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戈鬱江去拿證據後， 司月薇回到司帝王殿繼續煉製鬼器，她已經向哥哥打聽過，除了薛侯爵災煞成劫外， 陸伯和黃老二位鬼神的災煞也快要化劫，所以第二批鬼器先送這三位。
  司月薇將珍貴的礦石丟進煉器爐，接著軟乎乎的小手像模像樣掐訣。
  “轟隆轟隆”
  煉丹爐噴發出的火焰，司月薇熱得流汗， 汗珠順著額頭滾落，小嘴張開， 微微喘熄。
  戈鬱江拿到證據回來了，左夏想要通知一聲司月薇， 來到煉器室看到在地上躺得四仰八叉的小孩，發出小貓似的呼嚕嚕的聲音，睡得正香。
  左夏來到司月薇身邊彎腰， 欣賞了一下小生死簿可愛的睡姿。
  不過司月薇現在還是人身，地府地面陰涼不適合躺太久， 左夏不舍移開目光， 抱起司月薇， 直接在別墅的臥室裡開出陰陽兩界通道， 把司月薇放到床上， 為她蓋好小毯子。
  之後左夏才來客廳見戈鬱江。
  戈鬱江見左夏身後沒有小團子的身影，便問道：“小先生呢？”
  戈鬱江拿出懷裡的光盤道：“幫忙轉交給小先生。”
  左夏給出無懈可擊的回答：“誰讓你是薇薇小姐的員工了。”
  左夏沒有接過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證據曝光出去，等待那個人渣的是身敗名裂，和十年的牢獄之災，對於家庭美滿，處於工作上升期，一切朝好的方向發展的男人來說，絕對是五雷轟頂般的打擊。
  左夏笑嘻嘻問道：“戈先生是不是有個官方的微博帳號？”
  戈鬱江竟然忽略這麽重要的一件事，他為了確認證據，在出租屋的時候就用電腦查看過視頻裡的內容，想起那些汙穢的畫面，臉色變得難看：“抱歉，我忘記了。”
  “我家小主人只有五歲，你確定要她看這個？”
  戈鬱江挑眉，左夏對他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忽然這麽熱情看起來並不像好事：“我的微博平常隻拿來分享辟邪驅鬼資料，粉絲數量並不多。”
  不過接下來左夏安排他做得事情，對他來說並沒有害處，而且也是他想要做的事。
  戈鬱江很讚同左夏的話：“他決定在這個時候刪除錄像，應該是打算跟過去那個不堪的自己做個道別。”
  戈鬱江覺得左夏在給他挖坑。
  戈鬱江預感非常不妙：“為什麽要用我的帳號？”
  方曉倩死後，她的父母一直活在自責愧疚當中，他們沒有一天不再想，當時要是讓女兒報警那該多好，女孩是不是就不會想不開？可是無論怎麽後悔，女兒再也回不來了。
  好在他沒有來遲，在人渣刪除視頻前，搶回了光盤，這要感謝小先生的提醒，要不是司月薇最後那句催促，他也不會拚盡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出租房。
  左夏擺了擺手不在意地道：“不必擔心，嚴氏集團有專業的公關團隊，只要你的帳號能代表官方就沒問題。”
  將證據交給警察，跟警方和親屬進行溝通，用他的微博將事件公布於眾。
  左夏微笑道：“對我們來說，這只是證據，對他來說卻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
  戈鬱江蹙眉：“怎麽了？”
  “……”
  戈鬱江有些微微失望，但面色不顯：“那個變態把自己犯罪過程刻錄在一張光盤裡， 藏在他在老城區租的房子裡， 我到的時候他已經準備銷毀證據，跟他打了一架， 這家夥看到我把證據搶了，跟瘋狗似的。”
  “薇薇小姐累了，已經睡下了。”左夏盯著戈鬱江嘴角的傷口道：“戈先生是怎麽受的傷？”
  後來他們也曾經多次報警，但是在女兒生前，他們逼迫女兒清洗掉痕跡，以至於根本無法確認那天晚上侵害女兒的人是誰。
  方曉倩的父母更加悔恨不已，試圖用自己的力量找到那個畜生，可惜十五年來一無所獲。他們並不知道，強.奸犯當時只有十八歲，是當時重點高中的一名學生，成績優異，品德優良。
  方曉倩的父母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知道了強.奸犯身份，也找到確鑿證據，判刑已是鐵板釘釘。
  老兩口沉默半晌，眼淚縱流，瘦骨如柴的身體劇烈顫唞，轟然發出悲鳴穿透電話：
  “蒼天，有眼啊！”
  電話另一頭的警察也情不自禁流出眼淚。
  當天凌晨，戈鬱江把長微博上傳，在嚴氏集團公關團隊運作下，微博迅速登頂熱搜。
  翌日左夏挑選了一些評論打印出來，司月薇抱著那些打印好的評論，去了枉死地獄。
  “小十四，我又來啦！”
  枉死地獄在十四層，司月薇就它起了這樣的名字。
  沒有得到回應司月薇也沒有不高興，爬上了門口黑色大石頭，坐在上面，挪了挪小屁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好。
  小生死簿面前就是枉死地獄，如同龐大的深淵地洞，薄紗般的黑霧飄散出來，帶給人一種不詳的氣息，偶爾響起抽泣和呢喃，若有若無聽不真切，令人恐怖非常。
  “小十四，你知道嗎，方曉倩姐姐不是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她自殺前一天被壞人傷害了，她真得很痛苦很痛苦，而且她的爸爸媽媽不理解她，左夏哥哥也說，選擇離開人世，無非是活著比死還要痛苦……”
  “我不明白，地獄到底是什麽？在陽間，人們只有在最無奈最絕望的時候詛咒壞人下地獄，可是方曉倩姐姐是壞人嗎？”
  司月薇翻開打印出的評論，小臉的表情認認真真，逐條念道：“理解方曉倩當時的心情，小學的時候我曾被數學老師動手動腳，到現在還有心理陰影，方曉倩所經歷的更殘酷，父母的阻止與不理解，讓她對整個世界都失望了吧。”
  “不能理解為什麽還有人說好女孩不應該獨自上夜班走夜路，方曉倩家裡條件很差，上不起學，所以只能進工廠打工，上夜班賺得要比白班賺得多兩倍，為了減少家裡的負擔，她才選擇上夜班，如果連勤奮努力生活都是錯的，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對的？”
  “認識的律師說那個強.奸犯最多只能判十年，方曉倩死了十五年，強.奸犯十年之後就能重新開始，太諷刺了。”
    “不止啊，強.奸犯享受了十五年幸福的生活，還生了個女兒。”
  “也不知道他女兒長大以後怎麽看待她強.奸犯爸爸。”
  “太難過了，希望方曉倩下輩子能投個好胎，平安順遂度過一生。”
  “ 1好的女孩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
  “也許方曉倩已經投胎了，在跟我們一起看自己上輩子的新聞。”
  司月薇念到最後有些興奮了：“不管如何，強.犯必須下地獄！”
  喊完最後一句，司月薇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大，心虛捂嘴。
  她可不是故意的！
  司月薇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動靜，緩緩松開雙手，從大石頭上滑了下來。
  小十四是不是去睡大覺了？要不然為什麽不理她？
  怎麽可以這樣，她的身體才五歲都早早起床了，小十四至少十萬歲了，怎麽還在睡懶覺！
  司月薇胡思亂想的時候，枉死地獄門口漆黑的濃霧忽然翻騰湧動。
  黑霧裡走出一個身材苗條的女鬼，魂魄有些虛弱，一步一緩，慢慢地走到司月薇的面前。
  “方曉倩姐姐？”司月薇看清身前女鬼的面容，高興不已：“小十四把你放出來了！”
  方曉倩的脖子上有道清晰的勒痕，臉色要比普通的鬼都要白，目光有些呆滯，似乎還沒有擺脫受刑時的痛苦。
  司月薇握住方曉倩的手，渡了一些鬼氣給她。
  方曉倩頓時覺得舒服很多，回過神來，看到司月薇不住流出眼淚，直接雙膝跪地，哽咽道：“殿主……”
  不知道什麽時候，枉死地獄來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她每次都會來給他們講笑話，似乎是想讓他們高興一些。
  但她不知道，枉死地獄的鬼只要能看到她，不需要她做什麽，就會很開心。
  之後他們知道原來這個小女孩是天庭敕封的那位第二殿主，大名鼎鼎的地府至寶，人書生死簿。
  知道司月薇身份後，枉死地獄裡的鬼有些怕她，這個小女孩看出他們的畏懼，摸著他們變化成為牲畜的身體，奶聲奶氣道：“等我改變枉死地獄的規則，你們就可以出來了。”
  枉死地獄的鬼度過漫長無際的絕望，終於生出了微乎其微的期待。
  司月薇走了之後，他們聽到了枉死地獄意識瘋狂而偏執怒吼：“你們這些不珍惜生命的人妄想改變規則，是想逃脫懲罰嗎，可惡！可惡！”
  那個聲音緊接著變得陰冷起來：“不要抱有幻想了，即便是生死簿也不能改變枉死地獄的規則。”
  火星那般微弱的期待，就這麽熄滅了。
  可是緊接著，方曉倩出來了，她能夠感覺到自己已經不再屬於枉死地獄，而是一個鬼，普普通通的鬼。
  “殿主，謝謝。”方曉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終於所有的痛苦都結束了！
  等方曉倩哭完，擦乾淨眼淚問道：“殿主，枉死地獄的規則……”
  司月薇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十四隻把你放了出來，還沒有改變規則。”
  方曉倩現在很信任司月薇：“您把我救出來，說明方向是正確的。”
  司月薇用力點頭，鬥志昂揚道：“沒錯，既然第一步成功了，那麽距離改變規則不遠了！”
  方曉倩看到司月薇可愛的樣子，不住莞爾而笑。
  “對了，曉倩姐姐，這是網友哥哥姐姐們對你說得話。”司月薇把打印的評論拿給了方曉倩。
  方曉倩接過那些打印紙，認真仔細將上面每一條評論看完，鼻子微微發酸：“他們說不是我的錯。”
  她以為外界的觀點會像她的父母所認為——
  受到那種傷害是丟臉的事情；應該當做沒發生過；畢竟是她不夠小心。
  可是現在有人告訴她，不，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需要反省悔過的不應該是受害者，而是施暴者！
  方曉倩看到了那句‘好的女孩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忍不住笑道：“她們也是好女孩。”
  司月薇托腮問道：“曉倩姐姐，你是打算直接去輪回殿還是回陽間報仇？”
  方曉倩愣住了：“可是我頭七已經過了，不能再回陽間了吧。”
  而且去了陽間再作惡，是會變成惡鬼，經歷了枉死地獄這一遭，她說什麽也不想再來地獄。
  司月薇理所當然道：“你死後直接進了枉死地獄，沒有過頭七，地府理應補償給你，只要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惡念，隻報仇，不傷害其他人，就不會成為惡鬼。”
  方曉倩不是傻子，地府怎麽可能補償頭七呢，過了就是過了，司月薇特意是想給她這個機會讓她報仇。
  報仇不會變成惡鬼，那為什麽不報？
  方曉倩點頭道：“我要回去。”
  一個被下半身支配思維的男人，跟畜生有什麽區別？
  剛好她在枉死地獄這些年最了解的就是畜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