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在見到長孫衝之後，也不顧長孫衝的愕然，便在第一時間說出自己的意思：“長孫駙馬，我以大唐右相的名義命令你，煉鋼之法不能流傳出去，而且所煉的鋼材全部收歸兵部！”
  “你說煉鋼？”
  長孫衝一時也沒有明白李靖的意思。
  剛才他看到了李靖突然前來，還以為是來興師問罪他和李倩倩的事情的。
  然而正當長孫衝鼓起勇氣準備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並願意為此負責的時候，李靖卻突然給他說起了煉鋼的事情。
  但是很快，長孫衝便明白過來李靖的意思。
  “右相的意思是先封鎖這項技術？右相可知道這東西有多大的價值，如果右相願意，小侄可以拿出來和隴右李氏分享。”
  長孫衝一臉高深莫測地問道。
  這話倒是讓李靖一怔，他完全沒有想到長孫衝會如此直接地給出這樣誘人的建議。
  大唐並沒有官府壟斷鹽鐵，現在的鹽鐵也基本掌握在世家的手中，而在這生意中隴右李氏同樣佔有著不少的份額。
  一旦掌握了這項技術，李靖相信不出五年，隴右李氏便可以壟斷全國的鋼鐵行業。
  那幾乎便是掌握了全國的經濟命脈，如此誇張的財富，讓李靖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李靖，就是李靖，面對如此巨大的誘惑，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長孫衝，我希望你明白現在還沒到時間……”
  “右相，我明白了，我同意。”
  長孫衝打斷了李靖的話，同時給他一個我懂的眼神。
  李靖很滿意長孫衝的回應，點了點頭讚許地說道：“看來整個長安的人都誤解了駙馬啊。”
  在李靖看來，煉鋼技術雖然是跨時代的進步，鋼材從各個方面碾壓百煉鐵的結果，讓李靖看到了機遇也看到了危險。
  鋼甲鋼刀的配備雖然可以讓軍隊的戰鬥力成倍的增長，而民用則是可以大大提高全國的生產力，但是這些東西一旦落入世家門閥之手，對於皇室來說也是一項極大的威脅。
  別的不說，單說這一次的刺殺。
  如果那些黑衣人全部裝備了鋼材製成的武器和甲胄，那麽東宮羽林軍是否能夠抵擋那麽久就是個問號。
  當然東宮羽林軍也能裝備這些武器，但是除此之外呢，以世家門閥的能力，武裝一兩百人的刺殺小隊不費吹灰之力。
  到了那個時候，忠於皇室和人民的官員將會人人自危。
  如果人身安全都無法保證，那麽誰又會真的敢站出來呢。
  也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李靖提出了封鎖技術的打算。
  原本他還準備和長孫衝仔細分析其中的利害關系，卻沒想到長孫衝一語便道破了其中的關鍵。
  如此精準的分析，讓李靖刮目相看。
  長孫衝謙虛地一笑說道：“即便如此，還不是墮馬了。”
  “墮馬？這也是他們乾的？”
  聽到這話李靖剛開始還有些吃驚，但是想到這一次的情況，他還是恨恨地說道：“這些人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看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我們？右相這話是什麽意思？”
  長孫衝敏銳地捕捉到了李靖話中的關鍵詞。
  卻見李靖直了直身子說道：“長孫無忌還真是小看了我李靖啊。”
  “我父親沒有那個意思，在來洛陽之前他還專門囑咐過我右相乃是國家的棟梁。”
  長孫衝連忙笑著說道。
  “算了，這件事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日久見人心，我李靖自問對得起天地人心。”
  說完之後，李靖又看著長孫衝問道：“對於煉鋼你有什麽打算呢？”
  長孫衝很快便明白了李靖的意思，他雖然要封鎖這項技術不讓技術和生產出來的鋼鐵落入世家的手中，但這項技術卻是不能埋沒。
  “右相可以讓我在兵部下面建立一個研究所麽？”
  長孫衝試探著問道。
  在他的手中的確有不少特別的武器設計圖，不光如此長孫衝還有著發燒友基本的現代武器知識。
  在有了優質鋼材之後，很多的東西他都可以嘗試，黑火藥、熱武器，都是有可能的。
  當然，除了武器，長孫衝也還有很多其他的想法，提前讓大唐進入工業革命也並不是不可能。
  因此，他需要一個可以給他全力支持的地方。
  “研究所？你是指一個武器坊？如果這樣的話，我可以把洛陽的甲弩坊交給你。”
  李靖明白長孫衝的意思，但又不是完全明白。
  “這個研究所除了武器之外，我還想試驗一些新的東西。放在甲弩坊有些不太方便，而洛陽甲弩坊裡滎陽鄭家很有可能插手進來。”
  長孫衝搖了搖頭，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行吧，這件事明天我便向陛下提出。想來陛下不會拒絕的。”
  提到滎陽鄭氏在洛陽的影響力，李靖也是有些無可奈何。
  他雖然貴為大唐右相，但是單論在洛陽的影響力，他比起滎陽鄭氏還是差了不少。
  也正是因為明白現在世家門閥的影響力，李靖才不敢大力發展鋼鐵業，反而是希望等到皇室和世家門閥徹底分個勝負之後，才將這項技術發揚光大。
  而對長孫衝來說，他倒是覺得李靖的想法還是過於保守了，正是生產力的爆發式發展產生出新的階級和社會形態才能從根本上對抗那些古老的世家門閥。
  不過接二連三的次數，也讓長孫衝意識到了這些舊有勢力撲滅新興勢力的決心，在羽翼未豐之前暫時同意了李靖的建議。
  同時，長孫衝也迫不及待地想看著這個研究所建立起來，以科技的力量改變雙方力量懸殊的局面。
  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這句話，便是長孫衝未來對抗世家門閥的殺手鐧。
  之後，李靖又問了一些關於這個研究所的想法。
  他需要有一個藍圖之後才能上報李世民，畢竟這是一個有武器研發權的機構，大唐武器甲胄管制極為嚴格，如果沒有一個適當的理由，哪怕李靖是右相兼兵部尚書也沒有把握一定能申請下來。
  現在鋼甲和鋼刀已經開始製造了，所以研究所這件事一定不能拖延。
  在聽過長孫衝簡單的想法之後，李靖對長孫衝那些新奇的想法驚為天人。
  如果不是長孫衝說得到了一本古籍從而引發的靈感，他都想第一個研究研究長孫衝的腦子了。
  直到掌燈時分，李靖還在沉浸在長孫衝的描述之下。
  如果不是一個李府下人的匆匆出現，或許李靖今晚就要在天香樓過夜了。
  李靖接過下人的書信，臉上頓時湧起了一股悲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