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司大樓緊靠著一條酒吧街。 晚上十點,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為了慶祝晉升,白浮雪的小組在這邊聚餐。 光影交錯間,立著一個高挑的女子,手中的啤酒瓶已經空了一半了。 白浮雪搖搖晃晃地走出卡位,眼睛中全都是不清醒的迷茫。 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已經被酒精熏得失去了聚焦,高跟鞋在玻璃地板上搖搖晃晃。 身後的同事一把將白浮雪扶起來,被她甩開。 白浮雪在這家公司,已經四年了,從大學實習就來這邊上班。 為的就是那位漂亮的像個狐狸精的少東家,在大學演講後對她的一句鼓勵。 白浮雪扶著牆壁,身上的小黑裙子早就被酒水浸濕,黏在身上。 白浮雪抓住她的胳膊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眼下青黑一片,也不知每日加了多少班。 總助趕緊道:“我送她去吧,這萬一遇到了什麽危險……” 腳下搖搖欲墜,她正踩在一個晃晃悠悠的凳子上。 像極了個失戀小可憐。 蕭時之在白浮雪的目光下,輕輕吻在她的嘴角。 “你好狠的心。” 蕭時之被她咬得一個皺眉,把她推開了些, 心跳聲咚咚咚。 白浮雪抿著嘴,小裙子上的酒水滴在黑絲上,看上去奇怪極了。 她腦子混混沌沌,往盥洗室走去,高跟鞋一個不穩,就拐角撞入人懷裡 蕭時之被壁咚在了狹窄的空間中…… 實在是勾引人得很。 不等她說完,蕭時之半抱著白浮雪,剛剛還鬧鬧騰的小家夥,被蕭時之一抱著,頓時乖巧地和小貓似的。 蕭時之蹙眉道:“松開。” 白浮雪的那雙桃花眼水光瀲灩,直溜溜地瞧著蕭時之,也分不清有沒有喝醉。 酒吧的燈火閃爍,將兩個人的臉照的五光十色,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浸滿了生理性的淚水,在酒精的作用下,後腦杓一陣疼一陣熱。 白浮雪嘶啞軟糯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因為你才來這家公司上班。” 直到上個星期,少東家重新進入公司,一個照面後,就一封郵件,把人送去了偏遠地區開展新項目。 蕭時之身後的人了然,互相對視一眼: 少東家又惹上桃花債了? 讓兩個人的脖子和耳垂都變得紅潤。 “沒丟下你,我一直在看著你呢。” “公司在擴張,你可以獨立帶團隊了,在總部只會……”浪費你的才華。 還沒進去,就見著這姑娘醉成了個傻子。 正當蕭時之奇怪白浮雪怎麽不說話時,她遙遙一看。 “你……”白浮雪抓住她的衣領,眯著眼睛看過去,眼睛裡委屈極了。 蕭時之當初在大學裡說,會親自帶她,教她,說得比表白還動聽。 再一看,身上是素白色的齊胸襦裙! 凳子不穩,白浮雪猛然抓住面前的布料。 白浮雪再次睜開眼睛時,後腦杓已經沒有宿醉的頭痛,就連身上的小黑裙子也不見了。 也好看極了。 周圍也不再是她熟悉的酒吧,而是個滿是灰塵的木質房子。 白浮雪被糊裡糊塗地忽悠來,又被糊裡糊塗地忽悠走。 身.下的白浮雪呼吸清淺,早就醉得睡了過去,手指用力抓住蕭時之的一片衣角。 結果入職了,根本就沒有蕭時之的影子。 蕭時之平日裡最不愛來這種地方,剛剛是聽說白浮雪在這邊辦離別聚會,才來瞅瞅。 白浮雪直勾勾地看著她,腳步一個踉蹌,就把人給抵在了洗手池和鏡子間。 小姑娘貓咪似的扶著她的肩膀,半點力氣都用不上,高跟鞋擦過了蕭時之的小腿。 蕭時之對身後人道:“我送她去酒店。” 她對面的女人靜靜地站在那兒,挺括的西裝把她整個人襯托地冷漠極了,一雙鳳眼黑得像是個深潭。 蕭時之:……? 醉醺醺的白浮雪扒在她身上,咬住她的脖子,道: “蕭時之,你給我升職,就是為了把我調離總部吧。” 客房中的氣氛旖旎,酒香味混雜著雪松香,黑裙子的拉鏈松了。 啊! 凳子隨即倒地,她的脖子險些掛在了那白綾上,全靠雙手撐住身體—— 白浮雪瞳孔猛然收縮,白綾死死勒在她脖子上。 劇烈的窒息感,讓她臉色發紫,眼前白一陣黑一陣—— 她雙臂用力,略微將身子抬起一點,整個人瞬間跌在地上。 疼得讓她一個驚呼,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了。 白浮雪穿書了。 她加班摸魚,看起來很努力,其實都在看小說。 小說的名字是《暴戾帝王的小寵妃》 不折不扣的虐文,小說的主角本是先皇的貴妃,先皇死後,被覬覦她的新帝給搶走了。 雖是搶走了,但新帝根基不穩,為了朝廷內外,不能把主角迎接回后宮,只能關在冷宮中任人欺凌。 後去了后宮中,新帝周圍的美人就更多了,主角沒有被好好保護,自然過的要多慘有多慘。 罰跪,潑髒水,喝加了料的酒,放貓去抓,落入池中…… 主角整個就是個斯德哥爾摩體質,新帝勾勾手指,就顛顛兒地上去了。 這純潔的小白花從來不說自己多慘,被一路虐後,終於HE了。 白浮雪氣得熬夜加班看完,順便騙點加班費,對外都說對公司殫精竭慮,蟬聯最佳員工。 原本以為是火葬場,結果啥也沒有。 活該被后宮女人們糟踐死。 小說主角和白浮雪同名,新帝的名字……和她的空降上司同名。 要不是有這層關系在,白浮雪也不至於靠看文治好低血壓。 白浮雪想起了醉酒後,把她送回酒店的蕭時jsg之…… 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狗東西。 冷宮中白衣白裙的小美人兒站起來,銅鏡中的她膚白唇紅,顧盼生姿,雖已經二十有二,在后宮中算是老姑娘了,也不掩嬌嗔和春光。 怪不得先皇和新帝都愛極了這副柔弱的皮囊。 房梁上的白綾在白浮雪的脖子上留下了殘忍的紅痕,讓這副美人兒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她將白綾扯下來,扔到一邊,走到院子裡。 院子裡的荒草叢生,遠遠地能看到宮裡的黃瓦紅牆,柳條輕飄。 一切浮華和奢靡和冷宮沒有一點關系。 院中有一口小井,井口邊上站著一個小丫鬟。 小丫頭小臉煞白,腳下顫巍巍地站在青磚上。 “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娘娘隨著先帝去了,奴婢也不能獨活!” 那小丫頭心一橫,直接跳進井裡。 白浮雪一眼就瞧見這小姑娘,剛好是最漂亮的二八年華,伺候在原主身邊許多年。 她想也沒想,直接衝過去一把拉住了松蘿的手腕。 白浮雪本身沒什麽力氣,整個人弱風拂柳弱的和春天裡的枝條差不多。 手指死死扒在井邊,好不容易才將這丫鬟拉上來。 白浮雪白皙嫩滑的手掌此刻被血肉模糊的不成樣子,脖子上的紅青色痕跡更加叫人害怕。 這一副被虐待過的模樣讓誰看了?不心碎了一地。 松蘿驚魂未定,立刻跪在地上行禮,“奴婢見過娘娘,娘娘您——” 娘娘活著她就活著,娘娘死了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念想。 松蘿眼巴巴地瞧著自家主子。 白浮雪:“我不想死了。” 為了古代所謂的貞潔就去死,從小受盡了平等教育的白浮雪隻覺得荒唐極了。 在冷宮不好嗎,冷宮裡沒人打擾,不用加班又不用面對領導,每天睜開眼睛就是綠油油的院子。 她沒過過宮裡娘娘奢華無度的生活,只求這不用加班能過幾天舒坦日子。 松蘿眼睛裡閃爍出一絲光,“娘娘終於想通了!白家滿門忠烈,現在新帝的黨羽汙蔑成叛國亂賊,正是命懸一線的時候!” 松蘿不免痛心疾首,白家生她養她,如同再造父母。 “娘娘,娘娘可要三思呀。” 白浮雪輕輕嗯了一聲,她此刻自身難保,白家在整個朝廷中地位斐然,輕易動不得。 如今被打壓至此,也依舊是個龐然大物。 哪能比得上她一被逼得自盡的可憐女子。 松蘿眼淚不要錢地從眼角滾落下來,心疼地拿著手帕,擦拭自家娘娘手腕上的沙子。 一邊擦一邊扇著自己的臉,被白浮雪製止了才放下。 “你沒有錯,我救你是應該,好好的長相,容不得這般作賤。” 新帝緩緩睜開眼睛,面前是堆積如山的奏折,旁邊一總管太監彎腰俯首。 “回稟陛下,貴妃娘娘邀您去禦花園賞花,這日頭漸漸偏了,荷花開的正是嬌媚的很。” 李德全甜言蜜語,小心地揣測聖意。 蕭時之將毛筆擱置,狹長的丹鳳也靜靜望著皇宮的東北角。 李德全:“陛下這就起駕?” 蕭時之在宮女們的伺候下換上了一身常服,金線滾邊,長發被一根金龍簪子固定,高挑的身形將一身墨綠色衣裳襯托得更加挺拔如竹,貴不可視。 嘴唇不染而殷紅,美如絕色,卻無人敢窺探。 她是這大夏朝的女帝。 剛登基,便勢不可當,無人敢試其鋒芒,只是那區區白府實在是惱人頭疼的很。 李德全在旁邊吹風道:“白家仗著自個兒是武將世家,越發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蕭時之坐在步輦上,眯起眼睛看旁邊的太監滿口跑火車。 直到那部臉在禦花園西邊轉了個彎,這就要去太液池邊上。 蕭時之冷淡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太監,“路走錯了。” 李德全立刻跪在地上,小心道:“貴妃娘娘在前頭等著您呢。” 夏日炎炎,太監的後背全部被冷汗浸濕。 若不是收了貴妃娘娘的銀子,誰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貴妃娘娘也爭氣,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 蕭時之:“白家滿門忠烈,被汙蔑成叛國罪行,整日在朝廷上被攻訐。” 年輕的女帝微微歎了口氣。 “去冷宮瞧瞧白家的女兒。” 李德全心裡驚了一口氣,這京畿重地,怕是要變天了。 步輦起駕,轎夫的動作很穩,蕭時之頭上金龍吐珠的步搖,僅僅是輕微顫動。 夏日炎炎,金色的霞光照在她臉上,竟然比那快要落了山的驕陽更加明亮。 容貴妃長久不見陛下來,聽到身邊人稟報是去了冷宮那邊。 當場就把手中做樣子的荷花撕碎扔進了太液池裡。 荒唐! 陛下去見那種小賤人幹什麽! 勾引了先皇,現在在勾引陛下,簡直是不要臉極了! 蕭時之半眯著眼睛看那破落的院子,越來越近,喃喃自語: “白浮雪那性子,任人揉捏,住在這地方怕不是要一根白綾自盡得了。” “那小白兔似的,在這后宮裡怕是被吃的連渣都不剩。” 李德全順應女皇的話,附和道:“白貴妃性子恭順謙和,純善難得,不怪乎先皇會那般厚愛。” 說白了就是離開皇帝活不了。 蕭時之不置可否,她不喜歡那樣的姑娘,縱使再美麗,也不過是依附人的菟絲子。 結果還沒進小院門口,一聲巨響,差點驚擾了聖駕。 美人兒聲音脆響:“你家貴妃沒人陪,同本宮有什麽關系?” 一奴婢惡狠狠道:“明明是你這個狐媚子勾走了陛下,還好意思在這裡說?!” 美人兒反駁道:“你家貴妃娘娘的工作就是伺候好皇帝,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有什麽用?” 容貴妃身旁的侍女被說的愣住了。 整張臉憋的通紅。 白浮雪冷笑道:“工作做不好就知道推卸責任,你家貴妃就這等水平?” 白浮雪不顧身邊松蘿的勸告,張口就道: “不就是去賞荷花沒有陛下陪著,她往荷花池裡跳,陛下這不就來了麽。” “乾一行愛一行,連這種水平都沒有,我真擔心她哪天也被關到冷宮裡!” 李德全在外面聽的心驚膽戰,他一個奴才臉都嚇白了。 此等驚世駭俗,白浮雪的膽子也忒大了!不怕白家受牽連嗎! 反觀皇帝本人,蕭時之微微點頭。 覺得很對。 蕭時之側頭去看烏泱泱跪在地上的眾人,奇怪:“她說的不對嗎?” 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