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黑天鹅

华凌秋一直被养育之恩束缚,勉强自己留在继弟创立的公司做商务经理,直到她曾经暗恋的男人樊执回归,给她的生活工作带来了巨大波折,先是继弟自不量力的诬陷樊执窃取客户资料,紧接着被继弟出卖迷晕,要用她换取利益。华凌秋终于忍无可忍,决心到樊执的公司重新开始,完成自己组建团队制造APP的梦想!

第二十九章
可事情的发展急剧变化,在华凌秋与华冬钦吃完那顿类似诀别的饭后一周,樊执带回了消息:华冬钦通过APP参与违法交易被当场抓获。
樊执与华凌秋在三天前刚定下领结婚证的日子:下周五。却不知那日究竟能不能到来。
专案组抓住时机行动,身在海外的欧昊在一场美梦初醒后陷入现实的桎梏。
华凌秋惶惶不安了一段时间,樊执的手哪怕再深入也没能挖掘出华冬钦这几乎是自杀式的计划。这不怪樊执疏忽,而是华冬钦在整个事件中基本处于工具的角色。他知道自己要去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可能面临的后果,但他像个傀儡一样任由别人将他摆布:清空场地、准备货物、将他推向阳光下的舞台。
华凌秋知道自己不必再为任何事的猜疑而忧心,一切会逐渐水落石出,她该用平稳的好奇取代忐忑与恐惧,她知道华冬钦被捕了,至少会经由正当的法律程序判决,而不是在黑暗的交易中身历周围埋伏的危险甚至是牺牲。
在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樊执、唐黛容与徐裕自然都陪在她的身边。樊执陪伴的时间多些。
两人越来越喜欢反刍从前了,像在为老去后谈起回忆温习似的。从在创业基地初见开始,到今日的如胶似漆。
大学时,华凌秋、唐黛容、徐裕与古雍所在的专业宿舍楼与教学楼在学校一区,而樊执在二区,这样本应擦肩而过的五人竟有一天围着桌子吃起了火锅。
在华冬钦被捕的第二天,樊执既想寸步不离华凌秋,又被半个月前定下的约定所桎,想出了折中的方式,便是带着华凌秋参与会议。
前来启之尘参会的是省内某知名律师事务所的一行律师。因下个月末要推出一款与法律咨询有关的产品,因此决定联合知名律所构建基础、打造品牌。这件事古雍展现出比谁都丰富的热情,大概是法律二字勾起了他的青春回忆。
华凌秋最近依旧在做项目组的工作,新闻的公开使项目组的成员理解了整个事件,也因对华凌秋的误解而表示抱歉。新办公处座位有限,项目即将完成,正处于关键阶段,若要此时更换办公位置反倒会影响进度,因此华凌秋的工作位置便顺理成章地换到了樊执身边。
这日,因一行律师要前来洽谈合作事宜,会议室又全被预定,樊执不愿以自己的地位与特权霸占会议室,便将会客地点放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华凌秋早早地收拾东西准备到徐裕的办公室蹭座位。两人分别前,樊执拉住她纤细的胳膊,一把搂住她的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了,不就分开几个小时,又不是一年。”华凌秋吐了吐舌头。
“几个小时就够折磨我了,”樊执捧住她的脸,微微一笑,“一年还得了?”
这一幕被走往此处的律师们见着了,他们大多笑了,唯有站在其中的段律师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他们律所是由启之尘内部的法务团队引荐的,法务主管是他大学同学,他曾听这位大学同学说过,“我们樊董最近谈了个女朋友,把她安在公司中一个项目组,他对她可不是一般的好,这狗粮吃得我哟……”那位所谓的樊董,竟是那天在书店中遇见的,被他认为与唐黛容是情侣关系的男子,可此刻,他却发现樊董和唐黛容的闺蜜亲密地站到了一块儿?而他的第一感觉是:樊执和华凌秋是众人皆知的真实情侣。唐黛容是个教师,绝不会被他放在项目组中。;
律师们的心思全在稍后要展开的商业条件细节上,谁会注意到队伍当中有那么一人发生变化?
华凌秋离开后,樊执坐到了办公椅上。
一行律师进门时,他站起身来迎接,坐在角落中玩游戏的古雍也猛然站起身,将游戏界面退出,向他们迎了过来。
简单的寒暄后,众人围着茶几坐了下来。
樊执只觉得段律师有些面善,但想不起何时何处何因见过,毕竟,这并非对他而言太重要的人,亦没有予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关于合同条约的协商十分顺利,古雍与樊执尊重他们的职业习惯,将所有能够想到的细节都补充到条款中,相应的作为合作律师,他们也应当尽职尽责。
中间休息阶段,庄律师凑到今日显得极为寡言的段律师耳边问道,“怎么了,今天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最喜欢在合同上面找毛病提意见了吗?”
段律师努了努嘴,“心里有事,不想说。”
庄律师也不追问,歪头与其他同事聊天。
樊执在休息时间始终拿着修改过的合同审阅;古雍则挨坐在他身边打游戏,还时不时插入一两句,“休息会儿。”、“休息会儿嘛。”、“休息嘛。”
段律师的同事们大多到天台抽烟,只留下几个正在交流合同细节的。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脑中将各种混乱的情节交织在一起,理性告诉他证据决定事实,如今他手中的证据:反面是唐黛容说的几句话与他俩之间不算太远的距离,而正面是老同学的旁观者证词与眼见的两人亲密关系。
段律师咬咬牙,一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樊董,不久前,在书店,我见过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
樊执抬起头,没明白这句突然蹦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古雍正在玩的游戏以失败结束,他闷闷不乐地抬起头,又恰好听见段律师说的话,便转头酸溜溜地对樊执说,“你和华凌秋秀恩爱都秀到书店去了,能不能不要玷污知识分子的眼睛啊?”
樊执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天,可回忆中填充他目光的主角几乎是华凌秋:她买了几本书;她想上楼;她遇见闺蜜了。
“嗯,真巧。”樊执说。唐黛容小声说的那些话并没有落入他的耳中。
段律师见他坦荡的态度,忽然之间,觉得脑中的一条线连成了。在这件事中,他受了主观情感的驱使,太早下定论。樊执不否认华凌秋是他的女朋友;樊执在想起与自己在书店中见过面时没有半点恐慌;唐黛容向来重友情,怎可能抢夺闺蜜的男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方向错了。而这种错误让他绝望,“唐黛容是樊董女朋友的闺蜜,对吧?”
古雍听到这三个字,瞪大了眼睛,“那是,她们的关系用闺蜜形容都不足,你认识唐黛容啊?怎么认识的?”
段律师的嘴唇微微一动,并没有回答。那天的画面突然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唐黛容的手上拿着几本书;华凌秋手上空无一物;樊执捧着一摞子的书。
如果在感情中,他败给了樊执,那么他接受,这说明他不够完美,还需加强,未来或许还有机会;可若是毫无对手,不战即败,那么足以想象在她的眼中,他从来不是候选者。
下半场会议挺短,几乎是匆匆地结束了。
一行律师走后,古雍迫不及待询问樊执,“快,告诉我,一定有什么故事,那个姓段的跟唐黛容什么关系?”
樊执将那天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他。古雍顷刻会了意。
古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就差那么一点点,我的宝贝女儿就要认贼……不是,是认那个东西作父了,樊执,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我现在想抱着你道谢,亲一口也行,希望这样能表达我的心。”
“段律师各方面条件不算差。”樊执切合实际地评价道,“应该算是不少姑娘的梦中情人。”
“那你觉得他追求华凌秋合适不?”古雍昂着头,瞪着眼问道。
“做梦。”樊执双手交叉于胸口,靠在办公桌上。
“那就对了,我们都一样,出发点和落脚点是一样的,只是主观上掐了一些个人视角的原因。这样吧,为了让我的观点更站得住脚,我再跟你举个例子。”
古雍还没将例子摆在樊执面前,华凌秋便回来了。
两人没再继续谈下去。
几日后,唐黛容趁着唐潇睡着,给华凌秋打了电话。
她说,“我只想倾诉,你不必回答。”
她说,“段律师和之前我们在书店见到的那个女孩交往了。他到我们学校二轮普法演讲时,带她来了,大大方方地跟我们介绍那是他的女朋友。”
她说,“说实话,我真不太开心,想和人说出这件事,但不希望得到评价或者安慰。”
她是在挂掉电话后流下两行泪的。
没有往后了,她还能坚持什么呢?剧终了。是她亲手将这本书写到结尾,收入藏书阁的。
三个男人的身影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依次蹦入她的脑中。
她与徐裕是铁打不动的友谊,进一步浪费,退一步变味;她与古雍,仅留往事在回忆中婆娑起舞,再无其他;她与段律师,罢了吧,有些故事从清扬说到沙哑,结局也还是开头呀。
房间里传来唐潇的哭声,她的孩子做噩梦了,她该像往常一样紧紧将潇潇搂在怀中,温柔地安慰道,“乖,不怕,妈妈在你身边。”她度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是否觉得厌倦或者寂寞过呢?她从不适应母亲这个身份到习惯,究竟经过了多少个春秋?她曾经的梦想是背着书架走天涯,如今的梦想是陪伴唐潇平安长大,是在不知不觉中转变的,没有半点遗憾,真的。
她爱她的孩子,比爱一切爱好都要爱,所以愿意为之放弃一切,为之承受一切痛苦,为之遭受数不尽的磨难。
她犹记得当初知道华凌秋与樊执断开联系时心中所想:矛盾,这对情侣太过矛盾,分明喜欢对方,凭什么放弃?这世上有什么能够阻挡真爱诞生的呢?是自尊?是自卑?还是矫情?活该!
华凌秋和唐黛容说了一句“晚安”后,被挂断了电话。
樊执见她接起电话后一言不发,等待了那么长时间只说了一句晚安,心中自然滋生疑惑,“怎么了?是谁?”
华凌秋抬起头望向他,没有回答。
明媚的阳光洒在窗台上,华凌秋打理着新购入的几盆绿植。婚纱设计师与她通完电话后,她捧着书走到书房,想安静地阅读。她已经完成项目组内分配给她的任务,结束了小组长的工作,此时需要为进入下一个项目组做准备。
究竟要留在启之尘还是跟着于寺的团队出去闯一闯,她至今尚未给自己一个准备的答案。但无论如何,现在补充知识库总是有益无害的。
薄暮时,樊执才回家。
他带回一个消息:欧昊供出支使他对程序动手脚的女人的样貌特征。他会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钱,牵连出一系列的悲苦往事,但自我生活的困境从来无法成为造就别人困境的合理理由。
欧昊之所以知道那个女人的样貌特征,并非对方毫无心机地对他露脸,相反,每回与他交流信息时,要么是通过计算机,要么是通过她的手下。有一回,他突然有些焦虑地考虑起未来,他害怕遭到威胁时手无寸铁足以反抗,于是在最后定下程序时要求必须与那个女人面谈。当时的欧昊已掌控足够多的信息,那方在犹豫了几天后匆匆和他见面了,他趁机在室内装上摄像头,这个摄像头只维持了不到一天便被发现并拆除了,随后,他收到了警告与威胁,并被要求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否则,他的家人与女朋友将会受到惩罚。
他虽见到了那个女人的模样,可他没有挣扎的余地,一念之间,决定拿着钱隐姓埋名,藏在异国他乡,于是走到今天。他被捕了,在确认家人与女友能够得到保护后,如实招供了。
根据欧昊描述的男人模样,警方锁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艾叶。
华凌秋眨了眨有些困倦的双眼,“可是……”
可是她听徐裕说过,艾叶死了。
“古雍和我说过一种可能,或许……艾叶没死。”樊执皱了皱眉,越是这样的结果,越令他觉得那件事发生得蹊跷。
这夜古雍到了樊执家蹭晚餐,两人聊起了这件事,关于艾叶、关于程序、关于手段。
古雍极其失落道,“我本来想让徒弟查的事,还没开口,就听见她跟别人订婚的消息,我是抓不住她了。哎,忠诚也没用,抵不过真爱。”
华凌秋本来参与了他们的讨论,但突然接到来自苏瑜的电话,于是拿着手机走向阳台接听。
“华经理,有空聊聊天吗?”苏瑜说完这句话时,身旁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妈妈,我可以看电视吗?”
苏瑜回答他,“嗯,去看吧。”
华凌秋看了一眼屋内,“嗯,有空。”
两人没有寒暄,不必特意揪出,便能明了今夜的主题:华冬钦。
“我不相信华冬钦会做这样的事。”苏瑜说,“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了,要赚什么钱非要这么急呢?我觉得他是迫不得已的,一定是受到了威胁,华经理,你是他的姐姐,你应该掌握一些信息。我知道他好像因为某些事和你起了矛盾,但希望你能原谅他,他其实本质上不过是个孩子。”她的语气之着急,足以让人想象她已满头大汗。
“苏瑜,我明白你说的。”她认可华冬钦本质上是个孩子这个事实,“但我确实提供不上什么帮助。”这也是真的。
与华冬钦被捕有关的新闻均没有直接或者间接提到华凌秋,流露在报纸版面上的内容焦点则主要集中在启之尘的这个产品。苏瑜想当然地认为产品与华凌秋有关,那么或许华凌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帮助。
但是结果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是善良的,真的,虽然看上去急功近利了些,你们或许都觉得我对他有感情,我不否认,只是这种感情出于内心的亲情,或者说出于友情,因为感激而演变成的。我年纪不小,有个小学快毕业的孩子,这些传言我相信你听说过,只是你不爱好管闲事。我之所以坚定留在华冬钦信息科技是因为,有一回,我的孩子得了重病,需要一笔手术费,当时的我毫无方向,只能向他借了,我没想到能借多少钱,因为明白他顶着创业的压力,实际上生活过得不怎么好,但是他借了,还是一笔大数目,似乎是拿公司贷款所得。我跟你说这些,确实希望能够以此作为他的品格证据,我知道这在法律上行不通,但如果你能理解,或许可以跟警方说说,让他们对冬钦的行为设想另种可能的存在,好吗?”苏瑜觉得浑身无力,说出这些话,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苏瑜,你别着急,我相信在给冬钦定罪量刑之前,一定会找出真相,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而言有很大的帮助,谢谢你。”
说完那番话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太官方了,可此时她的脑中混乱极了,并且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苏瑜。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感谢你愿意听我说完这些话。”
于盈盈忍不住还是回国了。她一回国,便揪着于寺到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正是于寺与华凌秋初见时的那家。
两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寒暄,一坐下来便直奔主题。
“于寺,说吧,把所有事都老实地告诉我。”于盈盈双手插在腰上,不管此时服务员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于寺觉得有些尴尬,“你先点菜,边吃边说。”
“我不,我就不,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点菜,我就饿着肚子,看你心不心疼。”于盈盈嘟起嘴,依旧将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当空气。
于寺看了眼服务员,没认出这是之前服务他们的那一位,“请问这里有没有适合双人吃的套餐?帮我们上一份。”
服务员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们店里都是以顾客点菜为准,没有搭配的套餐。”
于寺叹了口气,将目光又望向于盈盈,“你就不能乖点,先点菜,等人家走了我们再详谈吗?”
于盈盈的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不答应,“我不要,要不你让他先走,我们谈完再吃饭!”
于寺正想回答,兜里的手机响了,是个重要的客户,他担心于盈盈趁机捣乱逼他答应什么条件,于是他站起身准备到外边接电话。他对于盈盈说,“乖点点菜,不然一会儿把你扔这里不载你回去了。”
于盈盈本来想跟出去,但听见于寺接起电话时说了一声,“您好,张董。”她便不想追了。她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哥哥这段时间的工作十分重要,再怎么无理取闹也不能耽误他谈客户。于是,她接过菜单,开始点菜。
她正在认真选菜,可服务员忽然唤了她。
“小姐,小姐。”
于盈盈抬起头,望向她,“嗯?”
“刚才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对吧?”服务员拉了拉领子,严肃地告诉她,“我跟你说,说什么你也不能原谅他。”
于盈盈知道对方显然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与即将讨论的事,但她对一位陌生人突然产生的观点十分好奇,便没有解释,而是追问道,“为什么?”
服务员眯着眼睛,告诉她,“你男朋友之前约了一位美女到我们酒店吃饭,当时在场的还有另一个男人,饭后,三个人虽然一起上了楼,但另外那个男人还没进门就下来了。我听我同事说,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一个男人进了房。”她一脸嫌恶。
于盈盈震惊得嘴巴几乎要合不上了。
华凌秋挂掉电话后,走往了客厅,将从苏瑜处得到的讯息告诉两人。
古雍的评价是,“这个华冬钦,还真是一面邪恶一面善良啊,我真怀疑他有多重人格了。”
华凌秋表示这不可能。
“通过刚才的讨论,我们觉得艾叶没有死。”樊执将结论告诉她。
华凌秋对于艾叶是死是活并没有太多的见解,毕竟这些都是她从别人耳中听见的。
“你们确定是艾叶做的吗?”华凌秋问道。
“从动机到过程再到结果的收益,我想不到第二个人,当初把她排除在外只是因为她死了,还是死于一场火灾。”古雍说。
“如果是这样,华冬钦知道艾叶的下落吗?”华凌秋像是在自问自答,“就算知道,他愿意这样任她摆布,肯定不会轻易说出他知道的真相。”
“如果让你父母去问他呢?华冬钦孝不孝顺?”古雍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对了,还有他儿子,他跟艾叶的儿子。”
华凌秋一脸茫然地望向古雍与樊执,她从未听过关于这个孩子的事。
樊执跟她简单做了解释。大概是这几日收到的强劲信息太多,华凌秋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便接收了这一信息。
“华冬钦不说,如果我们换种方式让艾叶自己出现呢?”樊执提到。
“什么方式?你有何高见?”古雍挠了挠脑袋。
“艾叶宁愿把孩子交给你,也不愿意交给华冬钦,这说明……”樊执的话还未说完,古雍便抢话道,“我知道了!”
就在第二天,华父华母的家中迎来了一份DNA检测报告与一枚天降爱孙。这件事被大肆宣扬于各大新闻版面。
就在第四天,华父华母被安排带着爱孙在外玩耍时,“一个不留神”,爱孙被骗走了。
就在第四天的夜晚,通过案发路段加强安置的监控录像,艾叶被抓捕了。
简单,由复杂堆砌的简单。一切就像梦一般。
樊执与古雍、华凌秋被安排到现场辨认那人是不是艾叶。
艾叶的头上竟显出几根白发,整张脸少了青春时的俏皮与活力。她紧紧抱着孩子蹲在角落中,像被困在笼子中的猎物,却十分冷静。
一桩桩往事被提及,从中秋晚宴开始,每位在场者的耳朵皆被荏苒的时光洗涤,回到曾经,又流往如今。
艾叶没有否认,她昂起头望向樊执,或者说是“瞪”向,“对,我设了一个疯狂的局,提前那么多年准备启之尘的水军账号、买通欧昊,在恰当的时机和你见面,引你回去找华凌秋,让华冬钦成为你们重逢的拐点,让华凌秋绝望地离开。欧昊知道华凌秋早有创业的计划,帮她忙也顺理成章。我的计划那么完美,我生怕有疏漏,伪造一场火灾,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华凌秋应该一步步深陷,可最后还是毁了。”
几个关键点,足以串出所有细节。
她冷冷一笑,谈起了那段校园里的往事:那日,她确实约了华凌秋与樊执,结果两人都没到:樊执不愿让自己产生暧昧的误会,选择拒绝;华凌秋的手机恰巧被华冬钦见到,当华冬钦看到那句‘我和樊执在学校边上的小酒吧,想约你过来谈谈’时,他选择独自赴约,代替姐姐主张感情的权利。于是,她想约的两个人都没到,反倒是华冬钦到了。
“你知道那天我有多绝望吗?我喝多了,全身软绵绵得无力抵抗,我看着那个我最看不起的男人朝我走来,他脸上挂着我最痛恨的表情,说着无聊透顶的情话,还不忘自夸……我恨透了整个世界,恨你樊执不喜欢我才让他有机可乘,恨华凌秋偏偏出现在我之前才让你不喜欢我,恨华东钦的丑陋和邪恶无人救赎。医生说我如果流掉这个孩子以后难以再孕,连命运都对我这样不公……我决定把他生下来,把他当成计划的一部分,可朝夕相处让我发现自己做不到……这显得你们更可恨了。”她软弱地靠在墙上,眼眶通红,却像在努力使劲,“华冬钦,呵呵,他甘愿为我飞蛾扑火,他这是在赎罪,但没用的,他已经毁了我的一生。”
没有人插话,艾叶成了此刻唯一的主角。可她登台,便意味着悲剧散场,这是不公,谁也无法左右的不公。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我的呢?以什么途径想起我?佩不佩服我的狠毒?”艾叶望向樊执,突然咧开嘴笑了,“我知道我躲不过的。我会承认我的所有罪行,但我不后悔,你们以为我失败了?不,我已经成功了,这点,樊执一定比我更清楚,华凌秋,终究不是只和你有关的华凌秋了。”
樊执挽起华凌秋的手臂,想带她离开这里,却已来不及了。
艾叶笑着大喊,“我知道你不敢告诉华凌秋,那就让我告诉她。华凌秋,华冬钦带着你和于寺吃饭那天,樊执来迟了,于寺带你回房间的时候,他根本不在房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夜,走廊的灯光明亮夺目,他的身后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暖流在整条走廊上肆意飞闯。
屋里的信号莫名地差,他走到这层唯一一扇晶莹剔透的窗边讲电话。他没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而是低头瞧着脚上那双黑得发亮的皮鞋。是一位香港的客户,提出想在启之尘旗下的产品内植入广告,一比不小的交易,他在心底默默换算港币兑人民币的汇率。
很久,很久以后。谈生意从来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他卖的又不是小白菜。
“好,那等你下周过来,我们把合同的细节当面调整清楚。”
他挂掉电话,原路走回房间。
可不对劲了,一切都不对劲了。
耳机内的声音、走廊地毯的褶皱、挂在门上的请勿打扰牌。飞闯在这条长廊上的暖流越来越浓,几乎临近爆炸前的温度。
他疯子似地从兜里拽出门卡,用颤抖的手将卡片贴在门上。
“滴”的一声,多么清脆。
门开了。
蓝色地毯朝前延展便是那张简单的双人床。
多么不合理的设置,足以让人一眼窥探住户的隐私。
他看见了那一幕。
多么不合理的设置,足以叫人在一秒之间抓狂。
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一切生物都走到死亡的边沿。
多么不合理的设置。这张床应当挂在天花板上,让人试图躺上去前需先滑稽地寻找楼梯;枕头应该搁在窗边,让人躺在繁华都市的注目之下,再无秘密;被褥应当挂在墙面上,遮住那丑陋的、白得像在耻笑世间事时露出的罪恶大白牙的墙。
他的思绪翻涌,像是跌了上万个跟头后以血肉飨时光的荒唐。
他像头见到敌人的狼般扑上前将于寺一脚踹到地面上。
华凌秋眯着眼,楚楚地望向他,声音孱弱地唤了一声,“樊,”
她闭上双眼。
华凌秋觉得头晕目眩的。
她应该发现那些疑点的,只是由樊执编制的谎言与意外的感情收获让她下意识将一切不正常解释为正常。
艾叶满意地笑了,随后,她转头望向身边无辜的孩子,“妈妈不会让你被坏人抓走的,你永远不可以和那个人扯上关系。宝贝最喜欢跟妈妈在一起,对不对?妈妈是全世界最爱你的人,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妈妈,那就不是美好的童话世界了。妈妈带宝贝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玩具、宠物和糖果,没有陌生的叔叔阿姨,好不好?”她微笑着,动作轻缓地抬起头,像是一支舞的一小节动作。
华凌秋这才发现她手上握着一把刀!她惊恐地站在原地,她看见很多人向前扑去,可她觉得他们搞错了,那把刀刺向的不是孩子,而是自己。生与死,怎演变到了这一幕,究竟是从何处开始的呢?究竟该从何处结束?原不过是一场胆怯的暗恋,夹杂挥不去的自卑蔓延,像水流一般,缓缓地,在两岸山脉间,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下。笼罩住他们的世界宽广得让她总在迷路。
她不能死。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怎能换来这么一个结局呢?
可她无法动弹,双脚像是黏在地面似的。
她困极了。
尘埃,这些年,等着他们的结局竟不如那留在原地的第三粒尘埃?
末尾
华凌秋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夜里的风更盛了。
此时围绕着她的是一片静谧。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但她每动一下,关于那场梦的记忆便更浅一些,当她双脚落地时,已经全然忘了。
她在走往卫生间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望向枕边的手机。她走回床边,拿起手机,望向来自樊执的三通未接来电。
她突然有种回电的冲动,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将手机放回枕边,转身走向卫生间,可还未走出几步,手机再次响起,她回过头,望向来电显示的“樊执”二字。
她忽然有种预感,如果这通电话她没有接起,他们会错过很多很多年,从这正在犹豫该不该就此与他断掉联系的阶段开始。
她喜欢他,是那种暗恋到无可救药的喜欢。她知道他就要走向成功,就在这时,那股自卑突然强烈地包裹着她,她觉得他不喜欢自己,否则这么多年了不会一句话都不说,还在过去的两周没有给她发过哪怕是一条信息。她害怕亲眼看着他和另一个女人拥抱,而自己还要故作坚强地祝福,与其如此,不如就此告别。
矛盾、挣扎,现实与梦只在一瞬之间。
可梦要醒,现实要朝前发展。
喜欢,好喜欢,怕是再也不会如此喜欢一个人了。
就当仍旧在梦中。
她又愁又笑,如同疯了般挣扎片刻后,还是输给内心汹涌的感情,决定接起电话。
“凌秋,你在忙吗?”樊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出来。
“额……嗯,在投递简历。”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怎么会这么回答呢?她应该说自己在忙,不必解释在干嘛,说什么投递简历这种不急于一时的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哎,对,你可以约我,我等着你呢,呵呵,我们告个别吧,以后还可以当好朋友,呵呵。”
“一起吃顿饭好不好?前段时间我跑外地去忙产品的事了,知道你在忙毕业论文答辩的事,没敢打扰你。刚听说你今天答辩完了,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樊执说。
华凌秋心中闷着一股气:拜托,她是当着樊执的面,向约她吃饭的另外一个男生说,“不好意思,我最近在忙毕业论文答辩的事,改天吧。”,她说这句话时分明望向樊执。这显然是在找借口推掉暧昧的可能,那个男生顷刻会意,当晚便把她的微信删除了,樊执居然信了?
华凌秋还是认真为自己没接电话作了解释,“我刚才在午睡,睡了挺久的,起来没看手机就,就投简历了……”她到底在说什么……
樊执见她没回答吃饭的事,有种强烈的受挫感,“你晚上有约是吗?我知道了,应该是上回你们专业约你吃饭的那个男生,你说过论文答辩完再跟他约的,那小子……我觉得还不错,祝福你。”
华凌秋几乎要怒而砸手机了,“我没有!我没跟他约!他也不是我们专业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什么祝福!”
樊执愣了片刻,“那,你答应跟我吃饭了吗?”
华凌秋做了个深呼吸,“我……那个……嗯,好吧。”她想跟他吃饭,多想,做梦都想,她觉得自己在刚才那个不短的梦里一定跟他吃过饭。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了。”樊执的语气显然轻快多了。
华凌秋还是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她走下楼时,樊执站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树下。
晚风轻轻拂过两人的脸颊。她走向他的每一步都在心里想着:结束这一段距离,一切就能圆满了吗?
当她走到樊执面前时,樊执迫不及待与她分享启之尘的发展,“我这次外出谈合作十分顺利,启之尘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我知道。”华凌秋从未怀疑过启之尘的未来发展。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樊执望着她的眼睛,“如果没有……你可以继续留在启之尘,我可以给你涨工资的。”
华凌秋微微摇了摇头,“还没找到。启之尘的事……我觉得不错,可以认真考虑考虑。”她抬起脚朝前走去,“走吧,去吃饭,我饿了。”
樊执跟上了她的脚步,走到她的身边,“我详细跟你说说这次出行的收获,给你考虑这件事提供一些价值。”
华凌秋打住他的话,“先不谈工作好不好……聊聊生活吧。”
“嗯。”樊执没再继续说下去,“那……你接下来准备在哪里租房子?”他们前段时间曾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本来想跟黛容租套公寓,但是……她要结婚了,要跟古雍住一起,所以,我再看看哪里有单身公寓出租吧。”
“嗯,我们都打算在南区租房,你要不要也过来?大家住在附近,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如果你要的话,我帮你留意一下那附近的单身公寓。”樊执充满期待地望向华凌秋。
华凌秋想答应,可她知道那一片公寓的租金极高,“我还是找些符合我经济条件的吧。”
“你住过来,就当员工宿舍,我来承担房租。”樊执不希望两人的距离太远。
华凌秋觉得樊执今晚总算说句让她心满意足的话了,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愿意替自己承担租金,而是因为他表现出希望自己留在距离他更近的公寓中,“我还没答应你工作的事呢,你就这么急着给我员工宿舍。”
“就算你不答应,我也希望你住在我们身边。”
虽然樊执说的是“我们”,但这句勉强作为今晚他说的第二句令她满意的话。
“那我……还是考虑考虑吧。”她吐了吐舌头,“你这么希望我留在启之尘吗?可是我的专业确实和启之尘的方向不对口,以前还能趁空闲时间偷师,顺便给你打打杂,以后真要留在那里,得花时间认真学习技术,没给你赚钱前,你得培养我哦。”
“好啊,没问题。”樊执爽快地答应了。
华凌秋笑了。
吃饭时,两人聊起了唐黛容与古雍。
“黛容真幸福,他们决定一毕业就结婚,我一直很羡慕这种从校园走向婚纱的爱情。”华凌秋意味深长地感叹道。
樊执心不在焉地“嗯”了两声。
饭后,樊执与她到校园内散步。
两人走到波光粼粼的湖面边时,华凌秋站在桥上望着颇具诗情画意的夜景。
樊执走到她的身后。
两人都知道下一刻应该发生什么,却像在等一声令下似地沉默了许久。
直到樊执开了口,“我告诉自己,只要你愿意和我吃这顿饭,我一定要跟你表白。凌秋,我喜欢你很久了。”
华凌秋的心在沉默时已怦怦直跳,因此在沉默被打破时,便显得冷静多了。她存心逗他,“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把我推下水吗?”
她怎会拒绝他?她太喜欢他了,她无法想象如果错过了他,往后还能不能遇见如此让自己心动的男人。
他知道她的答案了。他展开双臂,将她的身体环在怀中,并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枚吻。
樊执心满意足地看着她,“朋友不能做这样的事,对不对?”
华凌秋哑口无言。这幕似曾相似,或许在梦中。
他们在一起了。
不是一瞬间,那一刻,像是预定了永远。
你该在霓虹绚烂的夜里上街逛逛,牵着他的手;你该在昏昏欲睡时接受他柔软的触碰在你额头的唇;你该勇敢地告诉他“你爱他”,而不是将所有喜欢都栽种于自卑边上,当他是断碎的根、枯萎的花、干涸的叶,任时光洗涤他,刺痛你。爱情中没有尊卑,却有错过与遗憾。
这段起于尘埃的感情最终绚烂于彼此的余生中。
从此,再不必向往梦中的繁华。
番外们
搬家:
“你不守信用,说好给我的员工宿舍呢?”华凌秋在樊执的公寓内住了一个月后,猛然想起这件事。
“再等等……”樊执将华凌秋抱得更紧了,“租房合同马上就下来了。”
可是直到一年后,两人搬往豪华别墅,这个诺言都没有实现。
……
中秋:
樊执如约带华凌秋到厦门旅游,并被邀请参加了一场当地的中秋博饼晚宴。
樊执博到了所有华凌秋想要的奖品;华凌秋博到了一瓶酒。
华凌秋不满,“明年还要来。”
樊执趁机抓住机会,“那就明年中秋来蜜月吧。”
华凌秋盯着那瓶酒,脑中满是不甘,“嗯,一定要来。”
于是,华凌秋被自己说出口的这句话“逼婚”了。
生子:
启之尘的发展越来越顺畅,如今已是国内外知名的行业模范品牌。
可樊执的应酬比从前更少了。
有人说,“以前需要赔笑谈客户,现在都是人家求他合作了呗,当然不需要应酬。”
之前的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有一天,他突然拥有了一个绝佳且实用的理由,“不好意思,我要回家陪孩子。”
吃醋:
华凌秋加入技术部后,组建了一个团队,专门研究喜欢的产品。
团队内拥有百分之八十的男士。这不是她故意安排的,而是那段时间前来应聘的员工的确男性居多。
樊执成了一坛子醋。
他开始默默地替换员工,直到有一天,华凌秋发现那一群肌肉男成了娇柔的少女们。
华凌秋成了一坛子醋。
不必一阵风吹来,满办公室都是酸溜溜的味道。
聚会:
古雍与唐黛容的宝宝古唐潇一周岁的庆祝会上,唐黛容忽然将华凌秋拉到角落里,指着神秘兮兮地讲电话的徐裕说,“这小子,最近变得特别特别奇怪,我充分怀疑他恋爱了,他跟你提过这方面的事吗?”
华凌秋摇摇头,“没有啊。”刚回答完,她忽然皱了皱眉,“不对,不对,还真有点奇怪,前段时间,他忽然向我问起个人。”
唐黛容张大双眼,好奇地望着华凌秋,“谁?”
华凌秋看着徐裕认真且嘴角挂着弯弯的侧脸,说出了那两个字,“艾叶。他问我,觉得艾叶这姑娘怎么样。我的回答比较客观,她聪明、出色是真的,但骄纵了些。”
唐黛容几乎要晕厥过去,“不是吧,他居然和那个小……艾叶当初不是喜欢樊执吗?这口味变化也太大了吧……还有,她不是出国了?”
华凌秋耸耸肩,“不知道。”
唐黛容生完孩子后,嘴里真藏不住话,晚餐时,蛋糕还没上桌,她便直接向徐裕抛出心里的疑问。
徐裕扭扭捏捏地承认,“我……新工作……正好在艾叶父亲的公司,艾叶受不了国外生活,回国,现在,我们是同事,常聊起从前,一来二去,熟悉起来……”
“只是熟悉起来?”唐黛容挑了挑眉。
徐裕承认,“好吧,我承认我们试着交往了!”
这世间奇妙的事太多,下一个转弯,没准会碰见曾经那个谁。
徐裕与艾叶结婚那天,激动地在台上感慨命运的安排,他当初哪里预料得到,最不可能的这个人,却突破千千万万的不可能,抵达他的心?
与对的人相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洋溢着幸福。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