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轉動的銀彎刀如一輪圓月飛來,就象是情人的撫摸,撩向嶽狂歌的脖頸。 嶽狂歌舉起手中的酒壇仰頭痛飲,酒水汩汩入腹,酣暢淋漓,伴隨著鏗鏘脆響,那是圓月彎刀撞在酒壇上發出的聲音。 一擊無功,龔天苟已經衝了上來。 狼爪如風,直抓嶽狂歌的心臟。 這時嶽狂歌正在痛飲,擋住了頸脖,胸腹部卻空門大開。 “好酒!”嶽狂歌放下酒壇,大喊道。 這一放,酒壇下垂,正砸向龔天苟的狼爪,若龔天苟不收手,或許能抓碎嶽狂歌的心臟,但手爪也必斷。 這是合算的買賣,龔天苟卻不打算去做。 他認為自己的手比嶽狂歌的命值錢,他也不打算為殺一個人就把自己的手搭進去。 他收手。 出腿。 風狼腳。 同時接回自己的圓月彎刀再劈。 月下斬影刀。 腿出無聲,刀斬無形,龔天苟相信,面對這一腿一刀,嶽狂歌唯一的辦法就是腿。 而只要他退了,自己就可以趁勢強攻。 他是狼人! 力量強,速度快! 只要讓他搶攻得手,就沒有人能在他的攻擊下脫身,脫難,惟有被他活活打到死為止。 但是嶽狂歌沒有退。 他只是張口。 張口吐出一片酒。 龔天苟就覺得自己象被千支箭打中一般,渾身上下無一不痛,整個人都倒飛了出去。 他在空中翻滾著落地,一摸臉上竟是一把血。 這一口酒,竟將他吐成了麻子,打得他全身上下無一不傷。 不過龔天苟只是嘿嘿笑了一聲,就見那被酒液打傷的身體,竟已開始複原,愈合,重新恢復圓滿。 狼人不禁力量強,速度快,就是自愈能力也遠朝常人。 嶽狂歌見了不由眉頭皺起:“久聞天神教奇人異士眾多,妖法詭術層出,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龔天苟冷笑:“什麽妖法詭術,此乃天賦異稟,是我聖族光明偉大的見證!你們這些低等人類怎麽可能會明白。” “聖族?低等人類?”嶽狂歌眉頭一挑:“果然已經不將自己看成人,而成神聖了嗎?哼,狂妄自大的東西。這天下,還不是你們這些異類的呢。” 聽到這話,龔天苟陡然憤怒起來,擲出圓月彎刀,天狼爪不斷揮舞,撕裂空間,如裂玉帛,嘴裡還大喊著:“異類!異類!就是你這麽些低等混蛋,總是喊著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四處獵殺我等聖族,使我等空有天賦,卻不見容於這世間。不過這日子要不了多久了,你們就等著吧,要不了多久,我聖族一統大地的日子就將……” “天苟!”正在與李輕狂作戰的雲生滅突然喊道:“你的話太多了。” 龔天苟立刻閉嘴,沒再說下去。 他不想說,嶽狂歌卻想知道,面色肅穆:“你們又在搞什麽鬼?” “與你何乾!”龔天苟低吼了一聲,天狼爪舞得更瘋狂了。 只是他舞的越瘋,嶽狂歌的手就越穩。 他的動作從來都不快,拿著酒壇的手,想快也快不起來。但是他的動作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無論龔天苟的手爪如何變化,他總能看到那可惡的,打不碎砍不爛的酒壇子擋在身前。就象一面盾牌,死死堵住他的攻擊,去路。嶽狂歌甚至還有閑暇飲酒,每一次的飲酒,就是一次的酒液攻擊,弄得龔天苟在嶽狂歌的酒液噴吐中狼狽不堪。 嶽狂歌甚至還不盡興,放聲長歌:“紫燕黃金瞳,啾啾搖綠騣。平明相馳逐,結客洛門東。少年學劍術,凌轢白猿公。珠袍曳錦帶,匕首插吳鴻。由來萬夫勇,挾此生雄風。托交從劇孟,買醉入新豐。笑盡一杯酒,殺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從令日貫虹。燕丹事不立,虛沒秦帝宮。舞陽死灰人,安可與成功。” 他每唱一句,帶給龔天苟的威力便大一分,戰至後來,龔天苟竟感到一種莫名壓力。饒是他狼人之身,身強速絕,卻擋不住嶽狂歌帶來的強大壓力。 漸漸竟然不支。 心中又驚又怒,想老子和他拚了。 雙爪微揚,一雙狼爪已變得漆黑如墨,正是他最拿手的破月死魂爪。這刻凝聚所有功力在這雙狼爪上,帶著毀滅一切的恐怖威勢抓出。 他要將嶽狂歌的酒壇連人,一起抓成碎渣。 砰! 破月烏風爪撞在酒壇上,激蕩起漫天酒花——他這酒竟象是喝不完的。 然後龔天苟穿過酒花,衝過碎屑,抓向記憶中嶽狂歌的咽喉。 然後他怔住了。 這一爪再抓不下去。 因為嶽狂歌竟然不見了。 不,見,了! 驟然消失。 然後是腦後一聲輕歎:“你不該穿酒而過的,你忘了我叫酒醉神迷嗎?你既醉酒,神便已迷,又如何看得見我?” 很長的一句話,偏偏就這麽完整的在龔天苟耳中響起,他甚至來不及回應。 一隻手已搭在他的頸子上。 —————————— 雲生滅在流汗。 汗流浹背! 與龔天苟不同,他從出手的一刻起,就在被李輕狂壓著打。 徹徹底底的壓著打。 他的劍很快。 追風三十六劍,疾風十三劍,流星劍雨,還有分光劍,擊水劍,瀚海流光劍。他精通十六種快劍術,舞起來可以讓水潑不入,卻偏偏壓不住李輕狂。 他的身體很強,再生異術,生生不息,恢復能力比狼人之軀更強,就算受了傷也不怕。可偏偏卻不能不怕李輕狂。 因為他用的是錘。 烏雲蓋頂錘。 烏雲者,遮天蔽日也。 蓋頂者,一擊必殺也。 烏雲蓋頂這個名字,雖然聽起來很普通,可一旦成為現實,就是恐怖的噩夢。 偏偏在李輕狂手裡,這就是現實,真實。 當李輕狂把這柄大錘舞動起來時,雲生滅的眼裡就再看不到別的東西。 他把大錘舞當成繡花針在舞,把戰鬥做成了刺繡,做成了一個昂藏男兒的細膩表演,更做成了一場恐怖的山水大寫意。雲生滅身前身後,眼中眼外,皆是錘影。 在這如雲蔽日的錘影下,雲生滅進不得,退不得,進退不得。 他的再生異術雖強,但若是腦袋被砸碎了,也依然是個死字。 異術也有高低,他的再生異術雖好,級別卻是有限,莫說腦袋碎了活不回來,便是挖了心,剔了肝,也休想再生。 所以面對李輕狂的攻擊,他只能頂。 咬牙死頂。 他堅信,象這樣的揮舞,即便是這個力大如牛,不知疲倦的漢子,也有力竭的時候。 到那時,就是他的勝利之機。 的確,他猜對了。 李輕狂也有自己的極限。 他不可能無限制的這般揮舞。 但這不代表雲生滅就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斑斕的錘影下,李輕狂的身子越發高大。 他突地叱喝了一聲,錘勢一收,錘影消失。 千錘萬錘化做一錘,向著雲生滅砸來。 雲生滅獰笑,沒有了速度,憑何傷我? 他欺身,飛躍,長劍縱起,劍氣縱橫十三丈,直指李輕狂。 卻劍那錘迎面砸下,當頭落下。 距離雲生滅約有一寸之遙:雲生滅把距離算計精準。 落下。 但是下一刻,雲生滅未能算準的一幕出現。 轟! 波瀾驟起。 烏雲蓋頂錘一錘擊中地面,卻掀起無邊波瀾。 氣勢囂狂,氣焰熾烈,氣流橫掃,氣衝雲天。 破碎的石子,泥塊飛起,打在雲生滅的身上,打得當場飛起。 這些飛石,泥塊,自然傷不到生生不息,再生不滅的雲生滅,但是他的身子卻因此微微晃了一下。 失了平衡,亂了步法,錯了節奏。 一下小小的失誤。 李輕狂的大錘已轟然壓下。 烏雲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