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鑾宮位於朝日峰的峰頂,如果說朝日峰象個禿頭大和尚,那麽心鑾宮就是這和尚頭頂的毗盧帽。 關於心鑾宮,其實也有一番由來。 有人說,最初心鑾宮是叫心巒宮,取胸有丘壑,內自成峰之意。 可後來也不知怎的,慢慢就變成了心鑾宮。 到了心鑾宮,杜輕俠先是整理了一下衣冠,這才舉步進入。先前與師妹嬉笑的態度已蕩然無存,待之而起的是莊重肅穆。 心劍掌門易飛鴻最見不得沒有禮數的,杜輕俠為此沒少挨易飛鴻的罵。 進了心鑾殿,就見易飛鴻正坐在大殿中央,右手持拂,左手還拿著一本道經看得津津有味。 這道經,老頭沒事就拿在手中翻閱,翻了二十年,依然翻得有模有樣,有滋有味,但杜輕俠很懷疑,易飛鴻看道經的時候,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麽。 是道非道,大道可盜,還是易輕財那猴崽子又闖禍,到底該打多少板子是好? 當然這一切都是杜輕俠的意淫,易飛鴻在徒弟們面前永遠是死板嚴肅的模樣。 這刻杜輕俠進來,輕輕喚了一聲:“師傅。” 然後站立不動。 這是規矩,弟子不喚,師傅是斷斷不會答應的。 正因此,無論杜輕俠什麽時候進來,易飛鴻都是一臉你不喊我,我就不知道你來了的樣子。 這刻杜輕俠喊了這一聲,易飛鴻這才放下道經,嗯了一聲到:“來了” “是,師傅。” 標準的開場白。 易飛鴻臉上已堆起微笑,用手中的道經指指旁邊坐榻道:“坐下說話。” 杜輕俠有點惶恐。 師傅一向不喜歡弟子們逾矩,他今兒個這麽和顏悅色,按自己對他的了解,多半是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坐下時頗有些小心翼翼。 易飛鴻已道:“最近怎麽樣?” 杜輕俠想了想,覺得自己不能回答得太好,便道:“弟子最近休息總是不太好,每每在半夜裡會驚醒,夜不能寐,心緒雜亂,心潮難平,許是心劫再至。” 易飛鴻點點頭道:“扶危劍乃敗中取勝之劍,無論怎樣艱難的環境都有逆襲反擊之能,卻又需要使用者有一顆堅若磐石的心,即便泰山崩於前亦不變色。此劍威力雖大,卻也最是難練,更是考驗心境,非大毅力者不可成,你需得小心。” “是,弟子明白。” 易飛鴻又道:“既然你最近心劫再至,我看不如就出外走走,也好調整一下心情。” 杜輕俠心道來了,忙說:“不過從昨天起,弟子心潮已複平穩,想來此關已經過了。弟子在心劍山待得挺好,暫時哪兒都不想去。” 易飛鴻摸著胡子道:“如此最好。不過心魔難滅,有所反覆亦是平常。我看你還是出去走一走,穩固心台,方是正道。” “是!所以弟子想過了,不如就遵師命出去走走。如今是三月,江南正值春暖花開之際,當是散心好去處。”杜輕俠道。 既然師傅一再讓自己出去,那乾脆不如自己選地方。 易飛鴻老臉明顯抽了幾下,臉一沉道:“江南有什麽好玩的,塞外天地廣闊,草飛鷹高,方是宜人好去處。” “塞外?師傅你要我去塞外?”杜輕俠驚呼。 易飛鴻哼了一聲:“正好我這裡有幾位朋友也想去塞外,彼此正好同路,豈不正合適。” 杜輕俠急了:“喂,喂,哪裡來的正好?我還沒說要去塞外呢。” 易飛鴻一揮拂塵:“讓你去你便去,哪來這麽多話。” 杜輕俠氣餒道:“就知道找我來沒好事。你要我去塞外你就直說嘛,還曲裡拐彎的,弄得好像真的順路似的。” 易飛鴻老臉一紅:“哎,師傅這不也是為你好嘛。” “打住。您老就直說吧,到底什麽情況?” 易飛鴻這才捋著胡須道:“也沒什麽。你也知道當年師傅年輕的時候,曾經遊歷江湖。那個時候啊,年輕氣盛,遇到不平就會挺身而出。幫過許多人,也被許多人幫過……” “師傅想說的重點是最後這句吧?”杜輕俠問。 易飛鴻瞪了他一眼,繼續唏噓道:“因此也就難免欠些人情。” “您就說您這次欠了誰的人情,需要弟子來償還吧。師徒議事,有什麽不能明說的呢?” “嶺西大豪長孫世家,當年救過我的命。昨天長孫家的大小姐來找我,說要去趟塞外,需人保護。” “需人保護?什麽意思?” 易飛鴻攤手:“就是有人追殺的意思嘍。” “什麽人追殺?”杜輕俠敏感的開始察覺到一絲不妙。 “好像是得罪了一個什麽叫天神教的勢力,不願放過他們。他們沒辦法,就求到我這兒來了。” “天神教?那好像是嶺西的一個大教吧?” “是的。” “他們好像有很多高手?” “是的。” “據說一些人還會什麽妖法異術,有飛天遁地呼風喚雨之能?” “是的。” “然後你讓我頂著天神教的追殺,去保護一位大小姐去塞外?” “是的。” 杜輕俠倒抽一口冷氣,看著易飛鴻:“師傅,您這彎拐得還真夠大啊!” 易飛鴻語重心長:“我這不也是怕你心裡承受不了嗎?” “您就不怕我小命承受不了?” “我的徒弟裡,就屬你最聰明,最穩重,實力最強,我不信任你信任誰啊。師徒議事,你就給個痛快話,去不去吧。” 杜輕俠一拍大腿:“師徒議事,有話直說,不去!” 易飛鴻無奈道: “那長孫大小姐生得千嬌百媚,可是人間絕色,你若保護有加,說不得可俘獲佳人芳心哦。” “豪門小姐,弟子無福消受,還是讓給輕財師弟吧!” “你若功成歸來,師傅讓你參悟流光古壁。” “師傅你也太沒意思了吧?那玩意還用你許可嗎?就在宮後面,只要是本門弟子,想去隨時都可以去,就這我都不稀罕。” 易飛鴻怒了,一指杜輕俠:“杜輕俠,別忘了你名字裡還有個俠字!如今人家有難,你卻遇危縮頭,怎配當這個俠字?” 杜輕俠奇道:“師傅,當年你給我取名杜輕俠,說千萬莫要受人蠱惑,以為行俠江湖乃是好事,被人三言兩語就利用了。所以為我取名輕俠,就是要我把那些江湖俠義當成狗屁,千萬莫要理會。怎麽現在到要讓我重俠重義了?” “這……這……”易飛鴻激動的抖了抖身體:“那是你不懂師傅的苦心。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喜歡與長輩唱反調。你讓他重什麽,他便輕什麽,你讓他輕什麽,他便重什麽。你看你輕財師弟,我為他取名易輕財,要他輕財重義。結果呢?全天下就沒個比他愛財的,都快掉進錢眼裡去了。還有你那李輕狂師弟,我為他取名輕狂,要他為人謹慎莫要急躁,結果呢?出言無忌,嗜血好戰,‘輕’狂是沒有,年少輕狂到是有的!還有你那輕月師妹。為什麽要叫她輕月?就是要她莫要整天幻想那些有的沒的風花雪月之事。可她到好,一天到晚就是做白日夢。這些個弟子啊,一個個都要氣死我!” 杜輕俠見易飛鴻喘得厲害,忙過去給他敲背:“所以說,弟子是最聽您的。您讓我輕俠,弟子我就絕不仗義。那個長孫家咱不理不就成了嘛。” “放屁,你師傅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杜輕俠,你立刻給我收拾行裝,準備下山!這是師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