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上班的第三天,樊执的办公室来了位稀客。洪警官与同事穿着便装来访。两人刚进门时,只见眼前宽大的老板桌上隔着三叠厚厚的文件,缝隙处零星地摆放着几块压缩饼干。年初,樊执的工作安排极满。他抬起头,好整以暇,“坐。”今天这场碰面的原因是:按照当初欧昊为华凌秋编写的程序制作成果已然准备好,一切等着启动。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事态旁逸斜出他的控制。好在华凌秋一心忙着手头上的项目,没有过多询问其余的事,至今没察觉什么。“欧昊的经历确实奇怪。他家境普通,家中没有能力供他出国留学,他的女友家境则相反,十分富裕。她大学毕业后被家人安排出国。两个人始终维持异地恋,这期间虽然他女朋友回来过几次,但都在过年期间,女方只在北方老家短暂停留,而欧昊作为一个南方人,从未主动过去找她,我们通过当地调查发现,女方家庭对他们的感情是反对的,主要原因自然是钱。”洪警官的同事说。洪警官皱了皱眉头,“可就在前段时间,他告诉家里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包吃包住还高薪,风风光光出国了。今年过年,他女朋友回国了,他留在国外。”“或许……” 洪警官的同事说,“他被控制住了。”樊执靠在沙发上,冷冷道,“可怕的不是客观控制,而是主观控制。客观控制还能想方设法呼救,主观上受控制则连挣脱的欲望都没有了。”欧昊是个关键人物,会是这个时间的突破口,可如今寻不到踪影,那么,只能从接下来的计划开始了。桌面上原先便摆着两个杯子,且是加大型号的一次性杯子,里面各泡着没加糖的咖啡。今日的气温骤降,以至于才一会儿功夫,咖啡便凉了。洪警官喜欢这个温度的咖啡。“你还没告诉华凌秋这件事吗?”洪警官拿起凉咖啡喝了一口。“没有。”“可如果她发现,她正在埋头做的这个项目,被你‘提前’完成并发布推广了,难道不会产生怀疑吗?”洪警官将杯子放回原位。这个问题闪过脑袋的一瞬间,樊执是隐隐有些担忧的,这些部分他自然都考虑过,也权衡过,只是每回重现,总让他心中一揪。比之让华凌秋知道真相,并承受着无形中一双‘血淋淋’的手揪扯的压力,他选择继续隐瞒。一念之间,是对是错,在结局尚未揭晓之前,又有谁能够断定呢?他知道华凌秋有多么重视目前这个项目。从进入项目组开始,她便使足了劲努力学习与投入。她太拼,以至于他都心疼了,更何况是那些与她朝夕相处的同事?他何尝不知道,在华凌秋刚进入启之尘时,组内其余人的看法?表面上的服从并不代表内心的认可。但现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们将华凌秋的夙夜匪怠看在眼中。他曾亲眼目睹过她专心工作的模样,就像将自己紧锁在独立空间似的,忘了时间,忘了冷暖,甚至极有可能忘了自己。最初的,那些关于她因潜规则而进入启之尘,并打算浑浑噩噩度日的传言悄然消除了。这回的计划,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进行的。他知道她全心埋头于项目中,已对新闻极少关注,更何况启之尘这几年面世的产品、软件等极多,就连他也需要通过查询序列号才能想起相关的具体情况。他打算将之混入今年春季发布的软件行列中,同期进入市场的软件数量三十有余。项目组的办公室内温暖极了。窗户紧紧关着,暖气温柔地飞舞着,华凌秋坐在电脑前,身后是同事们讨论工作的细细碎碎的声响,但她一旦专心做一件事,便不容易受到干扰,但是——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她知道,他来了。从开门,至从门口走入办公室,再至与员工打招呼,樊执皆没能引起华凌秋的注意。“走,吃饭。”樊执在她耳边轻声说。虽是正式上班的第三天,但从正月初二开始,华凌秋便回到了办公室开始工作。与其说是春节假期,不如说是类似周末,当然,华凌秋自从到达启之尘后,周末也大多选择不休。“可是我们组一起叫餐了。”华凌秋转过头,正好望向他那双几乎可以用幽深来形容的眼睛。这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幕。樊执丝毫不认为这是阻挡他们一起吃饭的理由。他拉住她的手,双眼望向她工位对面那位正在屏息窃听的男同事,对他说,“中午你加份餐。”走出办公室后,华凌秋有些困惑地问道,“你最近这么忙,怎么有空找我吃饭?”他的回答是,“工作没你重要。”“但,目前你的工作要紧,而与我吃饭是次要的事呀。”虽是这么说,但她的脚步还是跟在他身边。分明大年初一就在几天前,可她怎觉得上一次走在他身旁已十分遥远?难道是最近脑中堆积的工作内容将时间硬生生地扯长了?他想带她离开公司,找个氛围相对轻松点的地方吃顿饭,好让她解解压。他总觉得她像是取了绳子往自己身上捆,还打了死结的那种,亦或者背着沉重的包裹,还逆风奔跑。这样的状态,他同样经历过,自然明白其中的滋味。可这场午饭的疗效不佳。在华凌秋的要求下,两人回到公司时,午休的时间尚未结束。自然,她迫不及待继续埋头入工作中。古雍像是闲逛到了樊执的办公室,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挑着眉,“中午去吃什么啦,都把我们华组长脖子吃成那样了。”樊执不理会他的调侃,而是直奔主题,“TJV-1252项目的宣传计划我看过了,我想再改改。”古雍当然懂他的顾虑。哪怕他永远是那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一旦涉及到华凌秋,就像直接抓住了他的心脏。可是,这回牵扯的不是小事。“那边和我交谈过,他们的建议是,你要瞒着华凌秋可以,但组内的其他成员不能瞒。”古雍将奶茶放到了樊执的办公桌上,一双手撑着桌面,严肃地望着他,“这件事一定要逼真,你要知道,瞒一个人或许容易,但瞒两个人的难度要加剧,更何况你要瞒的是整个项目组的人。还有一个人,徐裕,你要知道徐裕现在对启之尘相关的一切的敏锐度。”“告诉徐裕真相。”他眸子中刻着的锐利说明这一问题他委实考虑过,且已做了决定,“项目组那边,延续那个故事。”所谓的“那个故事”是指:当初审查组的几个助理知道领导们对项目的通过与否感到为难,只是他们并不知晓具体内容,因此自动形成“这个项目虽然有可取之处,但项目负责人的能力无法匹配启之尘的需要。而华小姐是樊董的女友,所以领导们不敢轻易淘汰”的观点。后来,项目果然通过了,更巩固了他们的想法。华凌秋的兢兢业业仅组内成员知晓,那些只等着看笑话的人自然只记坏而忽略好,什么“进了樊董办公室,很久没出来”、“和文案策划部的徐裕关系亲密”、“项目都是组内成员在做,华小姐光拿工资不办事”之类的闲话,没少传出。这些人,樊执忍着性子没开除,便是为了这一天。因而留给项目组内除华凌秋之外成员的故事是:是,华小姐是很认真,但是——她毕竟不专业,哪怕是拼尽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克服专业上的不足。所以,时间一长,令樊董失望了。樊董不想惹她伤心,亦不想放弃这个项目,则另行安排队伍暗中完成项目,跳过她发布。这件事必须隐瞒华小姐,否则等着收拾包裹走人。他们呢,这段时间带薪休假,工作内容是假装陪伴着华小姐组建团队、继续努力、完成梦想。公司内其余成员看到的便是表面上的模样。项目组的工作内容即便在内部也是保密的,进行完一个马上进入下一个项目亦是常见,哪怕有职员意外与组内成员聊到了项目的真实情况,那也不过是绕入那个故事之中。而徐裕则不同,徐裕是这个公司内,除樊执、项目组外,唯一会与华凌秋有交流机会的,再加上两人这些年的关系,留给徐裕的,只能是真相了。当然,这是一时的计划。当这个软件协助警官侦破案件后,按照古雍的话便是,“我们让公关部根据这件事情的真相好好地写一篇通稿,从我们智慧地发现危险,到冷静地制定计划,再到英勇地打击犯罪,这些都可以作为你老婆手上这个项目的推广新闻之一,这个效果可比什么视频广告好多了。”他不想瞒她太久,待危险解除,双手为她奉上安稳的未来。将这件事的相关情况讨论结束后,古雍举着奶茶坐到了沙发上,悠闲地晒着阳光,“我听说……华冬钦获得了一笔境外的资金,最近在启动什么秘密软件,打算征服亚洲。肯定是虚张声势啊,这个华冬钦,真能搞笑。”“境外的资金……”樊执的眼里埋着一股阴冷,“那些境外力量的传闻看来属实,但究竟是谁。看来……”华凌秋正在阅读一份视觉设计提案。这几日,她常在梦中规划首页的设计,即便睁开眼睛也没醒来,脑中继续构想着:将启之尘的标志放在那个位置好像不太显眼,要不加大加粗放正中央?;如果能将整体的色调再调亮一些是不是更能吸引人?要不增添一项可以由客户选择颜色的功能?带着满腔的问题起床,换衣服,刷牙。照镜子时,她已不止一次发现自己竟穿上了樊执的衣服,然后她便干笑地回过头,望向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的樊执,说,“我昨晚梦见你的衣服……穿上去很舒服……”于寺拿着一份材料与一杯水同时放到她的桌面。他的脸上带着关切,眼中埋着柔软,他没有樊执所拥有的搭上她肩膀的理由,或者凑到她耳边轻吻一口再说话的权利,只能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儿后,用温润的声音说,“休息一会儿,别太累了。”于寺不算是启之尘的员工。他带领着一个团队,在启之尘资金的支持下做项目。当初樊执找他以个人投资者身份联系上华冬钦时,华冬钦对他的背景做过轻微的调查。但毕竟资金来源的控制权在樊执手中,樊执只需略施小计便可掩盖真相。因此,华冬钦被轻而易举瞒过。他被调到这个项目组之前,并不知道组长是华凌秋,启之尘对他有恩,向他提出进入团队的邀请,他不会拒绝;他被调到这个项目组之后,得知组长是华凌秋时,那种名为缘分的惊喜将他笼罩住。可那终究只是他主观上的开头。对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来说,什么好感、暗恋、喜欢似乎都不太合适;对他这样性格的男人来说,什么夺人所爱、为爱斗争、情敌相见似乎也不太合适。所以那些过去,他只能消化在自己心底。他知道组内的UI设计师缪苏对他有好感,但他却无法对之提起如同对华凌秋那般的热情,难道是因为那种“认为得不到的必定更好”的秉性作祟?还是因为……华凌秋微抬起头,见是于寺,微微一笑,“谢谢。”古雍抱着一箱苹果走进办公室,后方跟着送下午茶的外卖小哥。他像是主持节目似的,用洪亮的声音念着主持稿,“各位同事们,累了吧,休息一下,来,享受华组长带给我们的点心,减肥的吃水果,不减肥的吃蛋糕喝奶茶,工作虽忙,但还是要维持心情愉快,保持身体、心理健康哟。”只要古雍在公司,便会在下午为项目组送来点心,且是以华凌秋的名义。华凌秋曾疑惑过,在接到古雍“是樊执安排的”时,她便不再多问了。缪苏第一个冲到蛋糕区,挑选了一块榴莲蛋糕,向古雍提建议道,“明天下午吃炸鸡和甜不辣好不好?”古雍挑了挑眉,“没问题。”缪苏俯下身又挑选了一块抹茶蛋糕,走到华凌秋边上。古雍误以为她要递给辛苦的华组长,正感动得要称赞她,却见她娇羞地将蛋糕举到于寺面前,“这个给你,我记得你喜欢吃抹茶味道的东西。”古雍叹了口气,略带抱怨地说,“我也喜欢吃抹茶味道的嘛。”其他组员们皆大笑,就能华凌秋也笑了,只不过,华凌秋的笑容是因想起陈年旧事:某一年,古雍在创业基地过生日,买了个十二寸的抹茶蛋糕,唐黛容心血来潮想将送他的戒指藏在蛋糕底,便让心灵手巧的徐裕帮忙。当晚,徐裕因参加补考缺席,众人其乐融融吃了蛋糕,快吃到底时,唐黛容才想起戒指的事,可此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戒指了。得知真相的古雍连忙让樊执开着自己的车带自己前往医院……最终,补考结束的徐裕从口袋中掏出戒指,才想起忘了这重要的事,有些愧疚地拨打了唐黛容的电话。委屈的古雍无奈地找了一块抹茶蛋糕,坐到角落中寂寞地食用。于寺愣在原地,他的眼角捕捉到华凌秋“哑然失笑”的模样,心中顿时充斥不悦。不是因为那笑容,而是因为那笑容包含着的将他与缪苏的关系缠绕在一起的含义,过去,哪怕他被误会与不喜欢的女子暧昧,他也从未有过这种烦躁的排斥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断扩大,直到将他彻底淹没,致使一向温润待人的他失常地做出一系列举动。他没有接过缪苏递来的蛋糕,而是直接后退了两步,僵硬的脸上冷冷地吐出,“我不喜欢,谢谢。”他眼底的冰冷瓦解了缪苏心中的期待。古雍嘴里还含着抹茶蛋糕,见到这一幕,连忙起身走来,试图圆场,“呵呵,没事,还有其他味道的嘛。最近工作压力大,大家心情都能理解,放松点,来杯珍珠椰果奶茶?”“我不吃。”于寺径直离开办公室。缪苏拿着榴莲蛋糕与抹茶蛋糕在原地愣了片刻后,面无表情地坐回工位上。就在下午,古雍约见了徐裕。晚上,当徐裕将唐潇送回家中时,脸上的苦字几乎要发出声音了。唐黛容站在明晃晃的灯下,摘掉身上的围裙,望着徐裕,“你怎么了?”徐裕没有回答,闷闷不乐地吃完了一顿饭。唐潇进房间写作业了,徐裕坐在客厅的沙发。电视播放着他最喜欢的言情剧,可他提不起半点精神观看。唐黛容收拾完碗筷后,坐到了他身边,不急不缓地说道,“说不说?”徐裕着实不是个太憋得住话的人,若是遇上难以跟唐黛容开口的事,他会寻求华凌秋分担;若遇上无法跟华凌秋开口的事,那便是向唐黛容倾诉了。当古雍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并且对着他吐出一口烟时,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半晌,才眨巴着眼睛,“没开玩笑?”“我跟你开这种玩笑干嘛。”古雍将烟头熄灭,扔往垃圾桶,“这件事……樊执的意思是先别让她知道,你也别在她面前提起,OK?”徐裕不太擅长复述事,在复述时必然加上自己主观的看法,因而将整个事态显得更为严重。唐黛容几乎要坐不住了,“我的天,凌秋得罪谁了。我才不信是华冬钦。”她托着腮帮子,以女人的角度分析着整个事情的发展。徐裕见她凝神似乎有头绪的样子,也不多加打扰。过了许久,这期间,唐潇从房间中出来问了三次作业;楼上邻居家的小孩扔了两个空塑料袋下楼;徐裕的手机接到一个推销电话。“境外……我想到了一个人,时间地点吻合,动机情感都有,结果内容能够在某个程度上满足她的妒忌。”“谁?”徐裕瞪大着双眼,就像看侦探小说到达揭露凶手的环节,他迫不及待从人群中揪出那个怀揣异样心里的坏蛋。“艾叶。”华凌秋回到房间时,发现枕边的书籍统统不见了,她开始回想自己是否随手将它们放到了哪里。身后的脚步声传来。她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按到了墙上。屋内的灯光洒落在他俊朗的脸上,他的眼底埋着浅浅的坏笑,坦然地承认道,“我收的。”“为……为什么啊……”她觉得自己并不该怎么问,可还是问出口了,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啊……他吃那些书的醋了。他伸出手环住她的腰,“这个问题,你慢慢自己找答案。”随后,她躺到了温软的床面上。……古雍组织团队开会,内容即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宣布所谓的“故事”。听完“故事”后的组员们大多觉得困乏,没有多问什么,便匆匆离开公司了。除了一人。古雍走到了天台抽烟。这夜黑得深沉,星辰显得格外耀眼,白色的诱人的烟飘入空中,他伸出头像是要劝留,可终究失败了。外面世界那般精彩,他又能留住些什么呢?夜晚的风裹着凉意,且越来越凉。身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望向目光中透着比风还要冰冷的于寺,心中一惊,脑中急速转动着最近是否惹上什么与于寺关系密切的女人,可仔细翻开回忆本,他最近并没有招惹谁呀……难道是从前?于寺不疾不徐走到了他身边。他觉得这氛围怪诡异的,他想主动开口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与对方之间有何话题值得深入探讨,工作上吧,他并不想在这个点上加班;生活上吧,他们之间并无过多交集。于寺刚硬的声音散入夜晚的空气,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为什么不认可华凌秋?她的努力我们明明都看在眼里,是,她非专业出身,但我们这些人倒退几年不也是这个起点吗?更何况她的状态并不是一无所知,她在这个项目中已经展示了她的能力,只要能继续坚持下去,就算无法完全达到樊董追求的效果,但合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管是合格还是百分之百成功,这些都不重要。”他见于寺越说说激动的模样,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但这不是能够点破的事,“总之,他想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是他的女人嘛,由他做主就行了,我们都不要瞎掺和。”他伸出手,搭上于寺的肩膀,“别想太多了,要不,一起去喝杯酒?我知道这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酒吧……”于寺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展现出厌恶之色,只是单纯地与之划开思想上的距离,“不去了。”“那就早点回去睡觉吧。”古雍的嘴角抽了抽,转身将烟头扔往垃圾桶,“我困咯。”冷风在窗外徘徊,透过玻璃窗向屋内的窗帘呼啸,后者无动于衷,依旧在温暖的空间内安稳地休憩着。几乎睡着的华凌秋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关于APP首页设计的想法,即刻清醒过来,打开手机备忘录进行记录。虽是脑中定义为紧急的事,但她的动静极小,若樊执熟睡,不会被她所扰,但樊执还未入眠。他起身,从侧面朝她双手望去,见她打开绘图软件便明白她在做些什么。他瞥了眼时间,估摸古雍的会议结束了。再望向华凌秋时,他的眼中多了一层歉疚,一时之间无法消散。华凌秋做完记录,回过头时,才发现他也起来了,因此她展现出比他更深程度的愧疚,“把你吵醒了……”“我没睡。”他本只是微微起身,此刻又躺回原位。“那……”她躺回他的身边,“那书什么时候还给我?”他闭上双眼,“晚安。”华凌秋明白了今夜不是开口讨书的好时机。于是,她决定换个轻松简单的话题。她准备关机,随口评了句,“今天项目组群里怎么这么安静,一般到晚上都挺吵的呀……”樊执微微睁开眼。