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小倩低下頭去,用衣袖遮住了臉,大概也是一副很不服氣的表情,只是不敢讓薛茗看見。 “我現在懷疑他究竟是不是鬼。”薛茗細細回想昨晚,說道:“原本我以為他沒有心跳和呼吸,但昨夜在床……昨夜我突然發現他是有呼吸的,鬼難道也會呼吸嗎?” 雖然薛茗昨晚被他翻來覆去地折騰,但由於陽氣在體內充沛,她的意識大部分時間都是清醒的。有時能聽到他落在耳邊亂了節奏的呼吸聲,有時也能在胸膛壓上脊背時感知到心跳。 他的眼角染上旖旎的緋色,身體似乎也有了溫度,都是薛茗在迷亂沉淪中所感受到的,他在那時,尤其像個活人。 這問題一出,聶小倩丟來一個看智障似的眼神,“你到底是真的還是裝的,當真什麽都不知?” 薛茗被這個眼神激怒,罵道:“你還不是利用我什麽都不知欺騙我?現在我是你主人,再對我不敬我就給你改名叫栓子,讓你在太陽底下曬幾個小時你就老實了。” 聶小倩趕忙福身一拜,表示認錯,回道:“修為厲害的大鬼,其身體狀態酷似活人且並不畏懼日光,可飲酒作樂,享身體之欲,常混跡於世間,呼吸心跳此類偽裝自然也是手到擒來,不在話下。” “既然都死了,為何還扮成活人的樣子?”薛茗問。 聶小倩的臉上浮現落寞,撫著心口道:“這世間又有誰不想活著呢,若非我修為不夠,我也不必整日屈居人下,東躲西藏。我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日光了。” 這些鬼歸根結底都是人變的,許多年前他們也生活在這世間,是以修為越是高深的鬼,越似生前。 薛茗想到原著裡聶小倩十八歲就死了,擱在現代還是個高中生,青春正盛的年歲。 她寬慰道:“放心,你以後不僅能見日光,還嫁給凡人生了個兒子。” 聶小倩驚訝地看著她,“當真?” 薛茗嗯嗯兩聲,說:“當真,而且那個人就在隔壁,只不過他後來又納了個小妾……不過話又說回來,鬼還能跟人生孩子?那我有沒有可能懷上鬼胎呢?” “並非沒有前例。”聶小倩思索著說:“早前聽聞鬼皇曾與凡人女子誕下一子,只是不知這傳聞真假,想來也只有修為極高的大鬼才有這般可能。” 薛茗心裡咯噔一下,按上自己的肚子,試探道:“那、那你覺得玉面鬼王,是修為極高的大鬼不?” 聶小倩:“……你覺著他為何被稱作鬼王?” 薛茗頓時有些慌亂,卻聽聶小倩驚叫一聲,倒抽一口涼氣,低聲道:“原來那裡住著的是玉面鬼王?難怪姥姥再三叮囑不準我們靠近,這廟裡竟然還有這尊大佛。”她的眼神不斷往薛茗的身上掃,語氣忽而黏糊許多,搭上了個不正經的笑,“不過聽說玉面鬼王床笫功夫極好,花樣千奇百怪,與之交歡過的鬼都念念不忘,你感覺如何?” 如果薛茗也身經百戰,應該會給昨晚一個很平庸的評價,可薛茗對此毫無經驗,並且昨夜的確也數次登頂極樂,沒想起玉鶴玩了什麽花樣,甚至前夕準備都很隨意,根本沒有情場老手的樣子,於是她中規中矩道:“還可以吧。” 聶小倩嘖嘖起來,道:“看來玉面鬼王的名聲要從你這裡敗壞了。” 薛茗紅著耳朵斥責,“少說廢話,鑒於你滿口鬼話,屢次害我,數罪並罰,從今天開始,你就改名叫栓子。我睡著你就在床頭站著守,我醒了你就說主人早安,不僅隨叫隨到,並且要從一而終保護我的安危。” 聶小倩大怒,“小倩便是生前也不曾為奴!況且也並非只有我騙你,你不也一直在裝模作樣。” 薛茗與她吵起來,“我什麽時候裝模作樣了?我進這廟裡被你們這些野鬼害得還不夠慘嗎?” “你佯裝失憶誘我放松警惕,趁我不備傷我至此!”聶小倩指著自己臉上那道愈發潰爛的傷疤,泫然欲泣,“這傷數日不見好,我這張臉怕是毀在你的手裡。” “等等。”薛茗精準地抓住她話中的字眼,皺起眉頭,“佯裝失憶?難道說……” 她心念一動,猛然意識到了什麽,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驚聲道:“我不是第一次來這廟中,你先前就見過我?” 可聶小倩之前來找她時,說過她們二人是平生頭一回見,如若是她故意說了這樣的話試探,那就是說聶小倩從見到她開始,一直都在說假話。 所以說聶小倩不是找寧采臣找錯了屋子,而是從一開始就是奔著她來。 聶小倩先前所見,則必定是這個身體的原主,已經死了的“燕赤霞”。她出了廟,死在了離開的路上,然後薛茗穿越過來,接手了這具身體,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回到這裡。 薛茗好像終於從迷霧裡拽到了一根線,隱約覺得有什麽被串了起來,沉聲問:“你先前見到我來這廟中,做了什麽,又為何離開?” “你頭一次來這裡時,身上的陰氣濃鬱到即便是我們這些鬼也無法感知你的行蹤,神出鬼沒,又有法器傍身,我們不敢隨意接近,後來你殺了人,便離開了。” “我還殺了人?!”薛茗一驚,驟然想起了先前的夢境,醍醐灌頂,“是不是一個年輕男人,穿著青色的衣裳,嘴被縫了起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