領帶,有點眼熟。 好像是她買的那條。 奇怪,領帶怎麽跑到他那裡去了?J 難道昨晚被他自己拿走了?還是她昨晚喝醉了給他的? 似乎是猜到了她心裡在想什麽,男人淡然若素地開口:“是你昨天找出來給我的。” 虞清晚恍惚了下,有點不相信地問:“真的是我拿出來的?” 電話那頭,賀晟面不改色地扯謊:“嗯,你還說聖誕節要送我別的禮物。” 他挑了下眉,“想反悔?” 虞清晚咬緊唇,實在回憶不起來自己昨晚到底有沒有乾過這件事。 她都有點斷片了。 但他既然都這麽說了,應該真的就是她自己喝醉把領帶拿出來給他的吧。 見這麽容易把人騙過去了,賀晟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頭疼嗎?” 虞清晚誠實地點頭:“有一點。” 想起她昨晚的主動,他斂了斂眸,沉聲強調:“下次不準在外面喝酒。” 她抿抿唇,有些心虛地應:“知道了” 賀晟這時又說:“我周三回來。” 聞言,虞清晚來了精神,身體下意識坐直了。 她在心裡算了算日子:“聖誕節後嗎?” “嗯。” 下周二就是聖誕節了。 原本她還想著和他一起過節呢。 不過既然他工作忙,不過也就算了,索性不久也要跨年了。 忍耐著心裡的那陣失落,虞清晚輕聲開口:“那我等你回來。” 將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賀晟勾了下唇,漆眸深邃,藏匿著某些不易察覺的情緒。 “嗯。”- 燕城。 今天非別尋常,賀氏集團無數八卦私聊小群內炸開了鍋。 「賀老板今天怎麽系領帶了?好帥,今天公司有什麽重要例會嗎?」 「完了,不會是要裁員吧。」 「呸呸呸,別嚇人行不行。」 「前幾天公司發公告,不是說賀老板隱婚了嗎?對象還不是那個律師,有沒有知道內部消息的,透露一下正牌賀太太是何方神聖?」 「我記得之前不是有人說,前段時間看見賀老板在樓下親自抱了一個女人去辦公室?」JG 「很有可能,所以賀太太到底是哪家千金!!到底有沒有人知道!!」 賀氏集團大會議室內。 高層們正襟危坐,集中注意看著前方匯報。 今天會議室內的氣壓顯然沒有往常那麽低,原因都是來自主位上端坐的男人。 而且眾人也都敏銳地發現,他們賀老板今天居然系了領帶。 稀奇。 一旁的財務經理忍不住分神往賀晟身上偷瞟,發現賀晟今天的心情似乎是顯而易見的好。 會議中場休息時,經理試圖開口:“賀老板,您的.” 財務經理話還沒說完,只見賀晟抬手松了松領帶,語調聽似漫不經心:“哦,太太送的禮物。” 他好像根本沒提領帶這兩個字吧。 公司財務經理立刻福至心靈,當即開口:“賀太太果然審美不俗,果然是從事藝術領域的。” “這條領帶簡直太適合賀總了,劉總監,你說是吧?” 一旁的總監立刻連聲附和道:“是是是,說的簡直太對了。” 聞言,賀晟挑了下眉,嗓音依舊冷淡。 “今天晚會取消,正常時間下班。” 公司高層們按耐著心裡的激動離開會議室,出門時互相交換了個欣喜若狂的眼神。 今天的馬屁終於拍對位置了!! 很快,見賀晟從裡面出來,岑銳恭敬低頭:“賀總。” 賀晟腳步不停地往辦公室走,沉聲問:“都準備好了?” 岑銳立刻信心滿滿地回答:“是,聖誕節那天的安排絕對不會再出現任何問題,萬無一失。” 聞言,男人的眉心松了松。 “嗯。” 他又想起上次收到的那個快遞。 到了日子,也該物盡其用。- 掛了電話,虞清晚便打算去把客臥裡賀晟的東西都搬回到主臥裡。 她把客臥的衣服都放回主臥的衣櫃裡,又拉開床頭櫃,只見幾個藥瓶散倒在抽屜裡。 看著其中一個有些眼熟的藥瓶,虞清晚怔了下,看了看上面的包裝標識。 好像是安眠藥。 他為什麽要吃安眠藥? 恍惚間,虞清晚好像想起來,在什麽地方也看見過這個藥瓶。 好像是上次在賀晟的辦公室裡。 只是上次匆忙,她沒來得及細看這是什麽藥。 她的指尖握著藥瓶,心裡隱隱升起一種預感。 他一定還有很多事瞞著她。 虞清晚先是打電話給賀明緋,要來了談硯的電話,然後撥通過去。 她深吸一口氣,開口:“談醫生,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暮色低垂,最後一抹斜陽消失在天際,畫室裡的燈亮起。 虞清晚忽然有了新的靈感。 她想把畫展分成三個區域,分別是生命,自由,還有愛。 現在其他兩個展區裡的畫都夠了,唯獨最後一個展區,還差最後一副作品。 她想把賀晟身上的紋身畫下來。 於是整個下午,虞清晚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畫室裡。 等畫出了初步雛型時,她才終於舍得放下畫筆,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快黑了。 虞清晚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出去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看著清澈的水流緩緩流淌進杯裡,她忍不住有些走神,耳邊又響起中午她給談硯打電話時,談硯對她說的話。 “最開始認識賀晟的時候,我和他的關系就是醫生和患者。” “他有很嚴重的長期失眠症狀,最開始時,每天的睡眠時間不到四個小時。他對自己的狀況一直是很悲觀的態度。換句話說,他對生存的欲望並不強烈。所以一開始只能用藥物治療,後來有所好轉時,才慢慢轉變成心理治療。” “他還存在潛在的遺棄症狀,自我厭棄,很大可能是和童年經歷有關” 虞清晚知道,在她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好像身邊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和他無關。 他不在意鄰裡街坊背地裡的辱罵,也不在乎那些追債的人要不到錢時,在家門口潑油漆,大口破罵他是父母都不要的野種。 在賀晟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已經離開,將他交給養父周成撫養。 周成酗酒賭博,四處借錢,把賀晟本該圓滿的人生生扯進泥潭裡。 他忍受著苦澀不堪的生命,想任由自己在泥濘裡腐爛。 或許在他的心裡,他先是被他的母親拋棄,而後又被她拋棄。 虞清晚始終記得她從臨西離開的那天。 那天,大雨傾盆,雷聲轟隆作響,似乎下一刻就能將天空撕裂開。 少年像是受了傷的野獸,臉上遍布傷痕與灰塵,繃緊的背脊,每一寸骨骼都透著隱忍,眼尾也被逼得泛起紅。 雨水順著額發滴落,衝刷他的臉頰,分不清究竟是雨還是淚。 他執拗地抬起頭,目光死死盯著她,遍布淤青的唇角慢慢勾起譏誚的弧度。 “虞清晚,你騙我。” 他掙扎著想要去追她,雨水卻一點點壓垮他的背脊,唯有那雙寫滿偏執和愛意的眼,仍在卑微又固執地望著她。 雨滴沾濕了他翕動的眼睫,少年的聲線混在雨聲裡,分外沙啞。 “求你,別走。” 直至溫水一點點從杯裡溢出,終於將虞清晚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蹲下`身將地上灑出來的水慢慢擦乾淨,平複著心緒。 突然,門鈴在這時響起。 收斂起混亂的思緒,虞清晚放下水杯走過去,打開門,便看見虞姝站在門外。 她踩著高跟鞋,一身黑色風衣,依舊是那副幹練精致的模樣, 相較於上次見面,虞姝的眉眼裡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疲倦。 她彎了彎紅唇,開門見山地問:“有空嗎?我們聊聊。”- 是夜,街道上車水馬龍,閃爍的霓虹倒映在布滿白霧的玻璃窗上。 畫室附近的咖啡店內。 侍者端上兩杯咖啡,隨後端著托盤離開,隻留下角落裡安靜的兩人。 虞姝紅唇勾了勾,端起咖啡輕抿一口,率先打破安靜。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是半個姐妹。”G 虞清晚沒回她這句話。 世界的確太小,虞姝的父親竟然是她父親的親弟弟,那虞姝的確算得上她的半個姐妹。 這是這點微薄的親情,虞清晚不想認,也覺得沒必要認。 她有賀晟一個家人就夠了,不需要其他人。 感覺到她態度冷漠,虞姝也笑了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放心,我今天找你也不是為了來認親的。” 虞姝知道自己父親來找過虞清晚的事。 得知虞清晚嫁給了賀晟之後,虞逸德就打定了主意,想要重新認回這個曾經被他親手丟棄的親侄女,為了攀附賀家的權勢。 可眼下看來,虞清晚並不想認他們這些親人。 虞姝頓了頓,再次開口:“賀晟曾經是我的當事人,我畢業後打的第一起官司,就是他的。” 聽到官司兩個字,虞清晚眼睫一顫,詫異抬眸。 虞姝的語氣不疾不徐,把曾經的事一一戳破:“當年,明明容欽華想要領養的人,是賀晟,沈知瑾的孩子。可是你卻偷走了賀晟母親留給他的東西,頂替了他的身份,去享受榮華富貴,不是嗎?” 話音落下,空氣陷入凝滯。 虞清晚握著杯子的指尖緊了緊,臉色也微微發白起來。 當年和賀晟分開時的歇斯底裡,就像是一道結痂了的傷口,他們都默契地不願再回憶,每一次被人提起,都會重新變得鮮血淋漓。 所有人都這麽認為,包括賀晟自己。 虞姝又道:“你知道在你離開臨西之後,他過的是什麽日子嗎?” “要不是賀伯父找到了他,他還不知道要被臨西那個破地方困住多久。那時候周成死死糾纏著賀晟,恨不得吸乾他身上最後一滴血。” “賀晟從來就不是等閑之輩,如果當年容家帶走的人是他,他或許就不用經歷那一段不堪的日子,被賀玨那些人在背後詬病。” 虞姝輕笑了聲,語氣譏誚:“虞清晚,你利用了他,也背叛了他。” “你以為賀晟當年是怎麽擺脫他那個吸血鬼一樣的養父的?那場案子就是由我經手,故意傷害罪,五年有期徒刑。” 聞言,虞清晚又猛然抬眸,難以置信地看向虞姝。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就見她從包裡拿出當年的卷宗資料,將裡面的一遝照片推過去。 照片上赤紅一片,滿目皆是觸目驚心的鮮血。 虞清晚瞳孔驟然緊縮,認出了照片裡的人,像是忽而感知到了什麽,急促而有力地跳動起來。 “這一刀,是他自己捅進去的。為了把染上毒癮,還犯了法的周成徹底送進監獄,他才能解脫,離開那些不堪的過去。” “刀刃只差一點捅進心臟,人在醫院搶救了兩天才救回來。” 她茫然地看著面前的那張證據照片,一瞬間,身體裡的血液好像都在衝著頭部湧去。 耳邊不知道是什麽聲音在嗡嗡作響,幾乎快要掩蓋過心跳聲。 這些就是他隱瞞著她的秘密。 是在肩膀下方,被紋身覆蓋住的那處地方,她昨夜還靠在那裡,聽著他的心跳聲。 可照片裡的血,都是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的。 他對這些避而不談,不想給她看那處紋身,是因為他曾經用過這樣瘋狂的方式,自我毀滅,試圖擺脫過去的一切。 明明是她先離開的,還偷走了他的東西,他該對她恨之入骨才對。 可他還是想乾乾淨淨地去找她。 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來賭。 照片的一角刺入指尖,傳來尖銳的痛感,虞清晚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唞,呼吸像是被什麽死死扼住,疼到她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她更用力地攥緊那張照片,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原來真的有這種感受。 痛徹心扉,卻又不知道如何忍耐。 眼淚悄無聲息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虞姝看著她布滿淚痕的臉,諷刺地勾了勾紅唇。 “虞清晚,我告訴你這些,只是為了讓你知道。” “你才是最沒資格站在他身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