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閣門口,兩位黑衣小廝側立。 瞧見沈倫後,皆對視了一眼,推開了閣門。 閣內,賓主分左右側坐,主位上有一位面帶幕簾的綠衣女子在撫琴。。 左邊坐著一位老者,一身黑衣,佩環帶玉,一臉美髯打理的很整齊。 老者身後跟著三位書生打扮的學子,皆都是白衣青衫,頭戴著書生帽。 右邊坐著一位中年,國字臉,不怒自威,一身錦緞,平添了幾分富貴翁的氣息。 在中年身後,有四位學子,這四位學子明顯有些放浪形骸,或側躺,或癱著。 值得一提的是,在場的所有男子身邊,都有一位女子作陪。 沈倫進門,座上黑衣老者和錦衣中年起身迎客。 跟隨在他們身後的弟子門生也都趕忙起身施禮。 “順宜,別來無恙。” “拜見順宜先生。” 今日乃是私下會面,沒人稱呼沈倫官身官號,都以字或者先生稱呼。 沈倫上前,抱拳,“叔明,一別多年,你還是老樣子。” 沈倫為楊延嗣四人介紹,“這位是叔明先生,前任太學祭酒,現在在三皇子府上擔任教師。” 楊延嗣若記得沒錯的話,三皇子應該是趙元休,也就是日後的真宗趙恆。 趙元休從小就深得太祖和太宗二人的寵愛,這位叔明先生能夠成為他的老師,可見學識必定非同反響。 楊延嗣四人一起向叔明先生施禮,“見過叔明先生。” 沈倫又看向了錦衣中年,“周山長,許久不見,你的書院越來越鼎盛了。” 錦衣中年含蓄道:“傳道授業,乃是我畢生心願。書院之事,全靠幾位前輩大儒幫襯,周某不敢居功。” 沈倫笑道:“周山長不必謙遜,聽聞此前貴學預招收一位棋畫雙絕的學子,不知道結果如何?” 錦衣中年疑惑道:“我書院今年並無招收學子,順宜先生何出此言?” “是嗎?”沈倫一愣,眼角挑起,似笑非笑道:“那就應該是某個不知廉恥的小東西,放出的謠言。周山長可要盯緊點,別讓某些無恥的小賊敗壞了嶽麓書院的名聲。” 直到沈倫把話說穿了,楊延嗣才知道這位周山長,就是嶽麓書院的山長周式。 曾經的謊言被沈倫當面揭開,而且還不忘嘲諷,這讓楊延嗣覺得很羞愧。 謊言是個上不了台面上的東西,一旦被赤果果的曝光在陽光下,很快就會漏出真面目。 楊延嗣在心底裡努力安慰自己,他從沒有說過會加入嶽麓書院,一切都是太學博士們瞎猜而已。 自我安慰過後,楊延嗣變得坦然。 “多謝順宜先生提醒。”周式抱拳謝過沈倫以後,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請上座。” 沈倫坐定,叔明先生扶掌,五位衣著靚麗的女子從門外進入,伺候在了五人身旁。 楊延嗣忍不住讚歎老家夥們人老心不老,出來玩居然還必須叫姑娘,而且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 “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楊延嗣嘟噥的聲音很小,卻還是被沈倫聽到了。 沈倫臉色鐵青,一個巴掌拍在楊延嗣後腦杓,“自古名士皆風流……” 楊延嗣翻了個白眼,“你們這是在給自己好色找借口。” 沈倫惱怒,“你給老夫閉嘴,沒有老夫允許,不許你再說一個字。” “不說就不說……” 楊延嗣隨手在身前的矮幾抓起了一個鮮桃,肯了起來。 伺候在楊延嗣身前的是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女,小小年級塗脂抹粉的裝成熟。 “小郎君,奴奴為您斟酒……” 楊延嗣很想說一句,姑娘,拋媚眼真的不好看。比起曹琳差遠了。 “姑娘啊!我看你年級也不大,為何會流落風塵,是自願的還是被強迫的?” 男人們都有一個惡習,拉良家上床,勸小姐從良…… 楊延嗣作為一個初入歡唱的初哥,自然不能免俗。 小姑娘似乎抬頭意外瞧了楊延嗣一眼,謊話張口就來。 “奴奴家裡自幼貧寒,家中姐妹又多,老父養不起奴奴,所以把奴奴賣給了青樓……” 這故事不太完美,不過配上梨花帶雨的哭腔,讓人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憐憫。 “真可憐……” 楊延嗣一臉同情。 小姑娘打蛇隨棍上,淒淒慘慘的,一頭栽到楊延嗣懷裡。 “小郎君可是心疼奴奴?以後多來看看奴奴,奴奴會一直等你的……” 聽到小姑娘這話,楊延嗣就知道自己被套路了,也知道了小姑娘沒說真話。 楊延嗣攤開手,聳肩道:“我也想天天來,可以我兜裡沒有錢,只能跟著老頭們蹭吃蹭喝。” 小姑娘臉上淒慘的表情一僵,“公子真會開玩笑……” 楊延嗣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指了指別人,“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小姑娘見楊延嗣一臉認真的表情,頓時信了,她再也不鑽楊延嗣的懷抱, 一板一眼的陪坐在一旁斟酒。 望著佩環帶玉,把自己吹的天上有地下無的王前三人,她很想換一下。 小姑娘的表現楊延嗣都看在了眼裡,微微搖頭一笑,也不再搭理她。 沈倫幾人杯酒交錯,期間又有老先生們帶著學生加入到了宴會中。 一會兒時間,綰閣內坐的滿滿當當。 坐在中間撫琴的綠衣女子一曲彈罷,起身盈盈向幾個領頭的老頭們見禮。 老頭們似乎很追捧這位女子,紛紛讚歎她琴藝高超。 “長樂四絕,冠蓋汴京。花蕊姑娘一人佔了兩絕,琴絕,人絕。今日有幸能夠聽聞姑娘琴聲,實在是悅耳動人,繞梁三日。不知我等能否一睹姑娘的容貌,瞧瞧這人到底有多絕!” 沈倫也想出言附和,眼睛余光瞧到了楊延嗣捧著瓜在看笑話,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吃瓜群眾楊延嗣對花蕊姑娘的容貌沒多少興趣,他兩次聽到長樂四絕,他對這個四絕更有興趣。 “老師,長樂四絕究竟是那四絕?” 沈倫橫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問?” 沈倫不想告訴他,他只能問身邊的小姑娘。 “你知道嗎?” 連轟動汴京的長樂四絕都不知道,小姑娘已經確認了,楊延嗣是個窮土包子。 她不想跟楊延嗣說話,很想給他扔個狗…… 奈何,楊延嗣畢竟是客人,所以小姑娘語氣生硬的說道:“奴家是長樂坊內的人,自然知道。這長樂四絕,分別是詩絕、畫絕、琴絕、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